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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相干,可是却不解这话又跟先前的义忠王府有什么干系。
林如海笑道:“圣人不会处置荣国府,圣旨上免不得说些抚恤老臣的话,这就是暂时保住义忠亲王府的‘令箭’。不然哪有荣国府是老臣,义忠亲王就不是老臣的道理?”况且这么查证一番,也要耗费个小半年,又能将义忠亲王的事暂缓处置。又道:“可一时叫义忠亲王府躲过去了,日后该如何?”
“贾家这法子可行,义忠、忠顺两家自然会学了去。在太上皇大寿前,怂恿他们也来一招‘草船借箭’,今次令王家等暗暗劝说义忠亲王府,令义忠亲王以为圣人会大赦心甘情愿地做了草船。可今次,要将义忠亲王府射得千疮百孔、苟延残喘。姑父想,原本得力的左膀右臂,如今死而不僵,拖累的是谁?到时候又是谁该琢磨着刮骨疗毒,割肉疗疮?又是谁穷途末路,琢磨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贾琏轻声道。
林如海踌躇道:“此法甚好,却只怕圣人将棋盘摆好了,不肯依着这法子行事。”
“这就看姑父如何劝说圣人了,据说我,我们这些公侯人家,剩下的都不过是些只知道吃酒赌博的纨绔子弟,不用圣人出手,没两年就陆续垮下来了,唯独那些亲王府最难对付。若不是义忠亲王老千岁渐渐老了,下头人与太上皇不是十分亲近,圣人也不会拿了义忠亲王府开刀。有道是好钢用在刀刃上,与其对付我们,不如省下力气对付要紧的人物。”贾琏含笑看着林如海,又有意叹一声,“姑父莫看我前头话说得那样狠,若姑父姑姑当真有个什么,我们岂会不好生照料玉姐儿?为了宽慰老太太,也会将玉姐儿当成家里的姑娘一般教养。”
说一千道一万,如今林如海在意的是仕途,贾琏在意的是不得罪忠顺王府,若有法子令这两件事都能如愿,那自然就是皆大欢喜了。
林如海笑了一笑,林家人口稀疏,有几个宗族里的远亲也多分散在各省里,虽有个亲字,却如不相干的生人一般,若当真到了那一步,除了荣国府,他当真信不过其他人家——哪怕信得过,那人家也没那么大能耐护得他女儿周全。况且贾琏从始至终不提叫他罢官弃职亦或者装病告老的话,又觉他言语十分顺耳,于是点了点头,渐渐消弭了隔阂。
待天黑之后,贾琏领着柳湘莲先下了茶楼,林如海等了一会子,才带着小厮出了茶楼,依旧从兰台寺后门回了衙门,斟酌再三,隔了七八日,先去面圣,随后又过小半月,上了一封弹劾荣国府的折子,折子中只说荣国府贾家子孙贾砃、贾砘等纵奴行凶、强抢民女为妻。
一石惊起千层浪,听说是林如海弹劾了荣国府,京都中人无不惊骇,纷纷认定林如海这是彻底与荣国府翻脸了。
消息迅速传开,荣国府门前越发地鞍马稀少,贾母从贾琏处问明白林如海弹劾的那些个都是外省子弟,与荣国府不相干,便放下心来,依旧约束着贾政、王夫人等不得多事,安心地日日带着宝玉、湘云两个玩笑。
荣国府的人个个安分守己,其他家的人却并不这样。
东边宁国府里,贾珍才风风光光地葬了母亲,就听说林如海告了荣国府,唯恐被荣国府连累了,忙四处去说明宁荣二府已经分了宗的事,因守孝闲来无事去尤氏房里转一转,看见尤氏嘴里哼着小曲怡然自得地抱着惜春不撒手,因将他母亲的死迁怒到惜春头上,也不肯在这屋子里久留,去了前面厅上,见贾蓉、贾蔷两个打扮得油头粉面地要出门,怒喝一声,待他们两个乖乖过来后,就冷笑道:“太太尸骨未寒,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会粉头撞尸呢?”
贾蓉忙垂手堆笑道:“父亲,有些糊涂鬼还不知道咱们宁荣两府已经分宗了,是以,儿子想去张扬张扬,免得让咱们被西府连累了。”
“哼,我看你是一日不吃酒胡闹,就皮痒了。”贾珍冷笑,招手叫贾蓉上前两步,“赖二人呢?”
贾蓉忙虎着脸道:“父亲快别打这主意了,你没见太太出殡时,多少老爷们替他说好话。东府那边因琏二叔下手快,又是老太太发话,外头人才不好插手;咱们这,外头的老爷们已经替赖二求过情了,咱们再不理会,岂不是不给外头老爷们脸面?况且,太太出殡的时候,赖二替咱们垫下了不少银子呢。”他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因那赖二识趣地讨好了他一番,吃人嘴软,不得不这样说。
贾珍被这几句话憋得说不出话来,此时是真真正正地见识到了“奴大欺主”,于是对贾蓉道:“你也别去旁处鬼混了,好生地去王家转一转,问一问这事到底要怎么收场。”
贾蓉嬉笑道:“还能怎么收场?左右告的又不是咱们宁国府。”
“少胡吣,快去。”
贾蓉赶紧答应着,因贾珍要留贾蔷说话,就不领着贾蔷同去,只自己带了八个小厮,便一路赫赫扬扬地向王家去。
王家乃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后裔。这王家宅院也只是依着规制比宁荣二国公府略小一些罢了,论起富贵堂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贾蓉拿着贾珍的名帖登门,在前厅略等一等,就被下人引向王子腾内院书房中,进了内书房,望见王子腾盘腿坐在暖炕上似乎是宿醉初醒模样,忙将醒酒汤递到王子腾手上,将来意说了。
王子腾蹙着眉头道:“那林老爷实在不听人劝,竟当真……”随后轻笑一声,“你回去告诉你父亲,林老爷告的那几个是外省贾家人,连一族的都不算,没甚妨碍。”
“那义忠亲王老千岁……”贾蓉眼珠子转着,见里外间门上悬着的是什锦倭缎缂丝银红帘子,帘子边梨木百宝槅上摆着的是舶来的玻璃樽,玻璃樽边上有一盒描画着金发碧眼外国女人的鼻烟金星玻璃匣子,再向其他槅子上看,见各处都是些镶金嵌玉的洋货,心叹王家果然阔绰。
“喜欢便拿去,你太爷爷曾管过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如今家里还剩下许多各国上贡的洋货。”王子腾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道:“叫你父亲放心,义忠老千岁动了皮毛,林老爷就要动了筋骨呢,林老爷怎敢去捅那马蜂窝?”
贾蓉口中答应着是,再三推辞,待王子腾一定叫他拿,便将那露出白馥馥外国女人肩膀的鼻烟匣子装进腰上荷包里,谢过王子腾后见王子腾一直揉着太阳穴,忙识趣地退了出去,在门外又遇上了王仁,听王仁骂了柳湘莲几句,又看王仁领着一顶翠幄轿子出门,眼瞅着轿子上用丝绦编织的流苏网络上缀着几颗精致的珠子,忙问王仁:“轿子里的是太太?”
王仁拿着帕子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水,笑道:“这大热的天,太太才不耐烦动身呢。是你姑娘。”
贾蓉听说是王熙凤,连忙对着轿子一拜,“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王熙凤抬手撩开轿帘子,露出一张芙蓉面来,轻笑道:“几个小姊妹一起玩笑,我也收到了帖子,过去瞧一瞧。”看那贾蓉打扮得妖妖乔乔,又抿嘴笑道:“我且问你,这几日,西边琏二爷都忙什么呢?”
“哎呦,那边的琏二叔可了不得了,竟是豁出命一样闭门读书呢。我们这些胸无大志的纨绔子弟,想见他一面也不成。”
王仁嗤笑道:“怕他闭门不出,读的不是书吧。”有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笃定贾琏是打着读书的幌子在书房里做那不人不鬼的事呢。
王熙凤怔了一怔,放下帘子,拿着左手去捋右手上光闪闪的金钏,催着王仁领着轿子出门,待王仁不跟贾蓉废话后,拿起煞费心思弄来的帖子,不认得字,只去看那上头折枝玫瑰花样子,她也是百般打听,才好容易找到这么一家跟他们王家跟许家都有亲戚关系的人家,闭上眼睛外靠在轿子壁上养神,待听见轿子外有动静,便知自己已经进了前任工部员外郎楚家里头了。
轿子直接抬进了后院,下了轿子眼中就是一片苍翠。
“王妹妹来了。”楚家小姐楚如慧立在轿子边,待王熙凤从轿子里出来了,便上前挽住她的手,见王熙凤上穿大红底子缕金梅花纹样圆领褙子、下着酱紫马面裙,头上攒珠累丝赤金凤与耳上悬着的一对东珠交相辉映,明艳动人之极,叫她不觉自惭形秽起来。
王熙凤有意失落地道:“母亲过世多年,前几日听奶妈子说,才知道原来母亲那边跟府上原是亲戚。多少年没来往过,还请姐姐莫怪。”
楚如慧笑道:“你也太客气了一些,你年轻,长辈们不说,你哪里会知道?”细论起来,王熙凤的母族里的姑老太太,便是如今楚家里的老太君。
“老太君等着呢。你快随着我来。”楚如慧看王熙凤生得俊俏、言谈爽利,又觉病中的老太君得知娘家侄女的女儿寻上门来,定会心中欢喜,忙领着王熙凤向楚老太君养病的花园子里去。
王熙凤细细去看楚家的亭台廊庑,见这楚家处处狭窄逼仄,远不似她往日里去的王公家里那般轩阔大气,进了一座小巧玲珑的花园子里,望见一道爬满藤萝的篱笆墙后立着两个仆妇,细细去看那仆妇的穿着打扮俱像是王家三等仆妇的装扮,心里嗤之以鼻,只是这也在她意料之中,若是这楚家十分阔气,王家怎会跟楚家断了来往?再入内,就闻见满屋子的药香。
楚老太爷、楚老也先后病故,楚家渐渐日薄东山。
此时楚老太君听闻王家姑娘寻亲上门了,搀扶着两个小丫鬟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坐在明间里,笑眯眯地看着王熙凤,嘴上道:“果然跟你母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王熙凤抿嘴一笑,款款地跪下磕头道:“昔日不知道,没来老太君跟前尽孝,还请老太君莫怪。”
“你小孩子家,怪你作甚?”楚老太君忙笑着,再看王熙凤身后丫鬟送来的一堆装在锦盒中的礼物,心中越发欢喜,咳嗽几声,细细问了王子腾夫妇、王子胜夫妇的事,便叫楚如慧领着王熙凤出去见楚太太。
有道是人穷志短,楚家眼瞅着王熙凤神妃仙子一般地站在眼前,哪有不逢迎巴结着她的,一堆人簇拥着她叫她坐在炕上,又拿了珍藏多年的好茶出来,说上三句话必定要有两句称赞她的。
“你兄弟如今也习武了,想进京营里做个闲散小官,奈何无人提拔。”说了大半日话,坐在主位的楚太太手指按在裙上一根出来的线头上为难地将话说出了口。
王熙凤爽朗地笑道:“怎不早说?叔叔如今现做的就是京营节度使,表婶有难处不来说,倒像是我们不肯拔刀相助似的。”
楚太太见王熙凤答得痛快,越发小心殷勤地伺候着她吃茶水点心。
吃了一盏茶后,将家常话说尽了,王熙凤才问楚太太:“说来我也纳闷得很,表婶既然有难处,怎不去寻府上的亲戚许家去说?”
楚太太忙道:“那可不敢去,他们家一年比一年了不得了,我们这种穷亲戚,不过是祖上跟他们有些来往,如今哪敢往他们门边站一站?”
“表婶这话我可就不赞同了。什么穷不穷的,就连皇帝都有几门子穷亲戚呢。再者说,谁能料定谁没个艰难的时候?越是艰难的时候,越该相互来往才是,这才是亲戚们同进同退的正理。”王熙凤正色道。
楚太太默不啧声,若她肯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