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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浔州了,不过军队从浔州到京城至少要三日路程,若是只有三日可能勉强不算太晚,但若是加上前去调兵之人的行程,就算再快也要四日才能等到支援,恐怕……”
“三日。”宁远想了想,又盘问了那死士一些城中的军备粮草情况,道:“这里顶上三日应该没有问题,备上快马,我亲自前往浔州调兵!”
“殿下!”沈方化大吃一惊,“怎么能让殿下亲自前去调兵,不如……”
“中书令大人,你觉得现在将兵符托付给什么人才能万无一失?”
“可是……”
“不必多说,就这样决定吧。”
宁远执意要亲自去浔州调兵,其他人再三劝阻也没有用,毕竟皇帝是将兵符交给了宁远,在这生死关头,谁也不敢拿圣上安危冒险,最后双方妥协,中书令还是派了几个身手好的侍卫跟随。宁远不再推拒,只是跨马而上便绝尘而去,几个侍卫愣了一瞬,才扬鞭追上去。
沈方化看着宁远很快消失的背影,心中不禁惊疑,从未听说九皇子擅骑射,但刚刚御马的动作一气呵成,竟然毫不生疏。他自然不会知道,宁远身为灵境修士,别说区区一匹凡间战马,就是十级以上的化形期妖兽都骑过。而除了沈方化,其他不知宁远身体真实情况的臣子更是忧心忡忡,担心这药罐子皇子经受不起这一天一夜的快马之行。
一气行了半日,宁远快马加鞭,终于甩掉了跟在身后的侍卫队,走到偏僻处打开身上的包裹,拿出鸳鸯枕,将里头睡觉的莫辰唤出来。
“阿辰,今日要求你一件事。”
莫辰被打扰了睡眠,心情并不好,以为人类又要向他讨要七魂草的药丸,懒洋洋窝在宁远怀里装死,就是不肯睁眼。“阿辰,你不是想要让身体变大么?我传你一套口诀,教你能自由调动体内灵力如何?”
这个诱惑对莫辰来说实在太有吸引力,他立刻睁开眼。宁远覆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那奇妙的如梵音一般的语言进入莫辰耳内,害他忍不住动了动耳朵,然后遵循宁远所说的方法,尝试着控制体内灵力,顿觉体内热流激荡,他有些害怕,立刻停止在脑中冥想口诀。
“别怕,虽然学习这套心法对你来说还有些早,但是我已经将心法改进,并不会伤到你。阿辰,别怕,现在我需要你帮忙。”宁远轻轻摸着莫辰的头安抚道。
莫辰看了看宁远,与他那双温柔眼眸对视片刻,心中不安渐渐散去,闭了闭眼,再次调动起心法,使体内灵力冲刷经脉,身体渐渐散发出白色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大。
其实这种变幻身形的法术对只有灵智期的三级妖兽来说有些困难,不像上一次是无意识的能量爆发,这次有意而为,变大的过程对莫辰来说十分痛苦,觉得身上的骨头都好像被人一寸寸敲碎重组。
但是莫辰是一只骄傲的狐狸,这点疼痛对于一只雪山灵狐来说又算得什么?既然人类第一如此低声下气地恳求他,那么他也就勉为其难地帮他一下好了。
莫辰眼睛轻轻眨动着,牙关死咬,硬是将脱口欲出的呻‘吟吞进肚子里,直到身体长到比上一次还大,才终于停下来,长舒一口气。
第94章 大梁皇子篇()
宁远将莫辰的痛苦看在眼中,不停轻抚他身上柔软洁白的皮毛,也不知是在许诺,还是自我开解,“阿辰,这次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今后必将十倍百倍报答……”
然而此时的宁远似乎忘了,莫辰身为一只狐狸,又怎会听明白这些复杂的人情道理,对他来说,只要知道这是人类拜托他做的事就好了。
既然从不知自己在付出,又怎会想要回报?
抖了抖身上的白毛,莫辰低头看了看自己在地面上的一大团影子,颇为得意地围着宁远转了一圈,然后心意相通地趴伏下来,让宁远骑到他背上。
宁远在灵境出生,什么样的高阶妖兽没有驾驭过?然而此时面对这只对一切还懵懂无知的白狐,心中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触,忍不住俯身在狐狸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下。
莫辰歪着脑袋,用狐狸眼睛傲慢地瞥了宁远一眼,伸出舌头舔了下,软软地触碰到宁远的脸颊,然后用嘴巴一叼,将宁远丢在背上,化为一道白影消失在风中。
本该一天一夜的路程对于莫辰来说只是须臾时间,等到了距离浔州驻军大营不远的村镇,宁远买了新的马匹换上,让莫辰重新回到枕中空间睡觉。也许是因为强行调动体内灵力的缘故,等莫辰再变回原来大小时,妖身受灵力冲刷洗涤,浑身都泛着银色灵光,像一团小小的银白光球。
“阿辰,好好睡一觉吧。”莫辰被宁远重新放回枕中空间时,好像迷迷糊糊听到他说这么一句,但是眼皮越来越沉,体内的灵力空前充沛,很想陷入沉眠,所以他并没有听到宁远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许下一次再见时,我已换了模样,阿辰可还会记得我?”
宁远以皇帝亲授的兵符调动浔州九万驻军,先带领四万急行军奔赴京都,其余五万部队带着辎重粮草紧随其后。不到三天,先遣部队便抵达京郊。
抚远军逼宫谋反,打的旗号却是正义之师,颠倒是非黑白,到处造谣,称献王意图篡位,控制禁军,将皇上软禁于宫中。抚远军以雍王为首,是奉皇帝圣旨救驾,若不肯从令,便是谋反。
平头百姓自然搞不清谁是黑谁是白,不过谋反的帽子可是不敢随便扣,因此每逢抚远军到附近村镇征集粮草物资,丝毫不敢抵抗。抚远军基层的士兵更是以为自己在行忠君之事,争先恐后杀敌破城,意图立下军功,从此平步青云。
后援充沛,人心所向,叛军势头如狼似虎,驻守了近十日的皇城已被鲜血染红,城防岌岌可危。
当宁远率军抵达时,皇城内外的守军和叛军几乎同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已经吓得面如死灰的皇后喜忧参半,结结巴巴问皇帝,九皇子宁远是否可信,甚至僭越地问了个大逆不道的问题:“陛下,若是九皇子临阵倒戈,投向抚远军,我们……我们……”
坐在龙椅里的皇帝面色无比阴沉,连日的操劳和担惊受怕让他仿佛一下又老了十几岁,脸上的皮肉松弛得可怕。他冷冷地看了皇后一眼,吓得她再也不敢出声,不禁在心底嘲笑这女人实在是太蠢,难怪那么多年斗不过兰贵妃。
“若是今天在外面接兵符救驾之人是献王,朕反而不敢这么笃定他不会与逆子联合。但若是远儿……”老皇帝冷哼,浑浊的老目里幽光一闪,满是算计与权谋,并不含半分感情,“你觉得远儿会与害死自己母兄的人联手对付朕?”
皇后心中一凉,看着那已经垂垂老矣,却依然将自己的儿子们当做棋子一般任意操纵玩弄的皇帝,忽然觉得背脊都是凉意。
原来如此,她之前一直想不通皇帝为什么要扶持九皇子宁远,明明下令绞杀太子的就是皇帝他自己,就不怕九皇子骨头硬了反过来报复?直到如今她才终于恍然。
兰贵妃一族外戚在朝中力量太大,抚远军在北疆虎视眈眈,已经成了皇帝多年的心病。雍王羽翼渐丰,皇帝觉得皇权受威胁,只好通过扶持其他皇子以平衡朝政。然而除了献王,其他皇子资质无不平庸,皇帝只好选择献王,多年来一直恩宠不断。然而献王再合适,也终究没有一个身体羸弱却又与兰贵妃有血海深仇的皇子合适。
皇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们自相残杀,而他却坐在至高之上,所求一切,也不过是为了保证皇权不受威胁。他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儿子变得过强,殊不知,正是这样的猜疑和算计,让朝野中党争愈演愈烈,直至酿成今日之祸,逼得兄弟反目,父子成仇……
呵呵,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自以为聪明的独裁者终将尝到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
老皇帝不耐烦见女人哭哭啼啼,命人将皇后带下去,全部心思都放在城外的战事上,却没有看到皇后离去时变得淡漠的眼神,和唇边讽刺的笑容。
而与此同时,抚远将军,即兰贵妃的亲哥哥,也接到情报,得知九皇子宁远已经陈兵五万于京郊。然而抚远将军却只是不屑地哈哈大笑,与部下言道:“一个药罐子也想带兵打仗?养在深宫大院里这么多年,只怕除了女人和脂粉,也见不得别的吧,可识得马为何物?”
主帅帐中众军官哄堂大笑,猜想那病病歪歪的皇子看到血肉横飞的人头,会不会吓得从马上翻下来。别说五万军队,就算让他带着五十万大军来,恐怕也只有送命的份儿。
抚远将军叫人不要理会宁远的救兵,只集中全部力量攻城。只要他们的军队进了皇城,挟持住皇帝,再逼迫他将皇位传给雍王殿下,大事便成,到时候借天子圣谕判宁远为叛兵,再将消息放出去,天下尽可诛之,还用得着他们亲自动手?
很快,“焉识马为何物”的笑话便传出抚远军,也传到了宁远耳中,然而宁远听到时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一分,反倒是跟在他身边的几员将军摩拳擦掌,心中冷笑,等着抚远军被打脸。
浔州驻守将军冯信这次是跟随宁远一起来的,起先他只是不放心将这几万部众交给一个不通军情的病皇子,然而几日下来宁远做了三件事,却让他大开眼界,从此心中拜服,再也不敢小瞧。
第一件,沿途所过之处,宁远派人将当年抚远军陷害太子与瑶国勾结的前后经过详细写成书信,再写明抚远将军事情败露后企图谋反,绑在箭上,命人于深夜将箭矢射入城池村镇之中。
第二件,宁远在吴州赈灾之时,常亲自走访民间,体查当地民情,得知当地很多百姓家的男丁在抚远军服役,常年陈兵于北疆不能归家,思念甚笃。因此宁远叫他们给亲人写下家书,不通文字的还让人代笔,承诺会为他们北上转交给抚远军。如今到了京郊,宁远并没有急着让军队攻城,而是先让一小队弓箭手将这些书信放在竹筒里,趁夜以箭矢射‘进抚远军军营。
第三件,也是让冯信最吃惊的,即宁远命军队驻扎后,竟然迅速根据当地地形,排布出一个阵型,这阵型外行人看不出,冯信却一眼便看出玄机,攻受兼顾,其中隐藏八卦玄机,简直高妙异常,一旦将敌军引入这阵中,定然叫他们方寸大乱,逃无可逃!
这三件事的影响几乎都是立竿见影的。
比如第一件,事实上,抚远军陷害太子的铁证并没有找到,冯信刚开始还有些担心,害怕这样做反而落人话柄,然而他终究是想多了。当年太子贤名远播,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民间声望极高,原本百姓就对他有所怀念和怜惜,如今有人为太子翻案,即便没有确凿证据,百姓也愿意相信,因为人永远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宁远所挑选送信的城池都是储备粮食较多的地方,而且与抚远军营之间有道路相连,运送粮草十分方便。抚远军若征集粮草物资,必然要去这些地方。果然,在宁远大军抵达不久,抚远军派出征粮的队伍第一次在百姓口中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什么?抚远军是叛军?当年的太子为抚远将军所害?这怎么可能?!
将士们恨不得将抹黑将军的造谣者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