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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叫,果然有用,只见又有三个泼皮,急着冲上来相帮。四个人都来夺剑,八只手分别攥住长剑的剑鞘,那细高个儿左手护住剑鞘上端,右手早将剑柄握住不放。
这里围成一团,早惊动了几位巡逻的骑士。他们在为首的一个大汉的率领下,悄悄勒马,停在人群之外,驻足观看。
柿子朱三以多欺少,此时当然是得意洋洋。他对着外地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还不识相?再不松手,老子们就动手了!”
细高男子脸上还是笑着,双手将剑连鞘渐渐向上抬起。柿子朱三等四个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四个人八只手,还有四个肥猪一样的身子,竟然压不住剑,被他慢慢地举了起来!
长安人大都是见过些世面的,这等功夫,谁还看不出点门道来?众人非常自然地向后退去,退去,他们要给这位细高男子让出“场子”,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了!
那四个猪一般的无赖,也知道自己这回惹了大祸。可是,不管是祸是福,长安人惹得起,也就撑得住,不然,将来他们还能在长安呆么?王小二和李五眼看压不住剑了,又怕那人右手将剑拔出,于是趁自己离他近些,便伸出腿来,想将那人绊倒。
两个一齐伸腿,早被那细高个子见到,只见他右腿拔起,飞起一脚,右边的王小二就“扑通”一声,屁股将地面砸了一个坑,再也爬不起来;而那条腿毫无阻碍地再飞过去,随着一阵风起,李五腾空而上,飞出十步之外,屁股朝天嘴啃泥,跌落在围观的人群之外!
长安街头,一片叫好之声。连那个大个子骑兵长官,也不禁点了点头。
柿子朱三见今天要大栽面子,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朝张四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双手一 松,不约而同地从腰中掏出两把短刀,便向那人刺来。
那细高个子岂是吃素的?早在两个泼皮松手之际,他便以疾速之势将剑抽出,只见一道寒光,从半空中龙飞而下,“刷”“刷”两声,柿子朱三和张四手中的刀,便被挑得无影无踪。
众人还未来得及叫好,只听又是“刷”“刷”两声,柿子朱三和张四两个人那原本长长的头发,被他齐斩斩地削了个多半,两个人的头顶上,几乎都露出了头皮!
“啊!”众人发出的不是叫好,而是惊叹!
再看那柿子朱三和泼皮张四,早吓得浑身发抖,如同筛糠,两腿发软,跪到地上,口中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细高个子移步前来,一脚将柿子朱三踢得趴在地上,然后将左脚踏上他的肩后,用剑指着地下全是泥灰的紫猪蹄,对张四说:“把它捡起来,送到这个柿子头的嘴里!”
张四不敢不依,哆嗦着手,将那个实在是肮脏也实在是难看的猪蹄塞到朱三口中,口中还颤抖着说:“兄弟,这回你就自产自销了吧!”
不料那柿子朱三却嘴叼着猪蹄,呜噜呜噜直嚷嚷:“好汉!老爷!你放过小人,小人以后天天送你最新鲜的猪蹄子!”
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那个骑马的头儿嘴一呶,几个士兵急忙下马,来到人群前面,大声嚷道:“长安街头,岂是你们闹事之处?快快让开!”
听到这种声音,围观者急忙闪让。柿子朱三从地下抬起头来,好像与来者认识,急忙招呼道:“公孙敖将军!这个人欺负我们长安人,你快来收拾收拾他!”
细高男子顺着众人的目光,举目看到十步之外,有一青年将领,身穿盔甲,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向他这儿观看。于是他把左脚抬起,向那将军双手一揖。
那个被称作公孙敖的将军,也在马上双手抱拳,表示回礼,然后“蹭”地一声,跳下马来,顺着围观者让开的一条路,径直走向前来,再次抱拳相揖,问道:“在下公孙敖,是皇上身边一等侍卫。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细高个子见来人彬彬有礼,便抬起右手,将剑放入剑鞘,然后回敬一揖,答道:“将军不必多礼。在下乃东方齐国人士,姓什名谁,都在竹简之中。你就称我‘东方一剑’吧!”
“东方一剑?”长安人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又觉得这名字很是鲜亮。
公孙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他笑了一笑。“东方先生,你是奉皇上之诏,前来献策的吧。”
“正是。”细高个子点头称是。
“那好。请你带上牛车,随我进宫。”
长安人都瞪大了惊奇的眼睛。他们知道,这回齐国人要大发了!如今小皇上轻易不见外人,只让公孙敖四处打听,有智士奇才方可面见皇上。今天公孙敖要将他直接带入宫中,真可谓吉星高照啊!就连趴在地下一直没敢起来的柿子朱三,这时也爬了起来,向细高个子磕头道:“壮士,英雄!恭喜你大吉大利,小的隔三差五的,给您送最好的猪蹄儿!”
众人又都大笑起来,边笑边看那个自称“东方一剑”的反应。
不料那“东方一剑”不以为然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公孙将军,你的美意,我是领啦。
不过,我这两车书简,你能保证,皇上看了后会喜欢吗?”
公孙敖两手一摊:“东方先生,皇上喜欢还是不喜欢,那要看你这些竹简上写得怎么样了,我怎么会知道?”
“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随你进宫,万一皇上不理我,我不就得坐冷板凳了么?”
“哈哈哈哈!”这回轮到公孙敖笑了。“东方先生,你初来长安,大概还不知道吧!这长安城中,从外地进京献书者,不下千人,皇上召见得过来吗?至于所献之书,更是汗牛充栋了!坐冷板凳的成百上千,你连这点准备都没有,还要进长安来?”
“东方一剑”双手再揖:“那就烦请仁兄代劳,将此两车竹简呈交皇上。东方一剑不愿在长安依次等候,宁愿回到齐国平原,一边读书练剑,一边恭候皇命,将军以为何如?”
公孙敖想,这个人好大的架子!难道还要皇上专门派人上门请你?回到家中,你倒是舒服了。可我怎么交待呢?想到这儿,他看了看对方一眼,又想到号称“东方一剑”,于是突发奇想,顺口说道:“东方先生,既然你自称‘东方一剑’,本将军刚才也看到你的剑法甚是了得。既然你我想法不一,那何不比试一下剑法?”
“你要和我论剑?”
“对!如果我公孙敖输了,我保证将你的两车竹简呈交皇上,同时放你回家;要是我胜了,你可要听我的安排,在长安城的公车处,耐心等待。”
“好!”“东方一剑”双手抱拳:“公孙将军,请吧!”
公孙敖毫不客气,左手按住剑鞘,“哗”地一声,亮出一条四射寒光:“东方先生,请!”
长安人这回开眼了,他们在京城呆了那么多年,还没见亲眼见过皇上的一等侍卫和一个外地人在大街上斗剑!所有的人都露出欣喜的笑容,同时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讶!
烈日之下,东市的人流熙熙攘攘。爱看热闹的长安人,自动地让出了偌大的一个圈圈,给两名试剑者留下纵横跳越的空间。东市就在长安东门之内,而韩不识所主管的的公车处也就在东门里边往南不远,早有一批还在“待诏公车”的人物前来观看,后来连“处长”韩大人也按捺不住了,携着个酒坛子也跟了出来。他今天中午又喝了许多酒,歪歪倒倒地来到角斗场,只见二人已经打上了,于是顺着众人给他让开的道,他将酒坛子往齐国人带来的牛车边上一放,自己靠着牛车的辕上,就观战起来。
随着长安人的一阵叫好之声,公孙敖露出了皇家一等卫士的独到剑术。比起那些只知看热闹的长安人来,韩不识的见识自然要更多更广一些。他知道,公孙这个家族是举世闻名的望族,其先人原是战国之际诸侯国各位公子之后,他们中间凡不能世袭爵位者,便以公孙为姓,其中有能耐者,要么是文质彬彬,名满天下;要么是武艺超群,功勋卓著。公孙敖乃皇宫总管大行令公孙贺的亲弟弟,在皇上的三百名大内侍卫中,武功堪称一流。对那些没有什么本事的,公孙敖连看都不看一眼,韩不识曾要找他比试比试,公孙敖都借故推脱了。今天他肯定是找到了对手!
韩不识再定睛一看,哎呀妈呀,可不是嘛,那个齐国人看起来个头细高细高的,可他两腿分开,站在那里,如松定磐石,任公孙敖三番五次重剑击来,却是纹丝不动。他手中那把宝剑,在日中明晃晃闪着寒光,公孙敖每次冲击过来,那细高个子只是一味地挡过去。就这个简单的挡,也显示他很多本事:公孙敖的剑从上边来,他却从下边举剑挡过,一下子便把来剑荡起——若是寻常之人,那剑早就被挡飞到几十步开外,好在攻者是公孙敖,才不至于让剑飞出!公孙敖的剑再从下边刺过,他便从上边将剑压下,公孙敖只能抽剑回来,另想它招——不然的话,那剑不是落在地上,也是碰着泥土,那也是面子上无光的事儿。公孙敖变幻着剑法,一会儿从上面佯攻,一会斜着从侧面逼进,都被那人用一个“挡”字,轻松地化解。如此这般,公孙敖试探性地进攻了二十余招,显然不能奏效。当着众人的面,公孙敖有些恼怒。
只见他面色一红,便使出杀招:腾地跳起,离地约一丈之高,双手举剑,像用刀一样,来个“剑劈万韧”,劈将下来!
韩不识明白,公孙敖的这一招,并非置对方于死地,而是要他躲开,要他动动地方,挪挪窝!
老在那儿不动,别说是公孙敖了,连我韩不识的脸上都挂不住!再看那细高个儿,还在那儿兀自不动,只是将右手抬起,将那把锋利无比的剑,对着公孙敖的两臂之间空虚之处,往上一挑,然后双手持剑,如做一“长虹贯日”之势,再也不动了!
韩不识大惊,他的酒也被惊醒了一半!这一招看来无力,实则厉害无比:公孙敖如不改变架式,那剑劈将下来,即使对方依然不动(傻子才会不动呢!),虽说公孙敖可以往后仰身,让头和面目避开剑锋,可他至少要丢掉一只手臂!而且这回不是对方要刺他,而是他自己要撞到对方的剑上,左臂碰上左臂丢,右臂碰上右臂完!等到他自己的剑再落下来,也只有一 只手臂持着剑了,在一只手臂被斩掉的情况下,谁还能保证那剑仍有杀伤力?
说时迟,那时快,就连正从半空中落下的公孙敖也明白了这一点。他心中一急,后悔自己过于孟浪,急于求成,此番可能要坏事!情急之中,他向后仰去,本能地松开右手,让开对方的剑锋,可是左手随着身体的下坠,眼看着依然躲不过对方的剑刃!
公孙敖两眼一闭,由他去吧,反正卫士手中的剑不能丢!
众人都张大了嘴巴,吃惊地看着公孙敖如何在“长虹贯日”之上訇然坠落,而坠落之后是何等的惨象。可正在他将要坠到剑上之际,那剑却被细高个儿斜着抽了回来,顺着公孙敖张开的右臂悄悄溜开,而那细高个儿的左脚也在移动,然后右脚顺势一踮,一下子踮出五步开外,等到公孙敖落到地面,再睁开眼睛时,只见对方将剑舞起,如同旋风一般,将自己罩在其中!
众人齐声叫好。不懂行的人,只看到一个力盖千钧,一个轻若灵猫。而韩不识和公孙敖却异常明白:这个细高个子不仅用非同寻常的速度让开了对手,而且在用“花剑”吸引众人的目光,不让公孙敖在众人面前出丑。等到公孙敖定下神来,他才将自己的一团寒光向公孙敖“滚”将过去。
公孙敖从心底感激对方的好意。他本来想放下剑来,俯首认输,但一看对方没有止下之意,便只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