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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涉还没有说话,王雪兰又幽幽飞眸在梅花上,轻声念道:“只有香如故,涉哥哥,这香气,可还是故人香呢。”
石涉忍俊不禁,见一天雪空,一地雪洁,王雪兰素来当她是妹妹,却是当地小有名气的通文墨的姑娘。天清地爽,从进京就焦头烂额的石涉松泛下来,也曼声吟道:“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京里的梅花经寒,开得倒早。”
疏影横斜后,有心人听无心话。澄心在十几步外的松柏树后面,惊心瞠目。那还是她认识的石涉?
他含笑殷然,威风不见,只见俊朗。平时的那个人,那里去了?澄心的心沉下来,只为对面的人不同是吗?
看王姑娘,是一个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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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君心如海不知底
澄心过于震惊,以至忘记自己本来是做什么的。她直直瞪着那一双人,小桥雪中如玉,桥上佳人如雪,而石涉,他笑得亲切,和他平时都是两样。
随雪而来的,还有澄心的心思。她家落了难,自心里也知。她家不如人,自心里也知。眼见得那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一前一后双双而去,澄心失魂落魄,本能的奔回房中。
有人失意,是回家中。澄心没有家,只有自己的住处,是心中避风港。
在房中呆着,香稚的话浮上心头。当时她不相信香稚,现在信得百分之几百。澄心没有落泪,只瞪着地上一片打磨得光滑的一片青砖,一动不动。
“澄心姑娘在吗?”窗外有人呼喊。澄心动了一下,惊起来:“在呢,”面上并没有泪,也急急拂面整发,心慌意乱开门出来,见是石夫人的丫头,忙笑问她:“姐姐哪里来?”
丫头见问,奇怪反问:“家里待客,夫人让姑娘去催汤水,姑娘忘了不成?”又体贴:“想是累了,因此回来。”
“啊?”澄心小小叫了一声,脸一直红到脖子下面。她竟然把这事忘了。羞愧满面顺势道:“是,我累了,昨天晚上……。做活……。”支支吾吾再也说不下去。
丫头含笑:“那我去催,不过依我说,姑娘还是往厅上去一回再回来,到底有客人,您说是不是?”澄心紫涨面庞,忙应一声:“是。”自己觉得这事做得不体面,还是亲自往厨房里催过汤水。再匆匆忙忙往厅上来。
石涉还在,石夫人没说什么,独石涉皱眉:“哪里去了?我在这里坐着,一直不见你。”澄心自知理亏,头也不敢抬。忙乱地道:“才刚……。”才刚不出来什么,可怜兮兮抬起眼眸。石涉哼一声不再问,起身道:“母亲在这里,不许再走开。”
“涉哥哥慢走。”王雪兰很有眼色的起身来送。她是客人,石涉当然和颜悦色:“难得和妹妹京里相见,多坐一时吧。”
觉得有人看自己,侧身见澄心一双黑眸不无幽怨,石涉白她一眼,走了。
大家吃饭,澄心是媳妇。周旋着侍候。小豆子抽空告诉她:“小姑娘说你许多不好。”澄心没精打彩:“知道了。”小豆子再道:“小姑娘和王姑娘很是亲热。”澄心心中抽了一下,再黯然神伤:“知道了。”
郑夫人以为女儿累了,自丈夫下狱她唯有怜惜女儿,只向石夫人道歉不再说澄心。石夫人会意,父亲在狱中。怎么还能要求澄心许多。只有石涉。爱之深责之疼,澄心是他妻子,唯有他一个人自认为说得。
娇兰见澄心被骂,这一天就很喜欢。王家盘恒到夜深才去,澄心累得不行,一夜无梦睡到第二天,遇到陈香稚来接就去了。
陈香稚姑娘又是老三问:“你好不好?”
“你家那个好不好?”
“王姑娘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就差围着澄心打转转。看她那耸着脑袋的样子,恨不能人钻到澄心心里看个究竟。澄心淡然告诉她:“你说对了。”
“我几时不对,咦?”陈香稚哇哇大叫一声:“你说什么?”
澄心端坐有如一尊白玉雕像。平静地道:“你说的那话,是对的。”陈香稚忽的喜欢起来,心里突突地跳,险些说出一句:“那是当然,我花了许多的钱。”话到嘴边,总算又忍下去,装出来一脸的难过:“来提亲了是吗?”
“那倒没有,只是我瞅着不尴尬。”澄心这是最后一丝平静。她来,就是想和香稚商议,这事,和母亲是不能说的。
第一个,母亲未必信,母亲天天说石涉好。第二个,说了让母亲平白担心。
“哈哈哈哈,”香稚姑娘大笑特笑,开心之极。澄心恼怒问:“很好笑是吗?”人家女婿的事情,看她笑得!
陈姑娘抚着桌子手伏在肚子上:“哈哈,这事儿,看看,我什么都对。”澄心受不了,站起来生气地道:“你笑吧,我走了。”
“哎哎,澄心,”陈香稚追上去抱住她,大笑道:“你别急,你还有人要,我表弟,我表弟喜欢你。”
澄心把她一推,转身真的很生气,她垂衽板着脸:“香稚,对你说过多少回,你我大了,外男们的话少说。”
“我表弟,什么外男。”陈香稚解释到这里,想到自己一片好心为澄心反遭抱怨,惯常的脾气上来,也生了气,跺脚道:“我为你好,你反怪我,看看,还不是我说对了。”澄心再不能听,怎么听怎么像讽刺,快步走出去,陈香稚傻了眼:“哎哎,”赌气不再喊,只瞪着那急步而行的身子,你不知道香稚是为你好的一片心吗?
想到什么,香稚又喊:“接你的车是我家的,你难道一个人走回去?大雪里的,看你怎么走!”郑澄心无奈又回来,绷紧面庞坐在厅上生闷气。陈香稚怎么会哄她,一个人扮鬼脸儿喃喃:“这样子才好玩,”又玩自己帕子:“看我一个人也是会玩的。”
“扑哧,”郑澄心终于没忍住,一笑犹不认输:“你会玩是吗?那你送我回去,免得我雪地里走湿衣服。”
小豆子在外面搔头,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不能走回去?京里热闹,不比草原上走许久见不到人,不是逛着就回去了。
陈香稚鼻子哼哼:“才不,我只送陪我玩的人。”
“香稚,咱们和好吧,我有话和你说。”郑澄心叹口气,陈香稚眉开眼笑,手点鼻子:“是了是了,你有事啊,只能和我商议。”再就催:“什么要紧话。是明天就搬出他家吗?”她甚至有一个新想法:“给他一纸休书吧。”
澄心被逗笑:“女子怎么能给男子休书?再说我们没成亲,只能是解除婚约。”陈香稚大喜:“是是,那就解除婚约吧,这人不好,是不是。我说的几时错过?”
“可是不能。”澄心忧愁,一一告诉陈香稚:“父亲订的亲事,再说石家全家为我们家进京,再说……。。”她微微叹气:“男儿三妻四妾,又有什么。”
陈香稚大怒,她不为三妻四妾怒,而为郑澄心还要再嫁发怒。她气得快跳起来,手中衣袖乱飞:“你执迷不悟,你自甘下贱,你……。让我告诉你。再娶一房进来,你……。。”她迸出来一句:“你从此沦为烧火丫头,人家是人上人!”
郑澄心幽幽道:“所以,我要和你商议。”
“你说,你要嫁别人。包在我身上!”陈香稚拍着胸脯。澄心半垂眼敛:“要嫁的!”
“你!……。。”陈香稚气得快要和澄心拼命!
这两个人都没有想到。此时,还算是一件莫须有的事。不管是王雪兰的乱想,还是郑澄心的怀疑,都是空穴来风。
澄心泫然,她除了香稚再也没有别人可说,而香稚,又剑拔弩张让人说不得话。两滴子泪,从她面上滑然而落,张牙舞爪的陈香稚静下来,摸不着头脑:“你哭了?那还嫁他?”她问的很是犹豫不决。
“于情。他为我家出力许多,于理,他是我定亲夫婿。香稚,我只有和你商议,你听我好好说行吗?”澄心擦干净泪水。她比以前坚强许多,不是情怀所感,刚才也不会落泪。
“好好好,你说。”陈香稚一副俯首帖耳状。为表示自己很认真听,是个很义气的朋友,陈香稚甚至乖乖坐下来,再抚好裙子,笑眯眯:“你说。”
嗓音柔的,可以吓到陈家所有人,包括陈姑娘的未婚夫婿吕小胖。
几片雪花随风飞入房中,融化在暖薰中。澄心的心还有冰冷,轻咬着牙说出一番话来:“嫁,是要嫁的,母亲说他是个重情义的人,我也觉得他是个好人。可是,人心是会变的是吗?”幽幽黑眸中,不仅是询问,而是坚定不移地认定如此。
人心,多是会变的。郑澄心由父亲的事,再由王姑娘身上,发现人心其实多变。本来有香稚,郑澄心认为人心还是温暖的。
直到那一天,梅花小桥上,澄心才了然,有些事情,不能混为一谈。
面对陈香稚微张的嘴,澄心低声道:“我和母亲寄住他家,不过是为家里再没有钱。等我嫁过去,只怕家里下人也有耻笑,再来故交亲戚们,必定说话不一。香稚,你是生意人家出身,再者你在家里也只会花钱,你我何不私下里想些挣钱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陈香稚琢磨一下才明白过来,噘着嘴道:“你很不必这样,再嫁一家就是,再者来,我在家里只会花钱又怎样,我家人不怕我花钱。”
这话,刺痛此时的澄心。她涨红脸解释:“我是想,有那么一天,石涉他变了心,我还有个去处,我不必求他是不是,”
“我给你钱,”陈姑娘财大气粗。
澄心急急:“不要!”
“为什么!”
“香稚,救人不能千年万年。”郑澄心算是苦口婆心。
陈香稚又生气起来:“你从来不听我的,我让你不要嫁,你一定要嫁,你等着吧,”她咬牙切齿:“有那一天,你家新人进门,你这旧人还能去哪里?”再撇嘴:“又不要我的钱!”
澄心拂袖而去。
陈家的马车追上来送她回家,澄心自此又多一件心事。
和母亲说,郑夫人怎么会信?又和香稚生分,澄心闷闷不乐。石夫人看出来,让澄心出去走走:“娇兰又去王家,你没人玩耍,出去走走。”
雪花虽好,在失意人心中更似无主孤魂,无根无基的落下来。澄心才在亭子上没坐一会儿,石涉过来,见她愁眉愁眼,不高兴地道:“丢下母亲一个人又出来玩,你是孩子吗?天天玩不足够。”
澄心满心气苦,不作分辨又回房去。石涉往外面去。想到澄心忧愁,必定是思念岳父,可他也没有办法,唯恨这些人毫无破绽,害得自己无处可想。
才到大门上。石小知寻来,喜道:“大公子,钟将军徐将军进京来了。”石涉大喜:“哦,我忙晕了头,竟然忘了他们这几天回京,快快,去钟将军府上打听几时到家,再去打听徐将军下处。”
石小知嬉皮笑脸行个礼:“钟将军今天到家,奴才才在街上看到。徐将军么,正在大门外。”石涉惊喜交集:“好好。”走去门外预备接徐伸。才走几步,又道:“喊澄心备酒,成天就知道玩!”
徐伸在门外,神采飞扬,服彩鲜明。他官阶本在石涉下面。但石涉见到他。近前行了一个礼。徐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