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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公在此与城中周旋,吾速回军迎击。待击败来者,再共取昌邑不迟。”彭越道:“但由尊意。”沛公急提军迎战。
行至栗县,其军已到。两阵对圆,沛公出马立于门旗之下,望见一将全身惯带,持枪立于阵前,乃回顾众将道:“谁敢出战?”言未毕,夏候婴挺枪而出,径冲彼阵,那将挺枪来迎。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曹参谓沛公道:“此人甚是面善,待末将问之详细。若能招降,亦是美事。”沛公点头称是。曹参出马喊道:“夏候将军且住。”夏候婴闻之,勒马不战。那将亦按住兵器,转头来看。曹参拍马过来问道:“来者何人?”答道:“某乃棘蒲陈武也!”曹参道:“闻公美名久矣!今沛公刘季率军西伐,公何故相逼?”陈武惊道:“沛公何在?”曹参指道:“门旗之下,隆准美髯者便是。”陈武眺视良久,道:“果是刘公也!”遂弃枪于地,下马来见沛公。原来陈武乃棘蒲名将,因少时过继舅系柴家,故亦名柴武。秦二世二年起兵于薜县,曾与武信君项梁合兵援救东阿,故曹参识得。项梁兵败,陈武流离此地,今见沛公,便来降之。沛公大喜,令为曹参部将。
当下沛公收了陈武,得四千余众,便欲回军,忽见东面尘土飞扬,一支人马到来,沛公急引军来迎。两军相距百余步,沛公骤马出问道:“来将通名?”对面绣旗展开,两骑飞奔而出,问道:“沛公何在?”沛公道:“某便是刘季!”二人大惊,双双下马,拜于道傍道:“吾二人乃魏将皇欣、申徒武蒲也,奉魏王之令,特来助公一臂之力。魏王深谢大王辟土之恩,再三叮嘱,若有用到之处,万死不辞也。”沛公闻之,好言慰抚二人,并将昌邑之事告之。皇欣道:“吾二人率兵三千,愿为沛公效犬马之劳。”沛公大喜,遂兵分三路:曹参引一军在左,皇欣在右,自居中,遮山蔽野,浩浩荡荡,复往昌邑而来。
却说自沛公回军,昌邑令许鸯力守城池,不与为战。彭越军少,亦不攻城,数日无事。及沛公回军,许鸯生惧意,与丁礼谋道:“沛公用兵,不可小视,今若强与其战,日久必败,不如举城降之,如何?”丁礼道:“秦、楚战于河北,胜败未可知也,如草率降之,乃取祸之道。为今之计,当以书安沛公,与其化敌为友。沛公意在西进,必不愿在此绊羁。沛公走后,公可观天下大势,再作后图也。”许鸯道:“此计甚好。”乃亲写一信,令人下入沛军大营。
沛公方至城外,正于帐中与众将商议攻城之事,忽闻昌邑使者到,乃传入。使者呈上许鸯之书,沛公阅之,书略道:“久闻明公名冠华夏,威慑四海,必可胜秦也。今昌邑县小人稀,非明公驻兵之地,明公既与楚王有先入关中者为王之约,当策马西进,不容迟疑。许鸯此时虽不降公,却亦不愿违公行事也。若全城黎庶得安,则天下幸甚。若不然,公绊于此地,必被他人争先也。”沛公阅毕大喜道:“许鸯不欺吾也!”大赏来使,遂不攻昌邑,传令绕城西去。皇欣、申徒武蒲闻沛公欲行,乃辞沛公道:“吾王平定魏地,方用人之时,吾等当引兵还。”沛公允之,唤傅宽道:“魏军既回,公当同二将军一同归魏。”傅宽闻言,泪流满面,匍伏于地,泣道:“明公待吾情同手足,恩重如山,岂忍相别。如蒙不弃,傅宽当鞍前马后,执鞭捶蹬,永随明公。”沛公感其忠诚,遂留为心腹。皇欣二将遂别沛公,沿河而去。
彭越本欲随沛公西去,其将张说劝道:“君若从刘,不过帐下一尉,为人差使,非英雄之举也。以君之才,何苦约束于人。不如攻城夺郡,自成王事。”彭越然之,遂与沛公道别。沛公不舍,固请留之。彭越道:“彭越志短,不忍远离故居,且有老母在堂,故不能随明公西征,望明公见谅。如若有缘,必有相见之日。”沛公执其手挥泪而别。彭越遂引旧部仍向巨野泽中驻扎。沛公送去两处之军,整理人马,往西而发。
大军行至高阳,守军皆倒戈来降,沛公收拾降军,又得了许多人马。因连日行军劳累,便下令于高阳休息数日,沛公与夏候婴等心腹数十人,住于高阳驿馆中。城中长官欲取悦沛公,因献美女数人待奉沛公。沛公素爱女色,喜而纳之。方欲洗漱就寝,门人来报:“门外有一老生,口称高阳贱民郦食其,闻主公露宿荒野,西进伐暴,愿见主公,以议天下大事。”沛公不悦,遂问门人道:“来者如何打扮?”门人道:“青衣侧冠,状类大儒。”沛公素不喜读书人,乃道:“你为我却之,言吾方以天下为事,无暇见大儒也!”门人去不多时,张惶而归,回报道:“其人不肯离去,按剑瞋目道:‘汝复入言沛公,只道来见之人,乃是天下壮士、高阳酒徒也,非儒者!’”沛公闻之甚奇,问城里人道:“郦食其乃是何许人也?”答道:“乃高阳中监门吏,素好狂言,人皆呼之为狂生。”沛公不悦,谓门人道:“不必多言,可乱棍打出。”夏候婴急阻道:“此人来见,必有用意,主公不妨听其一说。若果是狂生,再逐去不迟。”沛公素信夏候婴,遂传郦生来见,正是:若非老生启利齿,又将劳卒动大兵。欲知郦生如何面见沛公,且看下文分解。
第二十七回:郦生献策取陈留 樊哙施勇围开封
却说郦食其乃陈留高阳人氏,人多称其郦生,好读书,家贫落魄,无衣食业,委就为里门小吏。然其狂而不束,目无上下,县中官吏皆不用之,谓其为狂生。至陈王、项氏起兵,其部下诸将徇地路过高阳者不下数十人,郦生闻诸将皆量小而拘于小节,不能听大度之言,遂深藏而不往。后闻沛公略地陈留之郊,人皆称沛公宽厚深远,胸怀大志。郦生欲往投靠,正逢沛公帐下一骑士乃高阳人,回乡探亲,郦生往见骑士,谓道:“吾闻沛公骄易慢人,素有大略,正是我欲相从之人。只是素昧平生,无人引见。公若回见沛公,可告沛公道:‘鄙乡人中有一郦生者,年六十有余,身长八尺,人皆谓之狂生’。公当谨言实非狂人也。”骑士笑道:“沛公不喜儒士,诸客若着儒服来见者,沛公多解其帽,尿溺其中,以示不屑。与儒者相言,慢礼节,常大骂,故不可以儒生之名告之。”郦生笑道:“公只管据实言之,料沛公必能纳我。”骑士归时,依其言相告于沛公。沛公不以为意,隔日便忘了。至郦生求见,沛公听夏候婴之言,方令其入室来见。
郦生闻传,遂入进谒,但见沛公方踞床令两女子洗足,使卫士持矛侧立,旁若无人,甚为傲慢。郦生既入,长揖不拜。沛公不悦,故意视而不见,自与侍者说笑。郦生伫立良久,忽然仰面长笑。沛公闻之不解,问道:“狂生因何发笑?”郦生不答,反问沛公道:“足下欲助秦攻诸候,还是欲助诸候破秦乎?”沛公骂道:“竖儒!无知甚矣!天下苦秦已久,所以诸候争先起事,举兵畔秦。刘某举大义之兵,冒死西行,岂是为助秦乎?”郦生正色道:“既欲聚大义之师攻伐无道之秦,不宜以如此傲慢之礼踞见长者。”沛公哑然笑道:“刘某向来如此,你有何话说?”郦生亦笑道:“原来是天意不使足下成事。”沛公诧异,改颜问道:“何出此言?”郦生道:“行军作战,帐下岂可无贤。今足下不辞艰辛,暴衣露冠,妄图助楚讨伐不义,却又如此不知自重?老生愿见足下论天下事,而足下言:‘吾方以天下为事,未暇见儒人也。’如此以表论人,诚恐天下能者闻之却步,何人敢复来为足下出谋献策,足下又以何胜秦?吾度足下智不如吾,胆识又不如吾,若欲成就大事而不见我,吾窃为足下惜之。吾若就此别过,足下起步西行,当为秦军所败,秦军乘此胜势,得灭诸候,固因得足下之力也!”沛公闻之大悟,呲去二女,纳履整袍,请郦生上坐,一躬到地道:“晚辈刘季,不知贤人至此,多有冒犯。适闻先生之容,便有相见之心,为博一笑,故以言相戏,望先生见谅。”郦生见沛公知过立改,实非常人能比,亦生敬意。
二人坐议天下大势,郦生以平生学识倾而告之,谓沛公道:“苏秦、张仪皆鬼谷先生之徒,出山之日,苏秦事六国,张仪独事秦。秦自穆公始强,其势雄居七国之首。苏秦知列国皆无力独当强秦,遂四方游说,得六国相印而使诸候合纵,并力御秦,秦因之龟缩于关中,十五年不敢越关东略。若六国同心,秦必亡也,然掌中五指,尚有长短之分,何况众诸候各有打算,岂能长久如一。张仪窥视其短,施以连横之策,列国遂心存嫉妒,各怀异心,唯恐他国先强而与已无益,皆不尽力合谋,因而生隙,最终悉数尽灭,致使蠃政一统天下,傲视寰宇。今天下形势,如同苏秦合纵一般,虽可削弱秦势,却终难成事。今诸候救赵,不肯争先,明争暗斗,各怀私心,其势必不长久。明公若不趁秦大军纠缠于河北之际,尽早破关,先擒秦主,时必去矣!”沛公大喜,当下设宴相待,求问其策。郦生道:“足下起兵沛、丰间,麾下多为乌合之众,兵不满万,将不过数人,势单而力薄也。虽有曹、樊、周勃之勇,然欲以径入强秦,未免不自量力,正所谓赤手以探虎口者也,自身尚且不保,如何能成就大事。”沛公因问道:“以先生之意,吾将若何?”郦生道:“足下若欲成事,必须先下陈留。陈留乃天下之冲,四通五达之郊也,今其城又多积粟,明公若据之己有,可进可退,先立于不败之地。相邻反秦之士,莫不争先归附。公以壮大之师,乘势西进,可一举而下。”沛公叹道:“此计虽妙,只恐力量不足也。”郦生笑道:“若无良策,老生亦不敢来相见。老生素识其令,今请为使说之,使其倒戈来降;若其不听,足下举兵攻之,臣为内应,下之必然。”沛公大喜道:“有劳先生。”即遣行之。后刘克庄有诗道:“高阳狂生六十馀,入谒自通臣博徒。刘季嫚士如庸奴,对客濯足以两姝。生云足下扶义初,奈何不礼长者乎。隆准一笑延坐隅,与随何辈载后车。”
郦生至陈留县中,先使人通报姓名。县令丁义闻之,与手下议道:“近闻楚兵过境,郦其食乃舌辩之士,此时来见,必来说我降之。”左右道:“时局混乱,不应树敌。可容其来见,若所言不中听,再斩之。”丁义便唤十余刀斧手道:“汝等候立于厅外,若吾有命,即出砍为肉泥。”众兵领命,皆捧刀斧,分两列立于门外。郦生闻传入内,望见刀斧手,佯装不觉,径自入内。丁义居上,端坐不动。郦生揖礼道:“久日不见,明公一向可好?”丁义道:“你因何至此?”郦生笑道:“知公处境危险,特来说公。”丁义怒道:“汝与吾交情平常,怎敢至此胡言相扰。”郦生道:“将军祸不远矣。吾若不来,公命当休。”丁义道:“吾何祸之有?”郦生道:“李牧,赵之勇士,昔日不惧强秦,数却秦军,功居群臣之首。然终为佞臣所害,不得善终,赵因之为秦所灭。今明公处境,如李牧相同。公引军抗击沛公,身处险地,不惧生死,可谓今古英雄。然秦皇幸宠赵高,不恤将士,终不以明公为忠也。公若一意孤行,难免重蹈李牧之复辙也。”丁义闻言,半晌方语道:“公言极善,吾当如何?”郦生道:“沛公礼贤下士,豪气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