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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清祀脑中浮现出一张斑点覆盖的脸,随后那张脸被清水芙蓉貌所替换。
最后,他心心念念的,是一双眼。
冷漠的,平静的,永远不会有波动的眼。
若是那双眼里点缀上笑意,那该是……多么绝世惊艳。
走着走着,身旁的景物让涂清祀心中一惊。
这里是……太后的寝宫。
太后喜欢梨花,衣物上多数都会绘上梨花。
连花园里也栽满了梨树。
簇簇团团的白,包裹着……那个冰雪雕塑的人儿。
这么晚了,太后在园子里做什么?
殊若在拾花瓣,用以泡茶。
其他事物她可以不管不顾,但是烹茶,任何一道工序都必须亲自动手。
单薄的身影在园中走动,看起来竟比花瓣还要轻巧。
简直像个梦境。
涂清祀站在园子入口,一双眼眨都不眨的盯着那个人。
他恐怕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神是如何的专注……和痴迷。
殊若没有戴面纱。
她眉眼温柔,温柔的不可思议,嘴角带笑,笑中含情。
她在想谁?
涂清祀心中感受到一丝丝甜意之外,还有一丝丝刺痛。
她在想谁?
在想着谁?
竟会有如此人性化的表情!
怒火。
或者说……妒火。
涂清祀心烦意乱,一抬眸,与一双冰冷的眼直直相对。
他不由心头狂跳,慌乱的倒退几步。
殊若戴上面纱,走到皇帝面前,“皇上,这么晚了,不去陪新婚的小妻子,到哀家这来做什么?”
涂清祀不能直视她的脸,更不能直视她的眼。
“朕……朕睡不着,出来走走罢了。”
殊若勾了勾嘴角,“抱着柔软的小身子,怎会睡不着?皇上如此不解风情,小心你的妻子闹脾气。”
怒火。
涂清祀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生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他不想,不想从这个女人口中听到关于别人的话题!
殊若哪里那么容易放过他,笑意加深,“更何况,天色已晚,皇上竟连个侍卫都不带。万一……遇上什么歹人,出了什么事,谁担待得起呢?”
好像这个太后,一直都希望他出点事?
甫一抬头,少年的咽喉便被一双素白纤细的手扣住。
无论他如何挣扎,这只手都分毫不动。
涂清祀心中惊骇,竟然不知太后是会武的!
殊若的脸缓缓凑近,那双清澈如水镜般的眼倒映着少年故作镇定的脸庞。
“皇上,你太没有戒心了。很容易叫人有机可乘的。在没有皇嗣出生的情况下,皇上……你可是连死……都死不起啊。”
清幽的女子馨香窜入少年的鼻息。
在他恍惚间,命脉已被放开,而那个女子,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涂清祀摸着自己的脖子,苦笑。
他真的是……太天真了。
还以为,这个女子对他……是有情义的。
原来,他只不过是她手中一颗,还不能丢弃的棋子。
如此而已。
第20章 恶毒太后是后妈()
隔天,殊若便召了夏末阳进宫。
太狠了。
因为新册立的贵妃需要来向太后请安啊!
商素节坐在殊若身边,抬头便看到了身姿挺拔的夏末阳。
四目相对,谁都说不出话来。
殊若微微一勾嘴角,端起茶杯,拂了拂盖子,轻轻呷上一口。
夏末阳片刻即回神,大步向前,单膝跪地,“微臣参见太后。”
殊若清冷的眸子扫过他,“起身吧。”
“谢太后。”
夏末阳行礼之后,直挺挺站在太后面前,低眉顺首,再不看商素节一眼。
“素节。”殊若淡淡开口。
商素节浑身一个激灵,“太后有何吩咐?”
“想来昨夜你辛苦了。不必在哀家面前伺候,回宫休息去吧。”殊若若无其事的在两个人的伤口上撒盐。
真是特别特别残酷。
商素节脸色一白,不自觉去看夏末阳。
少年僵立着身子站在那里,双手握拳,关节都泛白了。
可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商素节更是不可能当着太后的面与那人说,她和皇上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样细细一想……便不由的,恨起了身边坐着的这位位高权重的太后娘娘。
殊若眼眸微眯,疏疏懒懒的笑了,“怎么?贵妃在看什么?是否觉着眼前这个人,比皇上还要好看几分?”
此话一出,商素节和夏末□□是浑身一震,连忙给她跪下。
殊若拂袖,“退下。”
商素节咬了咬唇,“遵旨。”
商素节离开之后,夏末阳依旧跪在那里。
殊若就像看不到这个人似的,品茶的姿态慵懒而优雅。
从血缘上来说,太后是夏末阳的亲姑姑。
可是,夏芙蕖向来深居简出,几乎没见过这个侄子。
更别说是夏芙蕖进宫之后,更更别说殊若穿来了这里。
故而,对夏末阳来说,眼前这个,只是太后。
令人敬畏的可怕的掌权者。
喀拉一声。
只那么细微的声响,便叫夏末阳心中一颤。
殊若放下茶杯之后,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夏末阳,你可是在怨恨哀家?”
夏末阳将头垂的更低,“微臣不敢!”
“不敢?那还是怨了?”
夏末阳抿了抿唇,“贵妃与皇上乃天作之合,微臣是真心祝福他们。”
殊若轻笑一声,“你先起来。”
夏末阳重重叹出一口气,挺起的身姿却似有千斤重,仿佛下一刻便会弯了腰。
“你以为哀家是老糊涂?你和素节之间是什么关系,哀家会不知道?”
夏末阳似乎又想跪下,殊若眉梢一扬。
“给哀家站直了。”
堂堂七尺男儿,自小随父亲上战场历练的七尺男儿。
在殊若面前,竟是完全抬不起头来。
气场问题是个好问题。
嗯。
“夏末阳,哀家问你,若哀家当真给你们赐婚,结局会如何?”
夏末阳眉心一跳。
结局?
夏家绝不会给商素节好脸色看。
他护不住她。
当然,其实这一点殊若能完美解决。
不过他们既然喜欢迂回,那她便也跟着迂回。
“哀家倒是有法子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你可知道,商素节依旧是稚子之心,根本不懂与你之间的情意。”
夏末阳与商素节一同长大,自然明白这一点。
他原本打算慢慢来,慢慢劝服父亲和爷爷。
可是如今……
“哀家只同你一个人说。素节这丫头哀家甚是喜欢,所以便借着贵妃的名义养在宫里。如此一来,夏家不会动她,商家也鸣金收兵。你们要做的,便是等,等一个时机。”
夏末阳震惊万分的抬头,不解的看着太后,“太后娘娘为何要这么做?”
殊若一手支着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因为哀家这个太后,就合该万人唾骂、遗臭万年啊。难不成,你还指望哀家做好事成全你们么?”
夏末阳垂首思索片刻,更是不能理解,“为何……为何太后要让世人以为,您……”
殊若懒懒的觑他一眼,“因为,夏太后与涂家皇帝,这世上……只能留一个。”
夏末阳身子一晃,支撑不住倒退一步。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有些事,必须有一个人知道。
这样,才能在最后,为她扳回一局,力挽狂澜。
当到了那时,被活生生抢去心爱女子的男人,竟为这个仇人说话。
那么,他话中的分量,明眼人便就理得清了。
殊若眼眸一转,微微笑了,“当然,夏家毕竟是哀家的娘家,不管怎么样,都会保你们平安。从这个世上消失的,只夏太后一人……足以。”
夏末阳心中的惊骇之情溢于言表,根本不知道该用何面目去面对眼前这个人。
世人……皆只看表面。
却不知道,有时候,眼见的,也未必是实。
殊若挥了挥手,“你且下去吧。方才哀家什么都未与你说,记住了么?”
夏末阳不免叹息,又深感敬佩,“太后圣明。”
殊若噗嗤一笑,“这么些年来,你还是头一个这样说哀家的。好孩子,回去吧。建功立业去吧。”
夏末阳眉头一蹙,告退之后,又忍不住回头探去。
只不过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一身浮华,尊贵如斯。
但她的眼中……满满都是沧桑。
夏末阳心里不禁涌上了浓浓的悲凉。
为何,这个人要以一己之力去承担如此重的责任呢?
为了什么?
或者说……
为了谁?
一颗棋子埋好了,殊若准备去膈应膈应另外两个人。
涂清祀的骨子里还尊崇着什么祖宗规矩,认为他们是“母子”,不能逾矩。
再加上什么政敌什么世仇。
一直不肯突破那层心防,迈出那一步。
殊不知,若他开口了,殊若便会应他,甚至帮他扫清一切障碍。
正所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怪她咯?
御花园,被太后狠狠伤过一把的商素节坐在凉亭里,涂清祀站在她身后,轻轻拍打她的背。
完全是哄孩子的架势。
这小皇帝莫不是当真把商素节当女儿养了?
殊若拂了拂袖,一步一踏朝两人走去,姿态优雅疏懒之极。
反观凉亭里的两人,身上根根寒毛都竖起来了,总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
涂清祀的手在第一时间从商素节的背上移开。
……等等,他心虚什么?
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不,是妾。
殊若在这两人面前站定,顺手捋了捋发。
“素节眼眶怎么红了?皇上,可是你欺负她了?”
眼带挪揄,似乎很是愉悦。
商素节连忙起身给殊若行礼,“太后。”
殊若看着她,蓦然一笑,“怎么还叫太后?该改了。”
涂清祀心头一跳。
商素节愣了愣,“……母后。”
殊若点点头,随意的坐在一旁,“夏末阳这孩子不错,哀家准备给他个爵位。皇上以为如何?”
当着商素节的面说这些,意欲何在?
涂清祀瞟了商素节一眼,“母后以为,他适合什么爵位?”
殊若微微勾起嘴角,“他父亲尚在西北征战。哀家觉得……该换个副将了。”
商素节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硬生生咽了下去。
把夏末阳调到西北去,也就意味着,他们有好长一段时间无法相见了。
但是就皇上来看,这是在助长夏家的势力。
不过,横竖都是太后做主。
她根本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他。
涂清祀嘴角不由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此事便由太后做主吧。”
殊若斜眼看他,“这些都是小事。哀家这里可还有一件大事。”
涂清祀眉头一蹙,有了不好的预感。
殊若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