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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雪翎……
就好像另一个人。
就连琴声都与过去不同了。
雪翎在琴上的造诣自然是高。
但是在“情”上却是一张白纸。
现在在弹琴的少女,琴声中好似……描绘了一整个方外世界。
这个世界里,只有一团火。
明知道是极其危险的,世界外的人,却疯狂的想要打破两个世界的壁垒,去触摸那一团明耀的火焰。
禁忌之爱。
毁灭之爱。
死亡之爱。
姽娑不禁多觑了雪翎几眼。
她……爱上谁了么?
一舞终了。
他们不必多做停留,也没有必要去迎合那些人。
只有姽娑和雪翎才有这个资格。
要知道,能进入风舞楼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包括皇亲国戚。
做伶人做到他们这份上,已经算是国宝级别的艺术品了。
其实硬要说起来,就算是真正的舞姬和乐师,在一般人眼里也是下九流的。
更何况他们对外的身份只是清倌人。
名声,地位,都是被捧出来的。
谁叫他们就是弹的好跳的好,不止皇子公主,就连皇帝妃嫔也都喜欢呢?
一回到自个儿屋里,雪翎整个人的气质就变回去了。
姽娑感叹女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走过去紧紧盯着她的脸,“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咦?”雪翎一脸茫然。
后来又想起什么一般,迟疑着摇了摇头,“没有……吧。”
有没有心上人自己都不知道?
姽娑刚要开口斥责的话突然止住。
也对,雪翎一直像个孩子,根本不懂男女情爱之事,就算喜欢谁……她可能并不知道那就是喜欢。
想明白这点,姽娑恢复艳丽撩人的笑容,摸了一把少女的脸蛋,“没有就好。我说呀……这世间的男人呢,都只是看上了你的脸。虽然是比我差一点,不过总比外头的那些要漂亮许多。”
雪翎装没听见,默默扭头。
姽娑眼眸一瞪,把小姑娘的脸掰回来,“你这个年纪最容易被男人骗了。他们见你年轻漂亮就想占你的便宜,等没兴趣了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乖,听我的话,以后看到雄性就绕道走。”
雪翎从下往上注视姽娑,无辜的眨了眨眼,“你难道不是男人?”
姽娑当头一个爆栗子!
“你拿我与那些俗人比?”
“不都是人么……”雪翎小声嘀咕。
“翅膀硬了?知道顶嘴了?哪个野男人教的?”
雪翎捂着额头退到安全地带,“姽娑,你都快成我娘了,整天啰啰嗦嗦的。”
哟呵!
姽娑顿时就被气乐了!
“小蹄子你给我站好!今天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谁辛辛苦苦一手把你拉扯大!”
雪翎嘁了一声,“是种粮食的农民叔叔阿姨!”
姽娑撸起袖子就往她那扑!
“小姐……呀!姽娑公子!”
小九和心上人卿卿我我够了之后还知道要回来。
没想到一进房门就直面犯罪现场!
雪翎趁姽娑一晃神的功夫跑向门口,“小九,我帮你一次,你也帮我一次,帮我挡住他!”
“咦咦咦?!哦!好的小姐!小姐你快跑!”
小九是个比雪翎还小两岁的小姑娘,那细弱的小身板根本挡不住大门。
姽娑突然觉得自己跟这两人计较,实在是太蠢了,不禁扶着额头失笑出声。
再说跑出去的雪翎。
跑得太急没有看路以至于摔倒然后被英雄救美什么的……太慢了。
直接把自己送英雄怀里最省事!
雪翎就好像有了自动导航系统一般,卯足劲往一个方向冲,直接冲进男人的怀里。
然后,整个世界都好似静止了。
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全身的温度都在上升,脸烫的好像要冒烟了。
男人身上好闻的气味窜入鼻息,雪翎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雪翎姑娘?”
男人的声音也很好听。
又儒雅,又温柔。
小姑娘的心跳更急促,脸蛋更红了。
没等她多感受一些,就被人扯着手臂拉到身后。
雪翎抬头看去,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姽娑跟门神似的挡在她和男人之间。
没看见对方的脸!
虽然觉得拥有那么好闻的味道和好听的声音的男子必然是长相俊美气度不凡的。
但依旧需要亲眼见证啊!
雪翎忍不住就去扒姽娑的身体。
身为一个小倌,长得那么高大做什么!
“姽娑公子。”
一听这声音,雪翎酥得腿都软了。
忍住把小姑娘狠抽一顿的冲动,姽娑朝男人露出妖娆的“标准接客式笑容”,“左大人还真是稀客啊,不知道今天来点哪个姑娘?……或者哪个小倌?”
那位左大人还未接话,一道风骚的女声插嘴道,“姽娑啊,左大人今天是专门来见你和雪翎的!”
姽娑背后的雪翎又默默红了脸,娇羞的低下头去。
姽娑眉梢一扬,笑起来带着几分讥诮,“左大人一次见两个人?身体吃得消么?”
雪翎一拳头砸在姽娑腰间!
她的左大人才不是来做这种事的!这个口没遮拦的姽娑!
而姽娑已经深深陷入“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被野男人勾走”的怨念中!
被讽刺了的左大人依旧温温润润的笑,“左某只求能与姽娑公子和雪翎姑娘成为君子之交。秉烛夜谈之事……莫不敢强求。”
姽娑真想当面啐他一口!
伪君子!
是啊,干他们这一行的,其实对书生对文人对那些表面上矜贵的公子哥最是看不起了。
道貌岸然,谁知道脱了衣服会变成什么样的禽兽?
可耐不住雪翎喜欢啊!
雪翎好不容易把姽娑扒拉开,一抬头就对上一张俊秀的笑脸,刚刚褪下去的血色刷的直冲脑门!
姽娑的怒火也直冲脑门!
“左大人太客气了。能与左大人这样的……儒雅公子交朋友,是雪翎的荣幸。”
雪翎说着话,又把头低了下去。
妈妈桑一拍大腿,“别杵在外头了!妈妈我可不敢怠慢了左大人!姽娑雪翎,还不快点请左大人到屋里坐坐!”
雪翎羞答答的点头,想要把左大人迎到屋里,姽娑皮笑肉不笑的挡开她,“不如去我那儿吧。”
姽娑和雪翎不住在一起……废话!
不过他们就住隔壁。
不管怎么说,姽娑也不可能让这个野男人进雪翎的房间!
左大人笑着点头,“请姽娑公子带路。”
姽娑走在最前头,左大人紧随其上,雪翎走在最后,痴痴的望着眼前男人的背影。
望眼欲穿,望穿秋水。
进了门,妈妈桑自觉出去。
但是,为什么连姽娑的小厮小六和小九也要在外面待命?
他们三个人是真的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嘛?
嗯,还真是。
“二位,左某失礼,我乃正一品左丞相左言生。实不相瞒,从此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说着,左言生竟是朝两人弯下腰,长长作揖。
“左大人!”雪翎急忙去扶他。
姽娑冷冷一笑,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左相大人有什么事需要我们这些下等人帮忙?”
雪翎眉头一蹙,“姽娑!”
左言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和雪翎一同入座。
“实不相瞒,此事事关重大,若非实在事态严重,断不会麻烦二位。”
姽娑嗤之以鼻,“别给我咬文嚼字的,咱们做伶人小倌的,不比你们做大学问的。”
左言生歉意的笑了笑,“抱歉。”
“左大人到底有什么事?能帮的我们一定帮!”雪翎给左言生倒了茶,让他慢慢说。
“多谢。”左言生虽然道了谢,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姽娑吊高了眉眼,嘲讽的看着他,“你放心吧,我和雪翎房里的东西都是干净的。我还怕你对我们意图不轨呢。”
左言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你说事关重大,到底什么事?”姽娑探究似的盯着他看。
左言生面露为难,“这……事关皇室……”
“无事就请回吧。”姽娑长袖一扫就准备送客。
雪翎无措的看向左言生。
左言生深深叹了口气,“是太子。月后两位是否要去太子府上献艺?”
雪翎一脸茫然,转过头以眼神询问姽娑。
姽娑点头,“太子大婚,几天前就差人来邀请我和雪翎。”
姽娑和雪翎登台几乎全都是一起的。
而他们的事情本身就都是姽娑做主的,所以多数情况下雪翎几乎是要登台前几天才知道要去哪里为谁献艺。
“我得到线报,那一天可能会有刺客刺杀太子。”左言生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姽娑听到这种“惊天秘密”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姿态,“太子会不会遇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还是你怀疑我和雪翎就是刺客?”
左言生立刻摇头,“不,我当然不是怀疑两位。此次就是来请二位相助的,你们自然是可信之人。”
“可是我和姽娑都不会武功,平时也不怎么出风舞楼,又能帮到你什么?
姽娑不免瞪了雪翎一眼。
她这么说,不是明摆着要帮忙的意思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女大不中留?
真是个小白眼狼!
“正是因为二位不会武功。一来,我怕贼人会扮作你们的模样混进来,在献舞时行刺。”
太子大婚是大事,几乎要在皇宫里举行一天的仪式,到晚上再回府里宴请朝臣。
要说行刺,大白天行刺当然也不是不行,关键那时候整个皇宫肯定戒备森严,就算是混进去,也很难找到见缝插针的机会
晚上,宴会,吃肉的喝酒的聊天的,防备心大幅度下降。
就算外头还是重兵把守,但只要找到机会混进去,里头的人就会以为你只是来祝贺的。
至于为什么左相大人偏偏来找这两个人。
很不巧,所谓宴请朝臣,太子只请了姽娑和雪翎两个人来献艺。
太子为什么会被人盯上?
因为他是太子?
若是无德无能,等着他自己掉下来不就好了?
太子有德也有能,勤政爱民,不喜铺张浪费。
请来歌舞已经很不容易了。
前头也说了,姽娑和雪翎几乎到了国宝级别,有大事要庆祝,他们怎能不出场?
越大的事,他们越是要露面。
这几乎已成了皇城中人人默认的潜规则。
婚宴当晚,太子府邸出入定然会被排查。
宾客基本上都是高官侯爵,多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人、还是换了一个人,不免会被人察觉。
但是风舞楼的伶人就不同了。
虽然人人皆知,但大多数人都只是在远远的地方观望过他们。
不了解,熟悉又陌生。
如果要假扮他们,只要练好琴和舞就成了。
说起来,皇城中人,对两位的琴声和舞艺,比对他们本人还要熟悉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