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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音已经不在了?有些痛苦,不是分担给别人就能少一半的,而恰恰,会让痛苦加倍。
骆羿山等了片刻没听到回话,转头一看,却发现同伴眼角晶莹的水光。他的心头一下子涌现出不祥的预感,却没敢再问出口。
这一夜,敕造将军府里热气腾腾,院子里摆了好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口铜锅,铜锅下燃着火炭。
华音、季连城、季澜、阿普四个人同坐一桌,其他桌子则是将军府的下人,大家一起围着火炉涮菜。
因为今天是阿普的生辰,季连城很是高兴,下令晚上大家不必干活,都来给阿普庆祝,每个人需表演一个节目。
难为了这些下人,为了阿普,又是唱又是跳的,还有些说起了绕口令。阿普看得乐不可支,季澜笑点低,每每差点翻下凳子去。
只有华音和季连城,似乎带着满满的心事。
饭后,季澜抱着阿普回房,华音和季连城一起在花园里散步。季连城从怀中掏出一只手镯,拉过华音的手,将其套了上去,道:“阿普的生辰,亦是你受苦的日子。其实,最应该得到礼物的人,是你,阿黎。”
华音看着手腕上那只色泽莹润的镯子,价值不菲,一如往昔季连城所送她的礼物。但她从来不敢戴,怕一戴上,他就会误会。
人一生中有多少个三年,她一时的心软,已经蹉跎了彼此三年了。如今,也该到了说明白的时候了。
“连城,你还记得,我们有过一个三年的约定吗?”
季连城握住她的手:“我记得。那时你刚生下阿普,你想要离开将军府,我用恩情为由,请求你留在我身边。我说过,三年一到,就会放你走。”
华音低下头,声音淡然:“阿普今天四岁了。”
相牵的手一颤,季连城微微闭眼。这三年,将军府周围被把守得滴水不漏。但凡她出门,他必定要派十几个护卫沿途跟随,清除任何可疑人物。他是多么害怕,哪一天她出门,碰到那个人,就从此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他能将她与世界隔绝,却永远走不到她的心里。
“阿黎,你当真不能忘了那个人吗?阿普如今视我为生父,如果你告诉他真相,他会有多难过?何况,你的通缉令还在中原没有撤下……”
华音抬起头,平心静气地开口:“阿普还小,慢慢他就会忘记;通缉令虽没有撤下,但时隔三年,也没人在乎我会不会被抓到了。何况,阿蒙已经失踪,我的脸又和通缉令上相去甚远,如今回到中原,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了。”
“那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如果我说,我想你留下来,我希望你留下来呢?”季连城眼睛璨璨地望着眼前的人,这三年他没敢强迫过她,可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也许以后都不会有机会说了。
华音垂下眼睑:“连城,如果我不是在乎你的感受,我就不会答应你,这三年不和金陵的人联系。你为我做的一切,我真的很感动,可是,我已经离开他太久了,我很怕,当有一天我回到金陵,一切都徒劳无功了。”
“阿普的生父能给你的爱,我一样可以给你。”季连城握住她的肩膀,“我甚至能给你更多,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四周静谧了片刻,华音终是轻轻地挣脱开那双手。“连城,我知道你能给我所有。可我却无法,把我对阿普生父的爱,分给你一点点。这样对你,不公平。”
话到此处,华音觉得再留下也只是徒留尴尬,转过身去,道:“夜凉,你早些回房休息吧。”便离开了花园。
待到她身影完全消失,季连城垂下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李秋狄,我欲留你一命,看来,终究是不能。”
第59章 闵隽尘的大劫()
和马奇一战,李秋狄在军中威名更甚从前,但这在骆羿山看来,却更加危险。他犹豫着,要不要将从季连城府中拿到的线索呈上去,李秋狄却拦住了他。
“马奇此人喜欢邀功,羿山你又何必为他人做嫁衣?你我先去探一探,待确定了,直接通知汪郎将,岂不更好?”
骆羿山思忖了下,同意了他的提议。两人正欲制定计划,按照从季连城书房摸到的方位图去探一下那个山谷,李秋狄前些日子派出去的秦校尉前来复命,道是已经找到了人。
骆羿山微微诧异:“你找谁去了?”然后下一刻恍然大悟,“闵隽尘?”
李秋狄点了点头,笑道:“我还真怕,他找到了药会直接回金陵,没想到,他竟然还一直停留在这。”说罢,收起地图,“羿山,你我探敌的计划再缓一天,我要先去料理私事。”
骆羿山双拳一碰,激动不已:“那我就在军中帮你拦住马奇,哪怕让他拉一天肚子,我也不管了。”
李秋狄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即跟着秦校尉出了营帐。军马狂奔在山上,李秋狄握紧了缰绳,浑身热血沸腾。他一生所爱,华音的家,都被这个人毁了。他竟然因为种种顾念,留他至今天。这简直是他一生中不可饶恕的错误。
秦校尉骑着马跟在李秋狄身后,沿途向他汇报:“属下按照守备指示,买通了山下一个平民,让他四处散布自己身染奇症的消息,终于将那个人引了过来。属下已经在那平民屋舍附近埋伏了一队人,即便那个人走了,也会悄悄跟上,守备可以放心。”
“做得好。”李秋狄淡淡道,“待我和他交手,你们便断其退路。若让他逃了,你们从此也不必跟着我了。”
秦校尉忙惶恐道:“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自踏进这间房间,闵隽尘就察觉有些不对劲。这大叔说自己得了奇症,屋中却闻不见一丝药味,眼睛嘴唇亦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但他方才进门之前特意观察过周围,并没有人埋伏。难道,真是他多疑了?
闵隽尘放下药箱:“大叔,可否让在下为你把一下脉?”
中年男子伸出手来,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大夫,我家徒四壁,只怕付不起医药费。”
闵隽尘淡淡道:“无妨。我平生最喜欢研究奇难杂症,大叔若能让我诊治,便算帮了我一个忙了。我可以分文不取。”
中年男子一听,眼中有喜色,便将手伸了出来。闵隽尘一边听着脉象,一边问:“大叔,你可将你的症状再说一次。”
中年男子转了转眼珠子:“这几个月,我一直突发肚绞痛,有时痛得厉害还会吐血。夜里也没有办法入睡,常常睁着眼睛到天明,好多大夫看过都说没有办法治。”
闵隽尘收回手:“你的脉象并没有什么问题。肚绞痛致吐血的人,若不医治,至多半月就会毙命,你却说你已经得了此症几个月了。你说无法入睡,可是你神色如常,眼窝之下并无倦色,大叔,你为何要引我过来?”
中年男子一下子就震住了,答不出话来。
此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想见你的人不是他,是我。”
闵隽尘微微侧头,看见站在门口的身影时,微微一笑,他早该猜到的,除了李秋狄,还有谁会在这个地方,处心积虑要见他一面呢?
他站起身来,转而面向他,泰然不惊。中年男人见事情已经办成,眼前这两个人又好似仇深似海随时要开打的样子,仓皇就往外逃。
李秋狄扔给对面的人一把剑:“闵隽尘,我不愿意欺你,你我公平,来次生死之战。”
闵隽尘扫了那把剑一眼,并不打算捡起:“我来南疆,不是为了和你一战,李秋狄。你武功虽好,也未必有胜我的把握,何必以命相博?华音还等着你……”
“华音已死!”李秋狄抽出剑,指向闵隽尘,“你竟然还敢提她的名字?”
闵隽尘浑身一震:“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李秋狄忽然笑起来,声音凄怆无比:“拜你所赐,她客死异乡,连真实姓名,都不能刻在墓碑上。闵隽尘,如今你是不是很高兴,大仇得报了?”
闵隽尘退了两步,捂住胸口,脸色仓皇:“不可能,有小谢跟着她,她怎么会出事?”他对李秋狄的话一个字也不信,可李秋狄的神情却毫无疑问在向他宣示,他说的话句句是真。这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李秋狄步步靠近,剑尖已经指到了闵隽尘喉咙前。只要轻轻那么一送,这个害死了华音的人,就会当场丧命。但他还是停住了,人之将死,也要让他死个明白。
“她是死在季连城的府上的,季连城亲口告诉我,他将她埋葬在了南疆。我连她的墓碑都见到了。闵隽尘,你可以瞑目了?”说完,不待他说任何话,李秋狄的剑就这样刺了过去。
闵隽尘并无任何反抗,任由那把剑送进了自己的胸口。剑刃没入白色衣襟,鲜血沿着剑刃缓缓滴下来,在胸口处浸染成了一朵妖艳之花。
“华音……当真已死?李秋狄,你再说一遍。”
李秋狄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回想起几年前,闵隽尘大婚那个晚上,他让崔岩用华音为要挟,令他就范。闵隽尘确实将华家弄得家破人亡,但他对华音的感情,亦是无可否认。从他在医馆门口目睹闵隽尘为华音敷药的那一刻起,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人喜欢华音。
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原谅,这世上竟有人能够在爱着一个人的同时,毫不犹豫地摧毁她的一切。这样的人,留在世上,有什么意义?
李秋狄从怀里掏出那支簪子:“这是她留下的最后的东西。闵隽尘,你该觉得知足了,在你死前,还能见到属于华音的东西。你我都没有运气和她走到最后,但我比你好一点,我拥有过她,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也能睹物思人。而你……就下地狱去,为你做过的事赎罪吧。”
说完,长剑一拔,鲜血从闵隽尘的胸口汹涌喷出。他凝眉看着他缓缓从桌子边瘫下去,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闵隽尘虚弱地倚着桌腿,努力积攒着气力,一字一字地吐出口:“她,是怎么死的?”
李秋狄咬了咬牙,半晌,冷漠开口:“你问这些又能挽回什么?早在你将她毁容,驱离金陵城的时候,你就该知道,她往后的日子会有多难。”
闵隽尘微弱地喘着气:“我没有……”气力不足,他只说出这三个字,便停了下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秋狄合上眼睑,有一片刻,他和闵隽尘都没有说话,四周静谧得叫人难以忍受。最后,他睁开眼睛,怜悯一样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她是病死的。是季连城的夫人救了她,没有嫌弃她的相貌,将她收留在府里,否则,她早就……”
闵隽尘忽然睁开眼睛,惊诧地盯着李秋狄:“她……她……”激动之下,他胸上的伤口血涌得更加厉害。李秋狄不愿再看,转身便踏出了门。
秦校尉追上他:“守备,那一剑,恐怕不足以致命。”
李秋狄握剑的手紧了紧,似乎在心中进行一番交战。最后,终是没有回身:“他毕竟曾经……罢了,任他自生自灭吧。”
李秋狄离开后,闵隽尘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从屋子里踉跄走出来。他的胸口还一直不断在滴血。换了普通人,早就已经昏迷不醒了。可他却不知哪来的意志,撑着脚步慢慢地离开了屋舍。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