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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姓赫兰,赫兰千河。”
“……赫兰道人,才答应下诏书的。”
沈淇修点头。错了,是因为皇帝需要扳倒邹元德,以仙牒为质联手公输策,赫兰千河的出现完全不在他们的意料当中。他说:“妖族虽蒙昧顽愚,倒不乏可造之人。”
赵璟说:“对啊,齐御史也是这么说的,前天早朝之上,齐御史提议要给九州各地归顺妖族赐金镶玉牒,借此将那些为祸一方的妖邪解决掉。可恨有些臣子食古不化,说妖族奸邪,必然借此作乱。以往妖族作乱不见他们出来,现下我大许富民强兵,九州仙派人心尽在,若不是看他们往日劳苦,本宫定要当堂给个教训!”
赫兰千河正猜测皇帝是不是又要搞招安梁山去打方腊那一套,好让妖族自相残杀,就听赵璟问自己:“赫兰道人,你们妖族当中,如你这般弃暗投明的可有多少?”
赫兰千河特别想说我穿越过来只见过自己一个妖怪,样本数量太少没有说服力啊。但太子殿下的话不能不接,边上沈淇修看着自己,淡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反正没有半点要替自己回话的意思。
赵璟其实十分单纯,认定仙道就是好的,妖道就是坏的,但妖族若是修仙也是好的,坚决认定仙道是正确的发展方向,谈起修仙门派眼里全是虔诚。赫兰千河如果说少那就打了太子的脸,万万不可,说多又缺乏根据,最好还是选个折中的表述。
他说:“妖族……与人族隔阂之深,恐非置身当中便难以想象。若是论起仙派,妖众或嗤之以鼻,或心向往之,然而若是论起何为仙道,却无人可说其中一二,无非人云亦云。”
赫兰千河说得暧昧,赵璟果然皱眉思考起来,这神情落在前者眼中就成了怀疑。
信不信由你,反正都是我编的。赫兰千河望天花板。
沈淇修:“是御史台的齐诤之大人么?”
赵璟的思考被打断,回道:“正是。”
“齐大人所言固然有理,只是若无我道中人,恐难成事。”
赵璟点头:“不错,齐大人倡议北方以天一派为首,南方则需劳动贵派相助。”
沈淇修猜中了,太子今日是来当说客,一国储君前来相求,清虚派若是断然回绝,必然大伤和气,为今之计,只有先拖着。他说:“妖族之事枝节繁杂,还需与掌门商议。”
他说“商议”,可以理解为商议如何招安妖族,也可理解为是否答应相助。与天一派相处日久,赵璟想当然地作第一种理解,端起茶抿一口,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其实本宫今日前来,还有一件私事。”
沈淇修看着站在身侧的赫兰千河,示意他先到后边去,对方却歪头看着自己:“?”
“无碍,赫兰道人也是知道的……就是那晚,那个女鬼,本宫觉得十分……可疑。”
赫兰千河立刻明白沈老大刚刚的眼神,太子的私事多半跟后宫扯得上关系,这种宫闱秘辛听了只能让自己在灭口名单里排名有所上升而已,对身心健康没有半点好处。虽然后悔,赫兰千河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邹护法所行之事,本宫如今已不想再谈,只是那名女鬼……”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却不像是极恶之徒。”
废话,那是你亲妈,赫兰千河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到地上。
沈淇修:“游魂飘荡无依,仅仅被有心之人利用,想那女子必为良善宽厚之辈,殿下不必多虑。”
赵璟想想信了。赫兰千河送太子回去之后,立刻被沈淇修叫住,对方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竹笛:“以后不要再吹了。”
不就是写了幅对联嘲讽一下么,至于这么小气!赫兰千河:“那我改拉二胡行不?”
“……”沈淇修看着他不怕死的表情,“有毒。”
“啊?”
“笛子浸了剪铃草汁,一般人天天接触不出三日便经脉错乱,轻则神志不清,重则灵力尽泄。”
一颗炮弹投入赫兰千河的记忆当中,太多来不及梳理的细节闪过脑海,他冲上去抓着沈淇修的衣襟:“叶、叶叶叶雨信!”
第27章 异界的民俗()
驿馆在宫城东面,门前一条大道是官员下朝的必经之路。前朝曾颁布规定,大臣三品以上马车挂帘用蓝色,三品以下用绿色,而康王夺嫡时,令支持自己的朝臣留在宫中,派刀斧手埋伏在此,专挑蓝色车帘下手。从那之后,官员们也学精了,车帘还是要挂的,但要在外边加一层灰色毡毯,被抓到就说自己格外怕冷,久而久之竟成惯例。
齐诤之就坐在一辆盖着灰毡的马车当中,齐谌之去工部处理文件,大概要傍晚才能回府。齐家历经四位皇帝,在官场沉浮百年,至今屹立不倒。树大招风,譬如那个鸿胪寺少卿乐扬成,被上司李晋莘暗示了无数次,不知是不是没听明白,今天一大早拉着李晋莘不依不饶要再参梁学谦一本。
对手太傻,同伙无能,齐诤之只好亲自上阵,借御史台的便利,拿着乐扬成一直得不到的鸿胪寺盖了章的官方账本,和徐州漕运的官方记录一起丢在百官面前。
李晋莘面孔煞白,不敢相信齐诤之竟然毫无顾忌地把他卖了,他好歹也是鸿胪寺卿,虽然平常事情多半交给乐扬成,但年还没过就把名义上专管皇室贡品的人给踢走了,他当真不怕皇帝有意见吗?!乐扬成却是乐见其成,暗笑齐诤之打算把脏水泼给整个鸿胪寺,却伤不到自己半分,反而今次如果能让李晋莘滚蛋,他一个少卿兴许就能升任正卿。乐扬成自诩清廉,而且治家甚严,没有半个污点,这样的人纵观朝野也数不出几个。
乐扬成心想,名义上少卿管理邦交礼仪,贡品由左右丞管理。鸿胪寺丞比少卿位阶低,彼此工作内容独立。不过李晋莘是个酒囊饭袋,常常需要乐扬成替他加班加点。往日里乐少卿也就是点点头,却在暗地里观察着鸿胪寺的运作规程,整整隐忍了四年,从主簿到少卿,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李晋莘倒台,他好顺利登上正位,一扫鸿胪寺贪秽懈怠的风气。
齐诤之陈述完鸿胪寺的罪证,说:“鸿胪寺卿李晋莘尸位素餐,治下无方,下属侵吞贡物,屡禁不止,更以少卿乐扬成为首,越权行事,目无纲纪,臣特请陛下召鸿胪寺左丞蒋林翀对证。”
乐扬成惊骇之余,看见身后蒋林翀越过他的肩头上前,不卑不亢道:“齐御史所言不虚,李晋莘身居要职,当值一旬,则有六日不在衙中;鸿胪寺上下更是不知李正卿,只知乐少卿。近年东海鲛人进贡名册,皆出自乐扬成之手。”
话说着说着味道就不对了,乐扬成明白蒋林翀说的都是事实,但感觉自己才是被黑得最惨的那个。这么一来,李晋莘最多是个顶个吃白饭的责罚,自己越职不说,还成了鸿胪寺贪腐的领头羊。
“蒋大人言之凿凿,本官却听闻乐少卿素来廉洁,公事上更是勤勉劬劳,孜孜不辍。正卿倦怠,乐少卿代职奉公,蒋左丞往日里不曾相助,今日又为何出面指证?”御史台有人看不下去,站出来说两句。
一眼点醒众人。乐扬成看着蒋林翀的背影咬牙切齿:平常没看出来,你小子刚到鸿胪寺一年,竟然也想挤到正卿的位子上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资历!他刚要出列为自己辩护,就听齐诤之道:“陈大人此言差矣,鸿胪寺贪秽之事,往往做得极其隐秘,若非身居高位,又如何连年私扣贡品而不被人所知?此前乐大人弹劾户部侍郎梁学谦,经调查,户部账目并无错处,这是否是鸿胪寺侵占过多,不得已而祸水东引,尚待查证。”
户部队伍里,梁学谦的头滴着,嘴角的得意藏在阴影里。
乐扬成手脚冰凉,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梁学谦这般油嘴滑舌之辈,还能做到三品侍郎,真是树大好乘凉,大腿抱牢就算躺在地上也能被人拖着升官啊!
赵剡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一帮臣子斗,心里多少有个数。朝廷上下谁不贪?砍掉那些伸得太长的手就行,况且乐扬成此人有些能力,不能贬黜太过;那个蒋林翀是齐老太公的学生,齐诤之有意拉他,赵剡也正好卖个人情。
一边吵得火热,一边吏部尚书张礼文神色不变,望着齐诤之等人的表演,眼里波澜不惊。
张家素来远离朝中纷争,又与清虚派、宣明派关系匪浅,没有仙缘的子弟多半都是进国子监,出来再去翰林院修书,每一代总有那么几个学界泰斗,张礼文的父亲以太傅致仕,曾经给皇帝赵剡讲过经学,太子崇文殿讲师的位置选来选去还是落在了张礼文的兄长张礼书头上。
传道授业之恩重于山,故而张礼文虽然被赵剡有意丢在吏部这个鱼龙混杂的部门里,却从不担心牵涉斗争之中。
最后,乐扬成扣掉半年俸禄,降为主簿;蒋林翀晋升鸿胪寺卿。李晋莘最惨,直接贬到雍州,跟驻扎边关的柳家人日日相对,共饮西北风。
乐主簿跪下谢恩,恍恍惚惚地走出宫门,抬眼看见张礼文被几个朝臣拥着向外边走,忽的想起自己夫人跟张礼文的妾是闺中密友,两个女人一直有意让两家联姻,嘀嘀咕咕说了好久,八字找人算过,也是相配的。人家聘书聘礼一应俱全,只可惜自家闺女不领情,上回被逼急了,今年过年干脆没回来,这事就一直拖着。
他下定决心,迈开步子往家中走,腹中酝酿着对夫人的劝言。
腊月二十八的清晨,赫兰千河跟厨房大娘借了一只沙煲,把红豆和绿豆泡好,沈淇修忽然从房里出来,身上披着深青色的斗篷,手里还有托着一顶小一号的深红色斗篷:
“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赫兰千河放下扫帚。昨天蒙沈老大火眼相助,不然等苏溪亭给叶雨信阴死他都蒙在鼓里。于是今日他特地早起扫院子。
“风雅阁。”
“那是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赫兰千河接过斗篷:“其实不用穿这个吧?我们又不怕冷。”
“待会儿要走过去,你这样子出去太显眼。”
“不坐车吗?”
“要去的地方人多,走过去就好。”
离开驿馆,来到主干道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此地风俗似乎与地球不同,街上有不少红绸装饰的板车,上边堆着几只木箱。
赫兰千河给一辆迎面而来的队伍让路,问:“这是干什么?”
“腊月廿八,许多结了亲的人家会在今日纳征。”
“纳征……下聘礼?”
“是。”沈淇修说。
赫兰千河回头望着刚刚过去的那支队伍,说:“这大概是有钱人家吧?又是车又是马的……怎么还有一只鹅?”
高头骏马当头,两车聘礼紧随其后,队伍当中有一个抱着一只大白鹅的人格外惹眼。
沈淇修:“奠雁原本是纳吉之礼,纳吉与纳征同日进行,这个亲结得匆忙。”看方向,似乎是从张家过来。
队伍远去,朝着城南进发。
“算算张家有位公子是到婚龄了,”沈淇修对赫兰千河说,“上次与你对战的那位张烒远有个异母兄弟,叫张式遥,以前也来过清虚派,可惜真的毫无根骨。”
赫兰千河想起了那个满场放火的少年:“张式遥,张烒远,张家人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