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这句话没有打动张式遥,却刺激了苏溪亭,她突然扳上赫兰千河的肩,迫使对方将目光从酒坛口收回,而后气势汹汹道:“赫兰师叔,我们走!”
“啊?去哪”
“考验你技术的时刻到了!让这帮凡人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射击!”
“这位公子,您的箭全在这儿了,”跑堂端上楠木托盘,里头整整齐齐摆着一把弓与五支箭,“您站在这条线外边,射中一只白口袋,送一壶竹叶青;一只蓝口袋,一壶女儿红;一只红口袋,一壶老茅台”
“又是茅台。”赫兰千河一句无心的嘀咕落入了苏溪亭耳内,她便问跑堂说:“你们这也太随便了吧?要我们五支都中了,老板难道就送五壶酒?”
跑堂的笑了:“不是小的说大话,自这台子搭好以来,就没哪个贵客能射下两只口袋的,不信您瞧。”
赫兰千河扫了一眼架子便明白怎么回事,那木架分好几排,最外层挂白锦囊,次外是蓝,最当间才是稀稀拉拉几点红;他们离台子约有三丈许,而锦囊高高低低悬在远处,一个还没半个巴掌大,确实不大容易得手。
他松松垮垮地搭着弓,一旁张式遥拈起一支箭,面容不动,一箭将最高处的白锦囊钉在木架后的墙板上,而后把弓箭卸给张栻迢,说:“你们玩吧,我上去了。”
“公子好箭术,”跑堂的见多识广,心知眼前这拨公子哥多半是哪个公侯家里的,态度恭谨了许多,“小的还有句话忘了说,红口袋里有一只藏了本店酒窖的钥匙,若是中了,几百坛陈年老窖,任您挑一坛走,咱们掌柜的决不食言。”
赫兰千河凑上去:“老窖?多老的老窖?”
“回这位公子的话,三十年起算,今年太子大婚,掌柜的才肯拿出来,往日里咱们都是不卖的!”
“快上啊,”苏溪亭拿胳膊肘捅赫兰千河的腰,“你们膏粱子弟不最会玩这些嘛!”
郑寻庸说:“总共十只红色的有些香囊前后在一条线上,你试试一箭能不能射两个下来。”
许沄睿正在掏二十两给跑堂的,赫兰千河被一群人推到前边,举起双臂瞄准前后一红一白两只锦囊,嗖一声过去,箭镞贯穿两只口袋系口处钉入墙内,尾羽战栗不歇。
赫兰千河放下弓,伸手跟身后人要箭,却半晌没反应,他回头,这才发觉不只自己人呆住了,张家跟段家六位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光如此,围观的人似乎越来越多,近处几张赌桌都有位子空了出来。
他假装视若不见地扭过头去,重新搭弓,这次干净地拿下另一只红色香囊,顺带割断了一只蓝香囊的系绳。
卫溱筝每当赫兰千河取箭时,就会跑过去检查香囊,尚未发现钥匙。
第三箭射偏了,只打下一只白色的;第四箭射中了离红口袋最近的一只蓝口袋,扫开了一片空间。最后一支箭搭上手指时,还剩八只红色香囊,他有把握射中的有五只,凭着感觉挑了一只,刚要松手,许沄睿突然被身后挤来的人撞了个趔趄,正好栽倒在赫兰千河右肩上,后者猛然脱手,那支箭便以敧斜的姿态飞了出去,横扫过去,丝线应声而断,啪啪掉下两只红香囊。
卫溱筝听出声响,果真从一只当中倒出一把钥匙来。
115 空旷的阳台()
“师兄,您多喝些。”苏溪亭谄笑着替许沄睿斟满了酒杯。
卫溱筝附和道:“是啊,诶,许师兄,回头你再去跟臻午堂的人打牌,也带上我呗。”
“我也没干什么,都是托赫兰师叔的福。”许沄睿被他俩灌得双眼泛花,歪歪扭扭地推掉了苏溪亭递过来的酒杯。
“非也,非也,”赫兰千河坐在他们对面,远远地望着许沄睿身前的酒坛,手里碰的却是沈淇修给他倒的热茶,“我最后一箭瞄的是另一只香囊,关键是许师侄那一推,简直是鬼斧神工。”
苏溪亭腆着脸问道:“师兄你平日里是如何积德的?说出来大家一起发财啊。”
“真喝不了了,”许沄睿扶着额头,“我没积德,真的,打牌也就是随手摸,顶多凭感觉你们喝吧,我真喝不了了”
赫兰千河给同样不喝酒的余圣殷倒了杯茶,说:“苏师侄你就别扯着人家不放了,一命二运三风水,许师侄就是命里有财神爷护佑,不是你我这等普通人所能企及的,对吧余师兄?”
“嗯应该是吧。”
郑寻庸忽然说:“我大概知道为什么。”
“郑道友有何高见?”赫兰千河饶有兴致地偏过脸。
“这位道友姓许,许是什么?那可是国号,一般人比得上吗?你们看我说的对不对?”
“太对了,”赫兰千河接道,“那我这杯敬国号爷。”
苏溪亭同样举杯:“敬国号爷。”
许沄睿痛苦地拿只空杯子跟她碰了一下,迸出一声脆响。
“你不喝吗?这么好的酒,你以前估计也没见过吧?”郑寻庸压低声音问赫兰千河。
“沈老师不准啊,你又不是没看见刚刚他那样子,”赫兰千河无可奈何,“可能是上回跟你们一块喝多了,我总觉得干了些奇怪的事,又想不起来”
“一杯都不行?现在你可不开车啊。”
赫兰千河犹豫一会儿,先朝着计闻星带人消失的方向张望一番,而后回过头,眼里闪出几点狡黠的光:“我觉得十杯以内都可以。”
夜风吹过京城的宽窄街道,无数纸灯在半空中摇晃成一片明黄的光河,四处都是丝竹靡靡之音。计闻星站在美人靠前,对身后沈淇修说:“晚辈有晚辈的玩法,我们这些老东西还是躲起来为好。”
沈淇修被他劈头盖脸砸上了个“老东西”的帽子,不愠不恼,似乎是习以为常,问:“计真人若是要看夜景,二楼另一侧倒是有个好去处。”
“那边人多,吵,”计闻星弯腰将胳膊肘放在护栏上,眺望远处阑珊的灯火,“沈真人似乎对此处挺熟,是来过么?”
“常年游历在外,来过几回。”
先前苏溪亭一行人欢天喜地地从地窖里抬了罐子,连同四只托盘呈上的八壶好酒,一齐端上桌,引来无数嫉妒。张式遥虽说是明月襟怀,也略微有些挂不住脸面,思索着哪怕射光了箭也肯定比不上,干脆放下|身段,主动坐到了清虚派一桌上。
于是本就拥挤的圆桌就像吃撑了的胃,势必要吐两个人出来。计闻星干脆把沈淇修拉到二楼侧面的望台上去,名曰透风,沈淇修猜他多半是有话要说。
“以前我跟燕子寒还有张溟轩每回进京都来这家,那时候凤栖楼名气不响,二楼都还是客房。我们三人挤一间、再挑最偏的屋子住,省下来的银两隔日还能在楼下吃一顿。”
“”沈淇修不明白他为何说这个。
“不过往后应该是不会了,”计闻星笑着说,“如今修道可比我们那时轻松。”
“是,从前的弟子不光要修炼,还要帮着经营门派,现今也只有宣明派如此。”
“所以啊,现在仙道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像凡间的公子小姐了,除了照搬祖师爷的术法什么都不会,也不知算不算世风日下。”
“一个门派总有几十个弟子,不会人人都有仙缘,剩下的去钻研旁的,各有分工便互不耽误。”
计闻星回头:“这么说清虚派挑了资质最好的弟子加紧修炼的消息是真的?”
“以往管得太松,如今局面不定,还是多准备些为好。”
“办法不错,至少其余没选上的弟子哪怕不服,也得先让自己有资格说话才行。”计闻星又把头扭了回去。
沈淇修没有接下去,而是问道:“计真人找我有事么?”
“有啊,你看那边,”计闻星指着远处,“万家灯火,多漂亮。”
“计真人能不开玩笑吗?”
“没开玩笑,我是真觉得凡间的景致比门派好。”
沈淇修心想可能是因为你们望海堂当年不愿交延滨府的地租,搬到几个只有鸟住的岛上的缘故吧,这事得看各家祖师爷的能力,同样是不纳税,清虚派环境就好多了。
“沈真人在腹诽些什么?”计闻星笑道。
“计真人误会了,方才说选拔弟子一事,望海堂可有类似的打算?”
计闻星好笑地说:“我可不知道,这事不归我管。”
沈淇修还要说两句,却听对方的声音忽然缥缈起来:“但,估计也快了。如今的仙道已经变了,从前我们修炼那会,没有那么多所谓‘秘籍’可看,都是师父带着一点点摸索出来的。我记得初习道法时,我师父带着我们几个弟子到海边去,问我们何为沧海,沧海如何,我自恃读过几本书,就将雅里的解释背了一遍,师父却说这两个问题无需回答,还说当真了解的东西,在肚子里的时候自然千回百转生生不息,可若是说出了口,无论形容得如何巧妙,也只会令其失去生气,‘义不可定,定义即死义’,师父是这么说的。所以我在海边坐了许久,回去练成了海渎剑第一式,”计闻星自嘲地笑,“可如今这套剑法居然也成了典籍,我猜那帮小崽子是想反正都是长辈的东西,直接抄来用就行。”
“前人留下的东西,自然是要给后人作参考用,否则人人从头开始,岂不浪费功夫?”
“他们功夫倒是学了,可那都是‘术’,不是‘道’,”计闻星微微仰头,“沈真人已入晖阳,想必能区分二者,道通天地,而术仅为皮毛,如影之于物,光之于火,在这条路子上钻研多了,舍本逐末,恐怕没有好事。”
“我觉得恰恰相反,既见其影,物当在即,天道幽微不可测,若多留些只鳞片爪给后人摸索,岂不是能将更多人引上大道?十年不成则百年,百年不成则千年;前人不成则后人继之,后人之后复有后人,终有一日,有人能得见天道真颜。”
计闻星深深地看着他:“沈真人说得,仿佛那天道是条钻云吐雾的龙,我们日日夜夜盯着天上瞧总能瞧见似的。”
“那么敢问计真人,天道堪比何物?”
计闻星转身,目光投向天际,道:“海渊。万流归一,不清不浊,波涛为皮,昏昏冥冥。”
“既是大道,如何会昏冥?”
“如沈真人所言,天道幽微,并非因其深藏于幽微,而因天道即是幽微。道生万物,万物却非道,故穷尽宇宙之间,你我能见的,也只有目之所及罢了。既无法窥得大道全貌,总不免被裹挟着终了于世。生既非本愿,死亦不可免,这番情形,如何不昏冥?”
“为何万物非道?”沈淇修眉间略起了些阴影,唇角却微微翘|起,“禽兽羽虫各有其道,道各不同,人亦有其道,亦与别类不同。方才您说道如海渊,万流归一,不知计真人可曾见过九州万流诸水,广者奔腾如野马,微者潺缓如绢丝,汹汹涓|涓,各行其是,虽有千万差别,却最终汇聚一处。可见道生万物,万物皆有道,如何说昏冥不可知呢?”
计闻星笑了:“这么说你我也是天道之一了?”
“我非天道,天道如我。”
计真人大笑许久,声音湮灭在嘈杂之中,半晌才说:“越同沈真人说话,我便越觉得亲近,”他盯着沈淇修的脸,仿佛能看穿皮肉,“沈真人为人,真像我当年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