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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池羽站定,转头看他,不言不语,周越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嘲道,“为花宴而来?改日皇兄向父皇替你讨个驸马罢”,“不劳你费心”,周池羽神色淡然,转身便要离去,
周越眼眸闪动几下,冷笑道,“何必跟皇兄如此生疏,儿时我们倒是走得近”,说罢,伸出手,掌心躺着周池羽遗落的头饰绢花,浅白的花瓣沾了泥土,
“有的东西,脏了,就该扔了,还留着作何?”,周池羽说道,抬步要走,周越跨步,手臂伸过周池羽的肩,周池羽厌恶的闪身躲开,却见周越的手指在枝头上掐了朵灼灼盛开的虞美人,讥笑道,“昭宁从小寒酸惯了,喜欢绢花那种小家子气的东西,皇兄赔你便是,这盛开的虞美人可胜
过绢花百倍?”,
周池羽不接,呛声道,“绢花如何,盛开长久不凋零,好过一时兴起,折花殒命,也不过艳及一时”,周越脸色渐沉,道,“不过折花而已,不喜便罢了”,说毕,把手中虞美人扔在地上,那娇艳盛开的虞美人,霎时在脚下,碾成碎泥。
周池羽冷眼看着周越,冷冷道,“奉劝皇兄一句,任花自赏遣香英,妄折花枝徒断命”,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句话一出口,周越的眼眸里怒意翻涌,咬紧牙,死死盯着周池羽离开的背影。
他低头,缓缓松开手心,拳头里是一朵绢花,破皱不堪。
周池羽回到花宴时,湖面上已有很多小舟,上面的人趴在舷边,俯身伸手,抬起一盏盏莲花灯,仔细查看着,尤其以蓉桥西边最多,你争我夺的,喧闹不已。
“你去哪儿了,池羽”,苏沐雪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清悦动听,让周池羽心底刚燃起的一点怒火熄灭,平静许多。
“别人可为你摘莲了,你留在此地作何?”,周池羽看她一眼,又转回头,望着湖面,一袭白衣的男子,立在船头,朝着蓉桥而去。
苏沐雪噎住,顿了顿,才道,“我本不愿来的,只是,难逆祖父之意。。。”,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无意于他。。”,说毕,又觉得似乎是多嘴了,讪笑道,“我与你说这些作何?你尚年幼”。
“姑母办花宴的用意,谁人不知,我已满十六,不小了”,周池羽说道,视线望向林文轩,的确是个良人。
苏沐雪不愿再此多做逗留,只道,“那千重寒金莲做的精致,池羽可要寻一寻?”,周池羽轻笑,嗔了苏沐雪一眼,“姑母的心思,总会作弄人,那可不是唾手可得之物,非是诗中所言的蓉桥西”,
见她展颜,苏沐雪伸手拉她往湖边走去,“那你说在何处?”,“我看,林公子恐怕已猜透了”,周池羽看着林文轩的船,晃悠悠的立在蓉桥下,命人那长长的竹篙往水里探着,
“仰望心湖山水色,翠幕烟波藏不得,一声声在蓉桥西,下有黄莺恰恰啼。心湖,桥下?”,苏沐雪皱了皱眉,“那莲花灯竟藏在桥下的水里。。。”,
林文轩的举动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一时都往桥下汇聚起来,林文轩有些急了,命人加快动作,只是夜色晦暗,如何辨明水下景致。
“下水去,谁替本公子捞出来,赏金十锭!”,初春凛冽,水中更是寒冷,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噗通、噗通的落水声,有几个胆大的随从,直接跳到湖中,往湖底潜去。
“姑母如此作弄人,听闻今儿不是头一回了”,周池羽冷眼旁观在湖水里扑腾的人,水中寒冷,有人禁不住爬上了船,喝两口酒,再下去,如此反复,
“不过是心疼那株千重寒金莲,瞧你这孩子说的,倒显得姑母心眼坏了”,长公主在旁取笑道,旁边站了两个俏生生的侍女,薄纱轻绡,娇躯玲珑,含羞带嗔的搀着她。
长公主说的正经,却是眉开眼笑,一副看好戏的瞧着湖上的人,突然叫道,“咦,那林公子似乎。。。”,
二人顺着视线望去,见林文轩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断有人落在水里,不禁着急起来,急匆匆拿过酒壶灌了两口酒,脱掉外袍就要往湖里跳,
噗通一声,就在林文轩不远处,有个身影跃入湖中,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林文轩愣了愣,蹲在船舷瞧了瞧,脸色有些古怪,木讷地站在船上,不知该下还是不该下。
湖面上泛起了小小的水花,紧接着越来越大,气泡咕噜咕噜的冒着,突然,哗的一声,一株鎏金镂空莲花从湖底升起来,在火光里很是耀眼,“可惜,可惜”,有人连声叹道,一个人头从湖面
冒出来,甩了甩头发,眸子在夜色里发亮。
林文轩命人划船过去,伸手把那人拉了起来,湿漉漉的墨色五爪蟒袍与夜融为一体,只有眼角的那抹阴厉和冷漠,轻易的挑起了人的注意。
“七皇子?!竟是七皇子?!”,有人连声叫道,“越儿这孩子,什么时候会胡闹了”,长公主失笑,不明白地摇摇头。
谁人不知二皇子周仁温和多情,七皇子周越冷漠阴厉,不近女色,成日混在军中,没想到,竟会跃入湖中抢的今日的彩头。
在场的人都很好奇,七皇子抢的彩头,会赠给何人。
“七皇子文有睿智,猜到莲在桥下,武有英勇,不顾跃入湖中,如此文武双全,此株千重寒金莲,自应赠予,是七皇子的福气,也是被赠之人的福气”,长公主微微笑道,从托盘里取出千重寒金莲,亲自递给了周越。
在场的女子都娇羞地望着七皇子,不知谁人会被七皇子看上。
谁知,周越把千重寒金莲放入怀中,拱手谢道,“姑母,此莲确是心中喜爱,方夺人之好,并无相赠之人,多谢姑母成全”,
长公主挑了挑眉,恙怒道,“你这孩子,坏了姑母花宴的规矩”,周越站着不语,长公主拿他无
可奈何,只得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依你便是,下次可再不许”,
周越躬身谢过了,抬起眼皮,扫到周池羽,嘴角露出一抹泄愤的笑意,转身离开。
“苏大人,林某食言了,惭愧”,林文轩憾然地朝着苏沐雪说道,“无妨的,我本无意”,苏沐
雪说道,林文轩想走近跟她多说两句,却见她神色不动,站定在周池羽身旁,只得拱了拱手,暂
时退开来。
“这林文轩,眼见水中的人是七皇子,方才相让,果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周池羽也不知是夸还是贬,冷言说了一句,
“与我无关的”,苏沐雪无辜地眨眨眼,扯了扯周池羽的袖子,“你。。。”,周池羽冷着的脸,绷不住,别扭地侧过脸,道,“又与我何关?”,
苏沐雪拉过她的手,二人走到廊下,就着灯笼的光,揽住她的肩,左右看了看,带了几分惆怅,说道,“好些日子不见,我想你了。。。”,
周池羽何尝不是,只是难以开口,别扭道,“想我为何不来看我?我看你是忙着婚事罢”,“当日,匆匆去了漠北,祖父的气好容易才消了,是以在家多陪陪他”,苏沐雪叹道,“以我的年
纪,确是应考量婚事了”,
“那沐雪可有心仪对象?”,周池羽仰头问道,苏沐雪不答,只是看着她,眼眸如烟霞翻涌,又在烛火的掩映里,霞光四溢,那满眼的柔情,情不自禁的倾泻出来。
周池羽在她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看到了那万千情丝,仿佛从眼中探出来,缠上了她的眼,她的手,她的所有。
“啊。。。”,周池羽后退了一步,仿佛回过神来,重问了句,“为何不答我?”,
昏黄的灯笼,把二人的身影拉的很长,苏沐雪比她高半个头,低头,抬手,修长而纤细的指尖,轻轻落下,周池羽试图偏了偏头,却依旧落在她的手指下。
冰凉的指尖,轻颤,似是拂过她的脸颊,似是捋起她的发丝,微凉的气息喷出,随之是苏沐雪起伏的胸前,每一次吞吐都仿佛在蓄积着勇气。
第72章 时移()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微凉的轻唤,“池羽”,话音刚落,周池羽就被围拢在一团温暖里,“我有些冷”,苏沐雪低声说道,揽她入怀,小心翼翼的如同捧着珍宝。
两手垂在身侧,周池羽目光茫然,下巴抵在她肩上,馨香袭入,鼻尖刚刚触在她的脖颈,细腻光滑。
温暖的拥抱,驱散寒意,尤其是胸前抵着的柔软,让周池羽的耳根烧起来。
夜色清曚,月辉轻涟,万般深情,浸的周池羽的心,潮润湿重。
御花园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八角凉亭,一紫衫女子,焚香抚琴,眼前是春林花媚的景致,可她心中想的却是漠北战事。
“昭宁!”,突兀的高喝,打断悠扬琴声,周越站在背后,傲然而立,语气阴厉,“琴书,本宫不是吩咐过不许旁人打扰的么?”,周池羽不悦斥道,“公主恕罪,是,是”,琴书慌忙跪倒在地,
周越脸上不耐,道,“这宫里有本王去不得的地方?”,“皇兄为何三番两次来找事?”,周池羽脸色不虞,径直问道,
“皇兄将此莲赠给你”,周越似笑非笑说道,小太监手里捧着一朱色盒子,跪倒在地,“昭宁不敢要,”,周池羽不愿再搭理,转身要走。
周越伸开两臂,拦在她前面,冷哼了声,“昭宁有喜,此莲为皇兄恭贺之礼,岂有不受之理?”,周池羽不语,莲步而移。
周越也不气恼,自顾在身后说道,“今日朝中收到漠北急报”,周池羽脚步一顿,周越脸上露出自得神色,继续说道,“信中言,骨赫族二皇子暴疾身亡,单于悲痛病倒,骨赫大皇子伊穆赫继任单于”,
“周朝不过派人与伊穆赫有过几回书信往来,果然惹出猜忌,如此结果,定是那伊穆赫所谋划的,昭宁料事如神,赢的父皇今日在朝堂盛赞,下旨要重赏”。
周池羽轻呼了口气,如此,漠北战事可解。
“然,皇兄所贺,并非此事”,周越的笑意越浓,眼神越冷,他打量着盒中的千重寒金莲,说道,“莲自花宴,当为婚事。听闻伊穆赫修书给父皇,道,愿以和亲,平息两国战乱”,
周池羽脸色微沉,“漠北偏远荒凉,父皇疼爱皇妹,哪里舍得,只是听说,下朝后父皇去了坤宁宫,母后说了些劝言,惹得父皇出宫时脸色不虞,心事重重,想来。。。”,
“父皇仁心同德,以一人之苦换万民之福,不过是时日而已。。。”,周池羽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所以皇兄特来恭贺昭宁之喜”,周越扬起嘴角,装模作样摇着头叹道,“只怪昭宁风头过盛,惹的母后心生忌讳,此举正好消除她的心头之患”,
周池羽转身,直视周越,语气凛冽,“虽有西蜀战功倚仗,可别忘了,皇兄同昭宁一样,母妃已殁,在宫中争斗,同样是孤身一人”,
“你!”,周越的眼神陡然变的凶戾,忿然拂袖而去。
周池羽定定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的枝头,一阵风拂过,枝条的虞美人颤了颤,晃悠悠的飘下来,落入泥里。
纵有千娇百媚之姿,奈何风恶,坠下枝头,零落成泥。
“漠北荒瘠,公主千金之躯,可如何受的了苦?”,琴书立刻就哭起来,“圣意难测,一切皆有变数,琴书你别哭了”,绿菱劝道,担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