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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锦-第3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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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张了张嘴“这些人——”

    赵侍郎解释道“聚在西边想出城的百姓。”

    太子眼中闪过嫌恶之色。

    谁知道这些贱民有没有染上疫病,居然闹着出城,对别人的生命安全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幸亏他明智,只是站在城墙上瞧瞧,不然真的进城去,就要被这些贱民唐突了。

    太子默默赞了自己一句。

    钱河县令见灾民在太子面前闹得不像样子,扯着嗓子高喊道“大家静一静,听本官说。朝廷一定会好好安置大家,不会轻易抛弃任何一个人。你们看,这是太子殿下,殿下代表皇上来看望大家了——”

    人群一静,一只破鞋突然扔上墙头,正中太子脑门。

    。

第547章 晨钟() 
太子捂着脸惨叫一声“有刺客——”

    城墙下,越发混乱。

    “太子来了都不敢进城,可见是要把我们关在城里等死了。放我们出去!”

    “对,放我们出去,我们要出去,我们要活命——”

    百姓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城门前人越聚越多,隐隐有冲破城门的架势。

    赵侍郎狠狠瞪了愚蠢的钱河县令一眼,忙对太子道“殿下,您先下城墙吧。”

    太子忙不迭应了。

    太危险了,这些贱民疯了吗,连太子都敢袭击!

    赵侍郎掩护着太子从城墙上往下退,郁谨却没有动。

    城门处已经爆发了流血冲突。

    眼看着一名男子要把城门冲垮,守门兵士忍无可忍拿长矛挑了过去。

    男子被刺中胸口,惨叫一声,头垂下来。

    这番动静登时镇住了冲击城门的百姓。

    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平日里哪敢与官兵硬碰硬,不过是死亡威胁当前,不得不反抗罢了。

    突然发现身边的人惨死,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

    郁谨拽住了顺着梯子往城外爬的太子“二哥,这种情况你要说两句,不然会爆发更大的冲突。”

    太子忙甩开郁谨的手“别开玩笑了,我什么都没说呢就让破鞋袭击了,要是再说两句,袭击我的就要变成利箭了!”

    郁谨扯了扯嘴角“二哥多虑了,受灾的百姓哪来的利箭?破鞋已经不多了。”

    “不行,绝对不行!”太子把衣袖抽出来,忙顺着墙梯往下爬。

    而城门下经过短暂的平静后,一名抱着孩子的妇人嘶声哭起来“虎娃他爹,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孩子们怎么办?”

    妇人怀中的男童跟着放声大哭。

    突然,妇人抱紧男童往城门处冲去,疯狂喊道“求求你们发发慈悲,我不出去,让我儿子出去吧,我儿子没生病,真的没生病——”

    几支长矛挡在妇人面前。

    妇人把怀中孩子往一名兵士身上推去“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明明是个好好的孩子,不能留在城中等死啊……我不走的,让我走我也不走,我还要回去照顾妞妞呢——”

    妇人的喊声令兵士面上露出几分不忍,可上官的命令不能违背,随着妇人把孩子往前送,手中长矛下意识刺了过去,等反应过来往回收,孩子已经被刺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虎头,我的虎头!”抱着染血的孩子,妇人终于崩溃了,头一低竟对准长矛冲去,“你们这些畜生干脆把我也杀了吧,我们一家人正好团聚了——”

    郁谨眼神一缩,捡起砸向太子的那只破鞋扔了出去。

    破鞋击中妇人膝盖窝,妇人腿一软摔倒在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火光电石间,而那些百姓则以为妇人连同孩子都被守门兵士的长矛刺死了。

    如果说男人的死令这些百姓暂时胆怯了,妇人与孩子的死却放出了他们心中的暴戾。

    本该保卫家国百姓的兵士却对妇孺举起了刀枪,那他们还有什么指望?

    除了自救,别无他法。

    人群越发暴动起来。

    郁谨骂了一声“这些蠢货!”

    本来能控制住的局面,只要太子说几句适当的话就能避免这些无畏流血,可偏偏太子第一时间逃了,以至于场面开始失控。

    “弓箭!”郁谨伸手。

    一旁龙旦立刻递上长弓与箭囊。

    郁谨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迅速弯弓拉弦,箭如流星飞了出去。

    利箭破空,直奔高高的钟楼而去。

    “嗡——”肃穆悠扬的钟声突然响了起来,响彻全城。

    又是接连两支箭射去,钟声再响,传得更远。

    鼓响,城门关闭,万家入眠;钟鸣,则城门开启,人们开始一天的劳作。

    晨钟暮鼓本就是城中百姓听惯的,可从灾难发生以来,他们再也没听到过象征着黎明的钟声。

    没有黎明,那便只剩下了黑暗。

    百姓们愣在原地,有些痴了,再然后不由自主追逐着箭来的轨迹,看向立在城墙上的青年。

    弯弓拉箭的年轻人逆着光,瞧不清面容,却能看到他挺拔如白杨的身姿。

    见压住了场面,郁谨沉着脸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王爷!”还没来得及离去的赵侍郎大惊失色。

    不足两丈的城墙,对郁谨来说毫无困难就落到了实地上,亦落到了那些百姓面前。

    “我是当今圣上第七子,燕王。”郁谨说完,大步向他们走去。

    百姓们不由自主让开一条路。

    郁谨面无表情穿过去,走到摔倒在路边草丛里的妇人面前,弯腰抱起吓得忘了哭泣的男童。

    男童肩头还在往外冒血。

    “龙旦!”郁谨喊了一声。

    早就随着郁谨跃下城墙的龙旦颠颠跑过来“王爷?”

    “给这孩子包扎一下伤口。”

    龙旦忙把男童接了过去。

    男童一到龙旦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那些原本绝望麻木的灾民,听着孩子的哭声露出欢喜的笑。

    原来那娃娃没事!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对这些看不到活路的灾民来说,他们以为的男童的死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当他们知道孩子还活着,生的希望如春芽,悄然滋生。

    不多时,摔在草地上的妇人亦爬了起来,惶恐看向郁谨。

    郁谨不吝微笑,温声道“大嫂放心,本王会带你的孩子出城,把他安顿好。”

    “真的?”妇人眼中迸出强烈的惊喜。

    “我随太子奉天子之命前来看望大家,自然不会随口许诺,大嫂可愿信我?”

    妇人望着青年那张清俊无双的面庞,用力点了点头“小妇人信的——”

    她话说了一半,突然痛哭起来。

    这一哭,无数百姓跟着哭起来。

    他们就这么站着,抬手抹着眼泪。无论男女老少,皆放声痛哭。

    这样的场面颇古怪,几乎闻所未闻,可又格外震撼人心。

    至少赵侍郎被震撼住了。

    他能被指派为主官前来指挥赈灾,在景明帝眼中自然算是一位干吏,先前随太子准备撤退也是无奈之举,被太子狠狠拖了后腿而已。

    望着跳入城内的青年,赵侍郎撸了撸袖子。

    燕王皇子之尊尚且不惜己身,他又算什么!

    。

第548章 不失信() 
准备从城墙跳下的赵侍郎被随从死死拽住:“大人,不能跳啊,城墙近两丈高呢,您要跳下去,腿会摔断的!”

    赵侍郎往下看了看,脸一白醒过神来。

    人家燕王是在南疆战场混过的,他一个老胳膊老腿的文臣,跟着凑什么热闹。

    恢复了理智,赵侍郎命人搬来墙梯,顺着梯子爬下去。

    “大嫂家中还有什么人?”郁谨问。

    妇人答道:“还有一个女儿,她,她发热了——”

    人群一静,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发热,往往是疫病的征兆。妇人的女儿疫病发作,说不定妇人也染上了……

    这些急着冲出城去的灾民几乎都是聚集在西区的人,自认为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不想留在城中等死。

    他们怕被妇人殃及。

    妇人似乎也明白情况,突然跪下来对郁谨砰砰连磕了三个头:“王爷,虎头就交给您了。”

    她无比留恋看了龙旦怀中男童一眼,转身就跑。

    没有人出声挽留,只有男童响亮的哭声:“娘——”

    这样的哭声令人闻之心酸,但对见惯了生生死死的灾民来说,却也只是这样了。

    他们都是朝不保夕的人,能怎么样呢?莫非劝妇人不要管等死的女儿?

    郁谨沉默片刻,对龙旦道:“先把孩子带走吧。”

    “王爷不可!”赵侍郎急慌慌冲了过来。

    郁谨看向他。

    赵侍郎苦口婆心劝道:“王爷不能意气用事啊,这孩子的家人染了疫病,他此刻说不定已经有疫病在体内潜伏,只等发作了。若是把他带出城去,一旦疫病流传开,那就是无法控制的灾难,无法对皇上与天下百姓交代啊……”

    他理解这位年轻王爷的善心,可这种情形不能靠善心,善心往往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这样的教训史上可不鲜见,最好的办法就是遵循惯例:先观察疫情,倘若实在不可控制,就只能牺牲这些人以绝后患。

    赵侍郎的话却触及了灾民们的痛楚。

    “我们没病,我们家人也没病,为什么不能放我们出去?”

    见赵侍郎下来了,钱河县令也跟着下来了,板着脸道:“有病没病,不是你们说了算。谁都不会认为自己有病,可等出了城,把疫病带出去,那可如何是好?”

    人群中就有人呸了一声:“要是这么说,县老爷还是城中人呢,怎么就能进进出出?”

    又有人道:“就是啊,还有那些进城救灾的兵士,他们为什么能进出城?”

    钱河县令被噎得无话可说,脸涨成了猪肝色。

    郁谨瞥了一眼钱河县令,暗想:这种智障是如何当上县令的?

    “各位稍安勿躁。”郁谨扬了扬手。

    人们安静下来。

    对于这位敲响钟声救下妇孺的年轻王爷,他们愿意听听他讲什么。

    “各位对县令与救灾兵士可以进出城有疑问,就请侍郎大人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赵侍郎被郁谨推出来虽然无奈,可想到刚才灾民们齐声哭泣的情形,暗暗叹了口气,道:“各位可以看到,我们若要进城,需要换上草药熏蒸过的衣物,出城后更要反复洗药浴,服汤药……而那些兵士不但要做这些,出城的住处还是专门圈定的,他们只能住在城外那片地方,哪怕等这次救灾结束,亦要观察至少半月,没有问题才允许离开……”

    听着赵侍郎的解释,有人喊道:“我们也可以那样,只要让我们出城!”

    赵侍郎苦笑道:“城中数万人,一旦出城,如何能让这么多人全都留在圈定的地方个把月?而只要有一个潜伏着疫病的人离开,就有可能造成一城、一国的灾难,这样的责任谁付得起?”

    人群沉默许久,有人喃喃道:“所以我们就该等死吗?”

    赵侍郎当然不能这么说,忙道:“皇上与朝廷都惦记着大家呢,如何会让大家等死?如今城中不是分出东西二区么,大家且在西区安心住着,等城中不再有疫情出现,就放大家出城……”

    “那这个孩子呢?”有人指向龙旦怀中的幼童。

    几岁大的孩子哭累了,靠在龙旦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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