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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居中,姜似换上了大红嫁衣,比起往日越发明**人。
屋子里挤满了人,凑在她耳边说着吉祥话。
这些人中有长辈,有姐妹,却不见二太太肖氏。
对于冯老夫人的安排,姜似颇满意。
大喜的日子里,她自然不乐意见到肖氏给自己添堵。
可是人群中同样不见长姐姜依。
扫视了一圈,姜似问:“大姑奶奶呢?”
屋内静了一瞬。
姜俏便道:“我去喊大姐了,大姐说她不方便过来……”
姜似皱眉,吩咐阿蛮:“去请大姑奶奶与嫣嫣过来。”
阿蛮立刻应一声是,转身出去。
屋中人面面相觑。
姜依是义绝,不是丧夫,按理说没有什么避讳的,但毕竟不是什么吉利人,没想到四姑娘浑不在意。
四姑娘可是要嫁到皇家去的,合该处处求个好彩头。
冯老夫人有些膈应,扫着明艳不可方物的孙女,淡淡道:“嫣嫣还小,来闹腾什么?”
姜似与冯老夫人对视,不冷不热道:“嫣嫣是我的亲外甥女,我见了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嫌闹腾?”
冯老夫人碰了个软钉子,这种日子又不好说什么,面上强撑着笑意把气憋在心里。
众人眼神交汇,登时明白了姜依母女在燕王妃心中的地位。
大姑奶奶还真是好命,义绝回了娘家,不但有父兄护着,还有妹妹如此照拂。。。
比较起来,被送到庄子上养病的二姑奶奶就太惨了……
有了这个认知,众人对日后如何与姜依往来自然有了数。
把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姜似微微弯唇。
扒高踩低不可怕,只要她一日是燕王妃,这些人便一日不敢欺辱长姐。
说到底,她站得高站得稳才能护着亲人。
姜依很快被阿蛮请了来,无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姜依性情虽柔弱,却不是那等小家碧玉,在众人注视下挺直脊背,大大方方给姜似道喜。
不过来是怕给妹妹的好事添堵,既然来了,自然不能让人笑话上不了台面。
嫣嫣随着母亲一起说吉祥话,到最后却瘪了嘴:“嫣嫣以后是不是见不到小姨了?”
姜似伸手揉了揉嫣嫣的脸颊:“怎么会?嫣嫣想小姨了就可以去王府找小姨玩,什么时候去小姨都高兴。”
小姑娘这才高兴起来。
天色不知不觉转暗,眨眼便夕阳漫天,铺满红霞。
鞭炮声隐约传进来。
屋子里的人一阵激动。
这是迎亲的队伍到了。
姜似一时有些紧张。
前世,她与郁七在南疆大婚,虽也算隆重,用的却不是京城这边的礼仪。
她与他,真的要成亲了。
这一世他是燕王,她是姜似。
这样想着,姜似眼中便噙了泪,朦胧中看到了爱恋了前世今生的少年。
他一身红衣,肤白如玉,夺目如骄阳。
姜似眼中泪水褪去,明亮起来。
郁谨对着姜似微微一笑。
他可终于光明正大跑到阿似家里来了,不容易啊!
“呀,是漂亮哥哥——”
姜依忙捂住嫣嫣的嘴,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屋里正热闹,无人留意一个小姑娘的话。
郁谨耳力好,听了个清清楚楚,嘴角不由一抽。
这破孩子,到现在了还叫他哥哥,实在是太烦人了。
照着规矩,姜似向冯老夫人与姜安诚辞别。
冯老夫人端着架子叮嘱姜似出嫁后如何守规矩,姜安诚双目微红,一直瞪着郁谨。
也不知道现在把这小子揍一顿,会不会耽误了似儿的吉时?
不少人心道:啧啧,燕王生得可真好,难怪伯爷瞧得目不转睛呢。
“咳咳。”冯老夫人说完,见姜安诚还盯着郁谨猛瞧,使了个眼色。
姜安诚依然没反应。
冯老夫人忍无可忍开口:“伯爷,你就没话对女儿说么?”
本该是父母叮嘱出嫁女的环节,姜安诚却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王爷记得对似儿好就行。”
众人皆面色古怪,想笑却不敢笑。
人家都是叮嘱女儿嫁过去如何孝敬公婆恭顺夫婿,哪有这么说的啊。
没想到郁谨却对着姜安诚深深一揖,正色道:“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会做到的。”
姜安诚长久以来对郁谨生的闷气这才散了大半。
臭小子能这么说,还算有良心。
姜湛来到姜似面前,蹲下来:“四妹,二哥背你上轿。”
姜似柔顺伏到姜湛背上。
冷眼瞧着姜湛轻轻松松背着姜似往外走,郁谨心中醋海翻涌。
到底是谁定的女子嫁人要由兄长背着的规矩,简直没道理。
他未嫁的姐妹有十几个,谁爱背谁背,反正他不背。
将心比心,姜湛这小子背得这么起劲干什么?
姜湛只觉背后凉飕飕的,仿佛有刀子往身上戳。
大概是妹妹要出嫁,心里太难受了吧。
第389章 大婚()
姜似伏在姜湛背上,头上蒙着喜帕,眼里看到的只有兄长宽阔的肩膀。
那肩膀宽而有力,不再是少年那般单薄,令人无比安心。
姜似靠着姜湛肩头,眼泪悄悄掉下来。
上辈子她嫁入安国公府也是二哥背着她上花轿,当时她对背着她的兄长没有多少不舍,甚至是有些嫌弃的。
别人的兄长都是良才美玉,年少有成,而她的兄长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她想得更多的是嫁入安国公府后的生活,有憧憬,有不安,独独没有对陪伴了她十五年的亲人的依恋。
现在想想,她可真是过分啊。
姜似这般想着,不知为何越发觉得酸楚,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落在姜湛脖颈间。
姜湛脚下一顿,迈不动步了。
四妹哭了?
他这一停,围着看热闹的人不由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莫非姜四姑娘太重,二公子背不动?
不至于啊,看四姑娘的身段,苗条着呢。
郁谨这个气啊。
他还等着阿似上了花轿赶紧带回家呢,姜湛这混账在干什么?
难不成以为不走了就可以把阿似留下了?见过疼妹妹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郁谨薄唇紧抿,然而顾虑着岳家一大群人都看着,总不能飞起一脚把姜湛踹飞。
于是更生气了。
姜似随着姜湛这一停回过神来,轻轻喊了一声二哥。
姜湛有些迟疑“四妹——”
姜似低声问“你是背不动了吗?”
什么,背不动?
姜湛飞一般冲到了花轿前。
在郁谨的眼神威逼下,喜娘忙不迭扶着姜似上了花轿。
眼睁睁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妹妹身影消失在轿帘后,花轿于震天的唢呐声中远去,姜湛一时颇不是滋味。
这就是嫁人了啊。
他以后成了亲还是生儿子好了,送疼爱的人上花轿心情太糟糕了。
郁谨却是截然相反的心情。
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花轿前方,嘴角的笑意就没消散过。
挤在街道两边看热闹的人尖叫连连。
“快看,那就是燕王!”
“燕王好俊啊,还这么年轻,燕王妃真有福气……”
“我听说燕王妃是个绝色美人呢,应该是燕王有福气才对……”
“这么说,燕王与燕王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郁谨竖着耳朵把这些议论听进耳里,格外愉快,微微侧头瞥了撒喜钱的随从一眼。
撒喜钱的随从眉眼灵活,立刻抓起大把缠着红绳的喜钱向那个方向抛去。
人群一阵欢呼。
锣鼓喧天,十里红妆,人群随着迎亲的队伍一起往前涌动,留下满地的花瓣与鞭炮皮。
热闹过后,便是格外的冷清。
与东平伯府相邻的永昌伯府侧门是敞开的,谢家兄妹站在那里,缓缓收回视线。
“回去吧。”谢殷楼面色平静对谢青杳道。
兄妹二人并肩往回走。
谢青杳微微叹口气“本以为能送阿似出嫁的……”
虽是从小一同玩到大的好友,因为有孝在身,自然不能往喜事上凑。
对于替父母守孝的兄妹二人来说,别说这等喜事,便是普通宴请都不能参加。
谢殷楼话少,只是默默听着妹妹念叨,大步往内走。
谢青杳打量着谢殷楼神色,只觉兄长冰冷冷没有一丝笑意,终于忍不住问“大哥,阿似嫁人了,你……你心里是不是不好受?”
谢殷楼脚下一顿,看着妹妹。
“大哥——”谢青杳又有些后悔问出口了。
明明是没有意义的事,问明白了又怎么样呢?
可是想到兄长与阿似两小无猜的那些日子,到底是遗憾的。
阿似怎么就成了燕王妃了呢?皇家不比寻常,阿似嫁过去恐怕日子不好过。
谢殷楼望着谢青杳,神色认真“并没有,你想多了。”
“大哥——”见谢殷楼快步走远,谢青杳提着裙摆追上去。
成亲的队伍绕城走了一圈,终于停在燕王府门口。
一番折腾后,终于在新房的喜床坐下时,姜似只觉浑身要散了架。
天色不知明暗,隔着喜帕能感受到屋内的亮堂。
很快盖头就被挑开,姜似一眼就看到站在面前的郁谨,正微笑看着她。
二人目光交汇,一时忘了在场众人。
“王爷、王妃,该喝交杯酒了。”
全福人递来交杯酒,打破了二人的对视。
郁谨把酒杯接过来一饮而尽,而后放下空杯子,赶新房里的人出去。
“王爷,您该去前边敬酒了。”男方这边的内管事提醒着。
内管事是个容长脸的中年妇人,姓纪,人称纪嬷嬷。
她一早得了长史叮嘱,一定好好盯着王爷,千万别让王爷搞事。
好在王爷还是挺配合的,长史未免太杞人忧天了。
郁谨皱眉盯着纪嬷嬷“你是——”
这妇人又是哪来的?王府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出现他不认识的人?
纪嬷嬷气个倒仰,面上半点不敢露出来“奴婢是管理内院的嬷嬷。”
郁谨点头“知道了,你带着她们出去吧。”
“可是前边——”
郁谨眼皮也不抬“晚点去敬酒怎么了?”
纪嬷嬷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干笑着请众人离去,心道长史诚不欺我!
新房内只剩下了二人。
小儿手臂粗的龙凤喜烛燃烧着,把新房照得亮亮堂堂。
郁谨凝视着端坐在喜床上的人,欢喜一直从心底溢出来。
阿似终于成了他的妻子,从此以后是他的了。
幼年时独自在庄子生活的寂寞,少年时在南疆战场厮杀的残酷,一切一切的不好在这一刻都变得值得。
他来到这人世间,便是为了与阿似相遇相守吧。
郁谨的迟迟不语反而令姜似等不住了。
她直接把凤冠取下,笑问“怎么傻了?”
郁谨执起她的手,笑呵呵道“人都说傻人有傻福,傻点不要紧,只要你不嫌弃。”
姜似白了他一眼“快去敬酒吧,前面宾客还等着。”
“那我去敬酒。”郁谨走了几步突然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