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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吃这一碗吧?这碗给我!”程颐上前,将自己的碗推到景珏面前,伸手要抢景珏手中已经脏了的米饭。
景珏侧身避过他的手,“脏了。就不能吃了么?”
景瑢脸上已经不是一阵红一阵白了,而是惊诧又灰败,他舔了舔嘴唇,紧张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你,你,你怎么能吃这种饭?让,让圣……知道。我,我……”景瑢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碗,可又有些别扭。
景珏则一口一口的扒着碗里的饭,吃的平静又从容。好似根本看不到饭粒上站着的灰尘。
屋子外头守着的差役不知怎的,看向景珏的目光都不由变了,有些人更甚至低下头来。恭敬的退了几步。
渐渐的,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都悄无声息的退开了。
就连义愤填膺的小丫鬟,都咬着下唇,退走了几步,小声唤宁春草道:“姑娘,您的饭要凉了。”
宁春草哦了一声。
景珏恰好抬头,向外看来。
宁春草来不及收回视线,两人目光相撞。
她一时不知该摆出个什么样的表情来,景珏却是十分自然且坦然的朝她扬了扬嘴角。
依旧是那么肆意飞扬,依旧是那般耀眼明亮。
小丫鬟怔怔的瞧着他的笑容。仿佛瞬间被他的笑晃花了眼睛。捂着心口,小脸儿瞬间就红了个透。
景瑢咬了咬牙,上前夺过他手中的碗,“你都吃了,我吃什么?”
说完,也不等景珏有反应,就拿着筷子。扒着碗里粗陋的饭食。
宁春草垂首,悄悄从门边退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小丫鬟跟着她进来,一脸羞怯的朝她打听景珏的事儿。
“那郎君贵姓啊?郎君今年多大年纪?郎君……”
宁春草低头扒着糙米,这饭真难吃。比宁家的饭还难吃,他究竟是怎么咽下去的?知州大人真的每天就吃这个?
她记得前世,消息传入京城,在妇人们之间被谈论起来的时候就说。那蝗灾被灭除的太晚了。当地许多人都背井离乡,有些眷恋故乡不愿走的,不是被咬死,就是死的莫名其妙。甚至还有子食父肉,父啖子血的恐怖传言。当地城中十室九空,真正成了鬼城。
今世让她来到了这里,遇见这了这事儿,提出解决办法更比前世早了一个多月,是不是情况就不会变得像前世那般糟了?
“姑娘,您听到我的话了么?”小丫鬟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
宁春草恍惚回过神来,“嗯?”
小丫鬟嘻嘻一笑,脸上更是一红,“算了!”
见宁春草吃完,她收拾起碗筷,低着头,出了房门,临走,还朝景珏他们所住的隔壁眷恋望了一眼,这才小跑着离开。
宁春草一行被关在这厢房之中。
除了厢房的院子,哪里都不许他们去。
景瑢时常嘀咕程颐道:“程管事,凭你的本事,这些人岂能关得住你?闷都要闷死了,在京城也没被人这么拘着过呀!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被人关起来!这算得什么事儿?干脆,你打头阵,我断后,咱们跑出去得了?”
程颐从不理会他,只看看景珏在做什么,可像景瑢这般不耐烦,这般心浮气躁?看完也不多说话,低下头来,仿佛从来没听见过景瑢的挑唆。
“再这么关下去,我就要长毛了!咱们出京城不是出来玩儿的么?倒是出来给人当犯人看起来的?”景瑢抱怨道,“景珏,你的气性都哪儿去了?你的脾气呢?都让谁给磨没了啊?”
景珏却是仰头看着天空,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蝗虫飞过去几次了?”
“两次。”程颐再不装聋作哑,立时就回答道。
“几天没有再见过了?”景珏又问。
“四天。”程颐算了算。
景珏侧脸,向宁春草站着的门口看过来,“你说,是不是你的办法,在起作用了?”
宁春草眨了眨眼睛,“也许,没有这么快吧……”
她也不知道这办法要多久见效,更无法估量朝廷的办事效率速度。只盼着千万不要像前世传说中那般凄惨,她也算没有白来凤州城一趟了。
“我看是。”景珏冲她笑了笑。
他话音未落,院门口便有一行五六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祭祀那日,遇见红衣大巫之时,他们就见过这些黑衣人,这些黑衣人似乎是那红衣大巫的人。
黑衣人走进院子,看了一圈,直奔宁春草。
“大巫要见你。”
宁春草向后跳了一步,“见我做什么?她还怕我跑了不成?”
景珏蹙眉,见那黑衣人似乎想动手,他立时闪身挡在宁春草跟前,伸脚踢向那黑衣人。
他出腿迅速,那黑衣人反应倒也很快。立时便跃向一旁,躲开了他的攻击。
“大巫只是要见见你,问你几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你好好跟我们走一趟,也免得伤了和气。”黑衣人面无表情,木然说道。
景珏嗤笑一声,“和气?咱们同她有和气么?”
宁春草连忙摇头。
景瑢站在一旁搭话道:“哪有什么和气,第一次见面,就要抓了咱们祭天,还念什么咒,害的咱们差点从祭台上跳下去!别让她落我手里,落我手里,我直接把她从祭台上踹下去!和气?去他娘的和气!”
黑衣人脸上黑了黑。
景珏却是笑道,“说的不错,还不去回禀你们的大巫?”
黑衣人冲同伴们点了点头。
几人猛的摸向怀中,同时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黄铜铃铛,握在手中,叮叮当当的摇晃起来。
宁春草不觉得怎样。
却见院子里的几人面色痛苦,捂着耳朵,蜷缩起身体来。
景珏痛苦的弓着背,却仍然坚定的挡在她面前。
宁春草见他表情痛苦,连忙伸手,想要捂住他的耳朵。
可那些黑衣人竟一面摇晃铃铛,一面左右错落的跳动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
景珏捂着头,身上的痛苦让他支撑不住身体,单膝跪倒在地上。
宁春草却被一个黑衣人一跃而上,擒在手中。
程颐和景瑢却已经在铜铃铛古怪的响声中,倒在地上,面色发白,痛苦蜷缩。
“你们想做什么?”院子内外守着的差役发现情况不对,上前阻拦。余节双扛。
那五六个黑衣人立时变换了队形,摇着铃铛,念念不绝。
于是就连看守的差役们都不能幸免的被铃声所影响波及,面现痛苦神色,有的捂着头,有的干脆倒在地上打滚。
宁春草看着眼前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很小的时候,听人说巴蜀的巫师很厉害,会治病救人,也会害人。
后来长大,从未见过巴蜀的巫,更因一直生活在京城,见惯了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读书人,以为那都是说书人杜撰出来骗小孩儿的。
如今亲眼所见,才知传言甚至不及这巴蜀巫的万分之一。
他们哪里是会治病,会害人,他们甚至都能控制人呢!
被黑衣人的大手擒着,她连多余的反抗都没有,便跌跌撞撞的被带走。
出了关着他们的院子,黑衣人脚步变得更加快了。
遇见府衙里的差役,差役们瞧见这些黑衣人,连询问都不曾,便退到路边,让路让他们先行。
宁春草张口想求助,但想到院中景珏他们听到铜铃声的反应,索性闭紧了嘴,好似只有自己对他们的铃声毫无反应,救助旁人,不过是让更多的人无辜受累。
罢了,她就去见见那大巫,看看她要问什么也好!
第85章 八字()
那红衣大巫竟然也住在衙门之中,不过兴许是知州大人不想叫他们遇见尴尬,将景珏宁春草等人的院子安排在府衙的西南角。
而大巫的院子则恰在东北角。
红衣大巫的院子比景珏的院子可是大了两倍有余。
院子外头站着十几个黑衣人。
擒着她的黑衣人来到上房门外,躬身道:“禀大巫,人带来了。”
上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宁春草抬头。没瞧见那大巫,却见大巫身边的少女跳出门来,上下打量她一眼,“铜铃咒对她没有作用?”
黑衣人看了宁春草一眼,点头道:“是,属下惭愧!”
少女摆了摆手,“不关你们的事。”
她上前一步,眯眼细看着宁春草。余节双弟。
宁春草也毫不示弱的回看着她,你打量我,我也打量你。咱们谁都不吃亏。
那少女嘻嘻一笑,“既然来了,就请吧。放开她。”
黑衣人松开了钳在她胳膊上的手。
宁春草赶紧抬手揉了揉,她真担心那人再不放手,她这条胳膊都要废了!
少女迈步进门,宁春草跟在她后头,顺便观察周遭情况。
外头一二十个黑衣人守着。看来,她想逃走,几乎是没可能了。
眼前一暗。
少女已经在她身后,将门关了起来。
有细细的呢喃声从眼前屏风后头传了出来。
屋子里的窗户都关着,还垂了帘子,虽是白日。却将屋子里遮挡的昏昏沉沉的,如同黄昏。
随着屏风后头的呢喃吟唱声想起,屏风后头也亮起了烛光。
烛光映着一个身影,投射在素白的屏风上。
那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拉的很长,纤细的胳膊,纤细的腰,长长的头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身后。
吟唱舞动,恍如催眠的曲子,让人身心都不由宁静下来。
宁春草觉得有些困,不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不经意侧脸一看,引她进来的那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倚在门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宁春草抬手揉了揉眼睛,又向屏风望去。
可屏风后头的跳舞的人影却是不见了,只见那头发长至脚踝的大巫,身披大红的深衣。端着烛台,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她抬眼瞧见宁春草还安安好好的在门前站着时,脸上一闪而过些错愕。
烛光都随着她的手微微一颤。
“你想问什么?”宁春草皱眉看着她。
大红的深衣下头,是她若隐若现的皮肉。
适才隔着屏风跳舞的时候,她的手臂腰肢,光影毕现,想来就是没穿衣服的。此时也只是披了件深衣在外头。
虽然都是女人,宁春草仍旧觉得十分别扭。
大巫将烛台在桌案上放下,斜斜坐在软榻上,深衣里头未着寸缕的胸脯,若隐若现。
“你能先把衣服穿好么?”宁春草别过视线,不想看她。
“这里没有旁人。”大巫的声音有些暗哑低沉,亦如第一次街头相遇之时。
“我不是旁人么?”宁春草拧着眉头。
大巫呵呵一笑,“只有你我二人,不必避讳什么。你果真对巫咒没有反应,我做巫女四十年,从来未见过对巫咒会没有反应的人,你是独一个。”
宁春草抿着唇,没说话。
“为什么?”大巫问道。
宁春草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什么巫咒,什么巫女,你叫我怎么回答?”
红衣大巫眯眼看着她,缓缓问道:“你的生辰八字?”
宁春草轻嗤一声,“为何要告诉你?”
红衣大巫猛的起身,身形快似一道红色的闪电,宁春草甚至没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