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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的很开啊。”轻欢又猛喝一大口酒,被呛地咳几声,“我承认我到底是年轻,我不甘心……我不求天道,不求超凡,仅仅思慕一人,却到了还是孑然一身。何以获罪于天?”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你看这天下,万物生灵,哪个永生不灭?唯一永生的,是人心。”
“……”轻欢沉默下来,盯着酒面看。
妙善继续道:“一个人要死三次,才是真正地死了。第一次,是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她的生命再不存在于这世间;第二次,所有认识她的人知道了她逝去的消息,她的地位从此消失;第三次,便是世上最后一个记得她的人把她忘记的时候,那时她才是真正的,永远地死去了。小少主,你应该让一个值得的人记住你。”
“……”轻欢喝得头有些晕了,目光混沌起来,她酒量并不好。
“来人,送少主回帐休憩。”妙善唤旁边的焚天弟子。
两个男弟子把轻欢扶进了帐内,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轻欢还有些意识,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衣襟内随身带着的锦囊掉落出来。
她一直都没敢打开再看看那副字。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她性子直了许多,看见锦囊便拿起来打开了。这是现在唯一一件她能握在手里的与师父有关的东西,还算带着师父的一点温度。
取出原本那张都已泛黄起褶的纸块后,意料之外的,带出了另一个纸块掉在一边。
轻欢使劲揉揉眼睛,好让自己看得清楚些。她并不记得自己曾放过这样一张纸,看起来还挺新。
是……她放的吗?是信吗?
轻欢迫不及待地忙拿起那张纸,哆哆嗦嗦地展开,她的手因为心里紧张而颤抖得十分厉害。
纸上的字体异常眼熟,笔锋混纯有力,宛如行云流水,游龙画天。一笔一划,都充斥着她严谨而温柔的气息。
没有她前一刻想象中的长篇大论,只单单薄薄的十个字:
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
轻欢死死盯着那张纸,似乎想要把它盯穿。她蜷起膝盖,捂住嘴看着那十个字,再也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第108章()
天很黑了,夜空里都铺满了乌云,黑漆漆的看不见月牙星辰。
边子趁推开寝房的门打个喷嚏,揉着鼻子拢了拢衣服,眯着眼睛看外头。
天突然冷了,果然是下大雪了。他心里惦念着什么,想来想去到底不安心,还是系好了衣带,提着灯笼前去寻找。
在荣枯阁内寻了好一会儿,他才在一个屋檐下找到了那头瑟缩在角落里的牛。
边子趁叹口气,笑着摸了摸牛的脑门,将上面的绒雪拂去:“北罚天冷,师父要是知道你无处躲雪,又要心疼了。”
奶牛可怜兮兮地哞一声,用角碰了碰边子趁的胳膊。
“走吧,跟我去棚子下面,雪停之前,莫要乱跑了。”边子趁向前走两步,想要引奶牛前往牛棚。但那头牛只是哞哞叫了两声,并没有跟上来。
“小畜生,难得我半夜念着你,你还不领情。那就自个待着吧。”边子趁笑了笑,拢着衣领准备转身离去。
那头牛却忽然动了起来,从鼻子里喷出两团热气,撂着蹄子朝边子趁重重哞了一声。
边子趁警觉地转身,才发觉它忽然冲了过来,牛角都已经逼近了他的脸。
子趁忙抓住一边的牛角,另一只手却提着灯笼,拦不住另一边的牛角了。眼见着那只牛角瞬间顶到他眼前,他不禁咬住牙。
却不知从哪里伸过来一只手,及时抓住了那只牛角。搭在牛角上的手指白皙修长,食指上有一个顶大的青石戒指。
边子趁忙后退两步,咽了口唾沫,又愣愣看向他旁边忽然出现的黑衣女子。
半晌,他才顿顿地开口:“轻欢?”
轻欢朝边子趁点点头:“师兄。”
边子趁忽然释然一笑:“你回来了。”
“你见到我不惊讶?”
“有什么惊讶的。你守在家中,突然见到你的亲人回来了,你惊讶么?”边子趁笑道。
轻欢松开牛角,低下头喃喃自语:“亲人……”
“我知道你想我们了,我也很想你,”边子趁忽觉鼻腔有点酸,他掩饰性地咳两声,又换上一张纯良笑脸:“你……就不要叫我师兄了,叫我哥哥吧。”
轻欢看了看边子趁,只是说:“……师兄,我们去旁边坐一坐吧。”
边子趁眼中划过一抹失落,他极快地掩饰住了:“好,坐一下。”
他们随处找了个台子坐下,雪依旧下得很大,落在轻欢黑色的衣袍上异常显眼。边子趁打量着她,笑了一声:“轻欢,你长大了,和小时候那个轻欢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我,变得很不堪吧。”轻欢低下头。
“没有,只是成熟了,终于……是个大人了。”边子趁想到曾在荣枯阁过去的那些细碎年月,不禁感慨万千,“我们看着你,一点一点从小长大,如今各自天涯……人各有命,谁逃得过呢。”
“师兄……”
“好了,你回来看我们,就不说那些不开心的话了。”边子趁故意笑了几声,随便拉过一个话题:“你说,那头牛是不是你送给师父的?你知道一头破牛,师父简直把它当宝供着,都要成精了。一天天的,这是要造反啊。”
“……是么?”轻欢不禁一笑。
“哎对了,你知道师父给这头牛起名叫什么吗?你绝对猜不到,师父叫它欢欢,哈哈哈哈哈……”
轻欢无奈地摇摇头,看着那头走到她跟前并向她低下头的奶牛,抬手摸了摸牛的脑袋。
“师父……君桥,师姐,她们都还好吗?”
“挺好的,她们都挺好的。”边子趁抽了下鼻子,“你怎么样呢?”
“我……自然很好。”
边子趁脸色忽然有了细微变化,他愣愣看向轻欢身后,结巴道:“师……师父?”
轻欢闻言立即回头,沉默了。
南泱静静地站在大雪里,手里撑着一柄青花纸伞。她眉眼如雪,凝满了天下所有最美好的光与阴,泠泠风华绝代。泼墨晕染一般的黑发顺着肩廓柔顺地倾泄下来,上面似乎流动着永恒的时光,流经万古不曾改变。薄罗笼纱白衣在寒风中浅浅低舞,与背景硕大的雪花完美融成一副隽永水墨,似乎不论用什么极近华丽的词语来形容这样一个人,都会显得那样苍白。
芳泽无加,铅华不御。
轻欢忽然觉得,还有机会看她一眼,立即死去也算是值得。
这便是她花了大半辈子爱着的人啊。
南泱只是看了一眼轻欢,目光没有多做停留,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轻轻摸了摸奶牛的牛角:“走。”
奶牛低低哞了一声,顺从地跟着南泱迈开了蹄子。
边子趁忙撞了下轻欢的胳膊,给她使眼色叫她跟上去。
轻欢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呆呆地跟在奶牛后面,竟一时不知开口说什么才好。她索性什么都不说,反正先跟着南泱走。
南泱目不斜视,也根本不管后面有没有跟人,她只是撑着伞慢慢踱步到牛棚里。
南泱搁下伞,把牛引过来,为它套上绳索。
轻欢站在一边,咬着唇,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好久不见。”
南泱抬眼看看她,目光由她发上的雪花滑到她食指上戴的青石戒指,淡淡回道:“嗯。”
“那张纸……是你写的吗?”轻欢随意抓了个话题。
南泱回过头去,给槽里面添些草料,还是只答了一个字:“嗯。”
轻欢不禁笑了笑,又道:“这些日子还好吗?”
“……”南泱没回她,目光专注地放在奶牛身上。
“……我还不如一头牛?”
南泱仍旧不说话,只是转了身,看向远处忽的勾了勾唇角。
轻欢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矮矮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头。小姑娘笑得很招人喜欢,露出一颗小小虎牙。
“秀儿,怎么了?”南泱弯下腰,旁若无人地摸摸那个小姑娘的脸。
韶秀抓住南泱的手道:“师父,你说去把大牛带回棚子里,徒儿见你半天很久没回来,就想来牛棚这里找找你。”
轻欢睁大了眼睛,浑身像是被浇了一桶冰水,她嗓音颤抖:“你……你是……”
韶秀看见轻欢,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姐姐好,不知姐姐是……?”
第109章()
轻欢没理会韶秀的问话,只是急道:“你为什么叫她师父?”
韶秀疑惑地看看轻欢,又看看南泱:“我……是师父的徒弟,自然要叫师父啊……”
南泱拉起韶秀的小手,撑起伞为她遮上一半,根本不打算多看轻欢一眼:“秀儿,我们走吧。”
轻欢看见南泱这个样子,顿时怒火攻心,她上前一把紧紧抓住南泱冰凉的手:“这是你新收的徒弟?你什么时候收的?”
南泱微微侧过脸,斜睨轻欢一眼,嗓音和她的手一样冰冰的:“和你有关系吗。”
轻欢的眼睛忽然变得通红,她沉默片刻,道:“你当初,不是答应我不再收徒吗?”
“你答应我的事,又做到了多少。”南泱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轻欢握得很紧,攥得死死的,她面露不悦,皱眉道:“放开。”
韶秀感觉到气氛很奇怪,她便不说话,只静静待在一边。
“我知道你恨我,对不起,我错了。我很后悔,我想回北罚,我想回家……”轻欢眼角的泪顺着脸侧轻盈滑下,凝在下颌,“师父……对不起。”
“……”南泱运了几分内力在手,强硬地把自己的手从轻欢手里挣脱出来。她弯下腰,把韶秀抱起来,为她撑好伞,一言不发地离开。
“师父!”轻欢再次喊道。
南泱顿住脚步,却没有回过头来。只是韶秀趴在南泱肩头,用一双黑亮亮的眸子把轻欢看着。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呢……我不想就那样荒废掉,剩下的每一天,我都想牢牢握在手中。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不可以吗?”
“……”南泱仍沉默着,她似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抱着韶秀走向自己的寝宫,脚步缓慢,直到在大雪中再也看不清她的身影。
轻欢紧紧盯着南泱抱着的那个女孩,心里忽然掀起的疯狂的怒意险些将她吞噬,对自己的冷淡,和对那个孩子的温柔竟形成如此大的反差。她不知为什么,竟有一种遭到背叛的感觉,这让她瞬间变得狂躁不已,好似胸口憋了一团火,一定要发泄出来。
她转身低喝一声,一拳砸上牛棚的木柱子,脆弱的柱子瞬间折断,棚顶连着积雪哗啦啦掉下来,惊得奶牛慌张地叫着。
轻欢心中妒意不断膨胀,她胸口剧烈起伏,一时都无法控制自己。
白色松软的雪面上忽然掉落了一滴鲜血,随后紧接着两滴,三滴。轻欢捂住灼热的鼻腔,皱住眉毛。又流鼻血了。
内息爆裂……内息爆裂……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些?
无限的委屈和心酸顿时如洪水一般淹没她的脑海,她想到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在鸿飞阁,为了师父没日没夜的苦读课业勤奋练剑,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还有那天,她还受着重伤,便在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