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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飞快地闪过繁华的楼阁,路边的行人都撑着伞匆匆忙忙地一闪而过,而马车下的青砖和楼阁上的白瓦都渐渐在视野里远去,在大雨中越来越模糊,模糊到我再也看不清它们的轮廓。但窗外的景色并不是我长久出神的缘由,我只是觉得空荡荡的,迫切地需要一些东西来填补这些空荡。
心里压抑着很难受,明明没有患心疾,胸口却总是闷痛。古人说情之一字最为伤人,我以前心态清高,不屑于这种说法,而如今……实为可笑。
但我并没有忘记,之前轻欢问我:“师父,你会不会恨我,恨我毁了你的道?”我当时笃定地回答:“世人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现于我来说,万物皆不如你,我修道何用?”
即使到现在,我还是这样认为。纵然从喜欢上她开始,到现如今为止,这段感情中有诸多遗憾,但我并不后悔,以后也绝不后悔。
我低下头看手里一直攥着的流玉,我花了些时间把它又拼了回来,但是它摔得太碎了,很多边边角角的小碎块都是残缺的,上面刻的字也显得斑斑驳驳。
愿如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当初的愿望越是美好,现在的事实就越是残忍。
“师父,你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马车里另一边坐着的子趁担忧地开口道,“自从轻欢走了以后,你就一直不说话,整日整日地发呆,你……”
“咳咳。”坐在我对面的容怀忽然轻咳两声,打断了子趁的话。
子趁却又扭了个头面向他身边的君桥,颇为担心道:“谷主,你说我师父会不会是得了老年痴呆啊?毕竟一把年纪了,遭受这样的打击……”
“师兄!”云棠皱着眉再次打断他。
我抬眼看向子趁,眯了眯眼睛,还是没说话。
“边公子,我不知道。”君桥很有礼教答道,顿了顿,又有意地扯开话题:“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们肯带我上北罚山,我现在势力尽失,完完全全是个拖油瓶,真是麻烦你们了。”
容怀脸上带着温润儒雅的笑,温和回道:“君谷主哪里的话,无论如何,你才是乱花谷真正的掌门,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能东山再起的。”
“借容怀尊主吉言。”君桥偏了偏眼珠看看我,“……南泱,这回不知还可否如上次一般,借宿在你的荣枯阁?我在北罚可不认识其他人。”
我浅浅地点点头。
“那真是叨扰了。”她朝我微微一颔首。
“谷主不必客气,我和师兄有时不在荣枯阁,有你陪着师父下下棋喝喝茶什么的,我们也好放心些。”云棠道。
子趁接过话:“就是啊,你说要是没人看着,师父要是寻短见怎么办?都一把年纪了,也折腾不起不是……”
“啧。”
“嘶……”
“咳。”
车厢内几个人都瞪向他。
“子趁,”我看着他,淡淡开口道,“不用说这些话来缓和我的心情,我知道你是故意说的。我没事,不会寻短见,更不会……老年痴呆。”
“哈哈哈。”子趁故意笑得很大声,但无人应和,又尴尬地顿住,目光中闪着一丝不属于他的悲伤。许久,他低下头叹口气:“师父,我们都很担心你。”
“师父,师兄他不会说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云棠忙道,“没关系的,除了师妹,你还有我们,我和师兄绝对不会和你断绝关系的。”
“云棠,你多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边子趁咕哝道。
我没再开口,低着头看了会儿手里裂痕散布的流玉,然后抬手摸了摸额头上覆着伤口的纱布,心里依旧阴沉沉地难受。
。
几天后我们到了北罚。回了北罚后,周围又是那熟悉的漫山白雪,也是奇怪,不论中原是艳阳高照还是阴雨连绵,北罚这边永远都是白雪压山的。也只有亲自回来了,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已经离开北罚这么长时间了。
上次在北罚时,还有她一直陪着……
我摇摇头,怎么做什么都会想到她呢?思绪好像完全不受控制一样。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到了北罚山门处。远远的我们看见,山门那里聚了一堆人,好像是一群白衣的北罚弟子围着一个什么东西争论不休。容怀从窗口看过去,啧了两声:“山门这里是怎么了……”
马车行到了跟前,被那一大堆人堵得不得不停下。容怀道:“我下车去看看,你们先别急。”
我也起身想要跟他走出去。子趁惊诧道:“师父,你做什么去?”
“马车里坐久了,由山门步行回荣枯阁亦可。”
“哦……”
跟着容怀走近那堆人,其中两个弟子不经意看到我们,连忙抱拳鞠躬:“容怀尊上,南泱尊上,你们回来了。”
其他弟子听见他俩的话,忙回头看向我们,也恭恭敬敬地抱拳:“拜见二位尊上。”
容怀严肃问道:“不好好守着山门,聚成一堆成何体统?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弟子答道:“回禀尊上,这有一个山野村民,牵着一头牛非要进北罚,北罚除本门弟子外都是不可随意进出的,我们就……”
我看向人堆里,果然有个长相粗犷的中年人拉着一头牛,操着一口方言打断了那个弟子:“你们可别给老子不讲理,这牛明明是你们的人要我牵过来的,从中原千里迢迢过来,就他娘的一头破牛,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鬼他娘的才给你牵!好嘛,到了大门了又不叫我进,你们又不收,难道还叫老子再牵回去不成!”
“胡说八道!我们北罚乃修道重地,怎会要你一头牛!”那个弟子厉声喝道。
“休得无礼。”容怀压低了声音看着那个弟子,转而又放柔了声音朝那老汉道:“是谁让你牵过来的?”
“一个年轻的女娃娃!”老汉没好气回道。
我抿着唇,顿了顿,问他:“这头牛……能挤奶吗?”
“可不废话!要不我现在给你挤一桶你瞅瞅?”
“师兄,”我看向那头牛沉声道,“这是我的牛,我牵回去罢。”
“南泱?”容怀惊讶地挑挑眉。
我不作声,径自上前,拉过栓牛的绳索,牵着它慢慢走出人群。身后众多弟子都哑口无言,只是愣愣地看着我离开。
“且散了去,守好山门,休要懈怠。”容怀向他们吩咐道。
容怀没有跟上来,他回了马车,不知道与其他人都说了什么,马车很快在我身边行驶过去。只留我一个人牵着一头牛独自走在回荣枯阁的路上。
我停下来,仔细看向这头牛,牛也瞪大了眼睛回望着我。我的目光仔仔细细在它身上探寻一遍,想要在它的套索或者挂饰里找到什么书信一类的东西,但没有。就这么一头牛,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摸了摸它的牛角,眼睛酸涩不已,低头揉了揉眼睛。
我喃喃自语着:“你果然是骗我的。小兔崽子。”
牛喷了喷鼻子,哞了一声,用角轻轻拱了一下我的胳膊。
“你这个骗子。”我继续看着牛自言自语,“讨厌鬼。”
“你的脑子绝对是被牛给踢了,”我的喉头酸酸的,“要么就是被驴踢了,你这小兔崽子。”
牛又低低地哞了一声,低下头用脑门抵上了我的胳膊。
我感觉到眼泪从眼角流下,飞快地滑过侧脸,我忍不住捂住嘴低声哭起来:“……可我好想你这个小兔崽子,我真的好想你,我好想你……”
“我都要死了,你怎么就不能陪陪我呢,你真的不喜欢我了,你真的不要我了。我永远都不原谅你,轻欢,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我把脸埋入手掌,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第98章()
妙善斜靠在客栈外不远处的茶棚柱子上,漫不经心地抠着手指头,她的目光偶尔看看手,偶尔又瞥一眼客栈大门,长叹一口气。
“小祖宗哟,都这么些天了你啥时候才出来啊。”妙善不禁嘀咕道。
“咳咳。”身后忽然传来两声很刻意的干咳,似乎故意要引起她的注意。
“什么人啊?”妙善懒懒地开口,也不回头,继续抠手指。
“你说呢?”
妙善一听见那低沉而熟悉的音色,立刻收敛起来连忙转过身一抱拳:“主上,属下该死。”
男子脸上戴着一层黑纱覆面,身量欣长挺拔,双手背在身后习惯性地将左手放到右手掌心内。他少有显露的眉眼清俊雅致,长长的黑发没有束冠,随意地披在身后,发尾用一枚鹰羽形状的环扣绑了一下,显得十分的风度翩翩。
“无碍,这边坐下。”男子行至一方木桌边坐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妙善心里哀叹一声,只得慢慢走过去,小心坐下。
“这回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没有任何纰漏,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男子往茶杯里倒了一杯热茶,端起来后才发觉自己脸上戴着面纱,又放了下去,“除了这一件。我吩咐过你把轻欢好好留在闻惊雷身边,她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禀告主上,她不会停留太久的,马上就回焚天门。”妙善忙道。
男子点点头,目光落在茶杯上许久,还是把它端起来,撩开一点面纱呷了一口茶。面纱角下隐隐约约露出的一点下巴线条精致,宛如美玉。
他喝过茶后,喉咙里似是叹了一声,又道:“这些年我以为闻惊雷能够撑起整个焚天门,尽快地入侵中原与皇家和乱花北罚挑起争端,时机早已成熟,我当年还为他……可他就是执着于寻找他的女儿。现在我把他的女儿放回他身边,他也应该有足够的心思来对付他们了。乱花,北罚都是一方霸主,打起来的话中原和北疆的一些周边门派也一定会掺和进来,到时候,可有戏看了。”
“主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我们是不是可以……”妙善咬咬唇,“轻欢她在大局中并不重要,过多地利用是不是……”
“你在可怜她?”男子轻笑一声,摇摇头,“谁说她无关紧要了,她可是我重要的棋子。十四年前,若不是我将她从墓穴中抱出来,又把她带到北罚山下创造机会,南泱怎会收她为徒?日后焚天与北罚的微妙关系,还是得靠她。况且当年因为三剑天谴阵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你以为她会活得久吗?她活不久了,而且必须死,只有她死了,闻惊雷和南泱才能打起来啊,这个江湖,才会真正得被搅成一锅粥。你说对不对?”
“可……”妙善不忍心地闭上眼。
“妙善,我一直以来都很信任你,因为你无牵无挂,不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扰了心思。不要叫我失去这份信任。”男子冷笑一声,又端起茶杯撩开黑纱喝了一口茶,“我要回去了,闻惊雷那边就交给你了,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是……主上。”妙善站起身,朝他弯腰抱拳。
男子站起身,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缓缓踱步到妙善身边,看着她惶恐地又低了低头,不禁轻笑:“我有这么可怕?”
“……”妙善咬咬牙,感觉脑门上都冒冷汗。
“可是他们都说我‘君子如风’。”男子嘲讽地笑笑,“世人太过愚蠢,只相信他们表面看到的。你不也一样吗,妙善?”
妙善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