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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不管我活多少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在云端,我就追你到云端;你在地狱,我就随你入地狱。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就在原地等你,直到你回来。”
——“……傻孩子,如果我不回来了呢?”
——“那就等到死。”
那如果换我等你到死,你会不会回来呢?
第89章()
六月的中原地区正是多雨时节,阴雨连绵不断地笼罩着中原大地。早先不过天晴了两日,明朗的天空便又被乌云遮住,淅淅沥沥地下起时大时小的夏雨。天气原本转暖了,现在却在阴雨天气下到处弥漫着一股阴冷,所有地方都隐隐吹着寒飕飕的凉风。
一家客栈正被罩在这样糟糕的天气中。店家却很开心,因为这样的天气阻挡了许多过路人的脚步,让他们不得不进入客栈躲一躲雨,这也就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柜台后的掌柜兴奋地把那木珠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店小二端着一盆水从二楼的客房下来,表情有点怪异,他踌躇着走向掌柜,声音哆哆嗦嗦的:“掌柜的,二楼的客人……会不会给咱们店招来麻烦啊?”
“胡说八道什么?好好干你的活!”掌柜紧紧盯着账本,眼睛都不舍得移开。
“不是啊,掌柜的……我这都端下来第三盆血水了,该不会是招惹了仇家的躲到咱们店里头?别回头把咱们店都赔进去了……”店小二战战兢兢的。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那客人给了这么多钱,还能赶出去不成?”
“哦……掌柜的,那个男客人让我去找一个女大夫过来,您看……”
“给钱了吗?”
“给……给了,给了挺多的……”
“那还不快去给人家找过来!跑慢了耽误了人家的事,赔钱了就从你小子工钱里扣!”
“是……是……我这就去……”店小二哆嗦着去把那一盆血水处理掉,连伞都顾不上打,戴上个斗笠就冲进雨里。
容怀双手负于身后,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景。从这里望出去,外面一片烟雨迷蒙,所有人与物都被模模糊糊度上了一层柔和的水晕。雨点密密麻麻砸着青黑色的砖瓦,溅起小小的水花。整座城都好似一汪水池,而大雨为它掀起了层层涟漪。
容怀将残缺了一根小指的左手放在右手中,两掌相互轻轻摩挲,表情若有所思。
客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匆忙推开,木门重重砸向旁边的墙,发出“砰咚”一声。随即一个清越的女声有点急躁地响起:“容怀师伯——”
容怀转过身去,脸上带着有些疲惫的浅笑:“你来了啊,挺快的。”
“三天前接到您的消息,我就立刻出发了。”云棠将手里*的伞合拢,随意地扔到一边,表情十分焦急,“你说师父受了重伤?喻修师伯在北罚不便下山,他让我带了一些丹药来,师父在哪?她怎么了?……子趁师兄呢?”
容怀朝她招招手,示意她来床前。
云棠忙走过来,向床上看去——
南泱安静地睡着,脸色苍白得厉害,紧闭着的眼睛上睫毛轻轻颤动。她的呼吸很浅,身体起伏也将近是没有的,好似一个制作精美却没有生命的人偶。
“她先前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肋骨断了三根,好在没有戳伤内脏。在肋骨断了的情况下还坚持活动了一段时间,真不知道她怎么忍下来的。”容怀叹口气,在床边坐下来,“至于子趁,我也将他救出来了,现在在隔壁的客房里调养。“
“肋骨断了……除了肋骨呢?师伯在信中的口气很急,不像是只有肋骨这么简单。”云棠皱眉看着床上的南泱,心里揪紧了的疼。
“……黄泉蛊。”容怀低声道。
“……师伯的意思是……?”云棠惊讶地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有一段时间了,我的医术虽不如大师兄,但如此明显的病状还是能看出来。……可能,如果无法摧毁母蛊的话,南泱她……最多再活……再活两个月吧。”
“怎么可能?师父上一回离开北罚时明明还好好的,只是一段时间没见她,她怎么就……”云棠像是被什么重重打了一拳,站都站不太稳,不禁后退了两步,眼眶瞬间就红了,“……对了,师伯你在信中未提到轻欢,轻欢和师父一起出来的,她人呢?她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事?”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轻欢好像是闻惊雷的女儿,她已经跟着闻惊雷走了。至于之前的事,你可以问问子趁。”容怀低着头,把南泱露在外面的手轻轻地放回被子里。南泱的手里紧紧攥着那天轻欢亲手塞还给她的流玉,整整三天了,露出来的一点掌心因为长时间的紧握而被玉石硌得青紫。
“她居然是闻惊雷的女儿?!真的吗!”
“应是错不了。”容怀抬头看向云棠,指了指一旁的圆桌上摆放的长剑,“她将当年南泱的师门赠礼,那块流玉和凤羽剑都留下了,或许,是真的不想再与北罚有半点关系了罢。“
“那……那也不能就丢下师父走了啊!师父……师父花了多少心思才给她铸了凤羽剑,她竟然就这么不要了?她脑子是怎么了,为了一个从未相处过的陌生人,扔下了这么多年一直对她这么好的师父。她的师门,她的朋友她都不要了吗!这个混蛋……她现在在哪?我要把这个混蛋揪回来……”
容怀拉住气急的云棠,皱着眉摇摇头:“云棠,不可莽撞。顺其自然吧,你也要尊重你师妹的意愿,对不对?站在她的角度想想,你若是她,忽然得知自己被仇家收养这么多年是何心情,你会轻易地原谅一个害你家破人亡的仇人吗?闻惊雷是她的血亲,你现在去找她,她是会帮着自己的亲人还是帮你这个外人?”
“那我该怎么办?师父又该怎么办?师伯……师父会死的对不对?师父她会死的……”云棠看着南泱,眼泪从眼眶溢出。
“你……”
客房的木门被一个人礼貌地敲响:“咚,咚,咚。”
“何事?”容怀敛声问道。
“客客客官……你你,你不是叫小的去给你找女大夫的吗……”外面店小二哆哆嗦嗦的声音隔着门隐隐传来。
“请进来吧。”
木门被打开,店小二止步在门外,只抬手请了女大夫进来,就连忙关上门走了。
容怀十分有礼教地请那女大夫进来,向她解释道:“我这儿有一个女病人,侧腹肋骨断了三根,我不便为她医治,烦请大夫帮她接一下骨。”
“好说。”那女大夫轻轻一点头,也不废话,利落地放下药箱,到床前拉开了南泱身上的被子。
“云棠,先随我出来吧。我们先去找子趁,让他把详细经过告诉我们。”
第90章()
“别闷闷不乐了,好几天了你笑都不笑一下。”妙善右手拿着一个梨一抛一抛的玩,另一个手拿着一个大大的苹果香喷喷地啃着,“老实说,要是我突然知道自己是一个门派的少主,做梦都要笑醒的吧。”
“……”轻欢不答话,只是蜷着身子坐在窗边的一把大椅子上,胳膊紧紧环着膝盖,眼睛看着窗外的朦胧雨景出神。
“你会不会很讨厌我啊?”妙善腮帮子里塞满了苹果,说话支支吾吾的听不太清,“小美人……啊不对,小少主,想点开心的事嘛,比如你现在有一个全江湖都忌惮的老爹,还比如……有我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大美人陪在身边,多少人垂涎本姑娘的美貌你知道吗?想要看我一眼的都要从北疆一路排到东海呢,说起本姑娘的美貌,这可……”
“你不能安静一会儿吗。”轻欢皱着眉闭上眼,手指按着太阳穴。
妙善停止了咀嚼苹果,原本笑得灿烂的表情缓缓消失,漂亮的狐狸眼低低垂下。许久,才闷声道:“我只是想让你开心点。”
“……你有喜欢的人吗?”轻欢微微侧过脸去看着妙善,语气淡淡的。
“喜欢?”妙善皱起眉毛,又啃了一大口苹果,吧唧吧唧嚼着,“为什么要喜欢别人?喜欢自己都来不及,再喜欢另一个人的话,不会很麻烦吗。”
“是啊,很麻烦。”轻欢低下头,搁在胸前的手习惯性地去摸脖间流玉曾经挂着的位置,但在意料之外的摸了个空。
可回过神来,却也是在意料之中。
“门主说,再过两天把这边的事安顿好了,就带你回焚天门,去见见门中各位长老堂主,然后熟悉一下门中各项事务。等到很久很久以后啊,门主万一有个不测什么的,你就会是新一任的焚天门门主了。”
轻欢没理会妙善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忽的道:“妙善,我以前一直认为北罚这样的门派才是所谓的‘正’,而被大部分人唾弃的焚天门就是‘邪’。正邪从来分明,就像善良的就是善良的,罪恶的就是罪恶的。但为什么正义的人也会杀无辜的人,而堕落的人也不是单纯的堕落呢?”
妙善啃完了一个苹果,又开始啃右手拿着的梨,口齿不清地说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自杀的人都是被杀的’。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罪恶,也没有纯纯粹粹的善良。有人被环境逼迫,被命运逼迫,人们对他喊打喊杀,一个不怀好意的人领头说:‘你们看这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然后就会有一大众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都这么觉得。人们总是没有主见的,就像你从小耳濡目染认为焚天门是邪。教,那么焚天门的人可曾真正伤害过你本人?你或许还会杀死一两个焚天门的弟子,但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十恶不赦。”
“而对于所谓的‘正’,没有谁是真正正义的。只要是人,就会有人性丑恶的那一面。你说,在江湖人眼中乱花谷是不是比焚天门正义多了?但事实呢,当年乱花谷就是为了一己私欲,无缘无故去侵犯天隼教,然后占有中原霸主的地位。人们都说焚天门乃江湖第一邪。教,可焚天门这么多年只在东海休养生息,而门主也只是想找皇族、乱花与北罚报仇而已,何曾去侵犯无辜的生命?又为什么平白背负上罪恶的骂名呢。”
“你说的……听起来有点道理,可……”轻欢犹犹豫豫地嗫嚅着。
“你还年轻,不懂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不论你以前在北罚被传授过怎样的观点,你都不能憎恨你的父亲,门主他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即使希望渺茫,他也找了你整整十四年。对不起你的是北罚,不要被他们给的一点小恩小惠蒙蔽了眼睛。小少主,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不要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妙善咬下梨核上最后一块梨肉,将苹果核和梨核扔到一边的托盘里,拍拍手上的汁液。
“可我的师父呢?她对我是真真切切的好,她从来没有怀过什么坏心啊,我又怎么能伤害她呢……”
“小少主,这便是你要经历的第一件身不由己的事了。”妙善道。
“我……舍不得她。我总觉得,我的家应该是在北罚,在荣枯阁。而焚天门……不过是一个我将要去的陌生地罢了。”轻欢垂下头,更加用力地环住膝盖,看起来脆弱无力。
“唔……先前在令丘山时你没听到吗?你师父她中了黄泉蛊,反正也没多少时辰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