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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子十分壮实,戴着一副鬼面具,头顶一块红得透亮的鸡血宝石。
他手上瞬间变出两个平平无奇的小盒子来。
“竟是一对双生子,稀罕得紧!既然撞见了,就乖乖随我走吧。”
卿狂勾了唇角。
“这儿正好还剩下两只黑虫蛊,真是天意,哈哈!”
“啊!——鬼啊!——”
宋虎妞瞧见那鬼面具已是丧了半条命,这时候听他阴测测的语气,话的内容都未曾听清,就连滚带爬地往后逃,还不忘拉着哥哥一起。
“爹!娘!救命啊!——”
“嘘。”
卿狂将手指放在双唇上,瞥见里面亮起来的灯,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瞧,还把自己一家人的命都搭进去了,多不值得?”
三刻后。
兴山内,卿狂身边多了两个小人,他们面目呆滞,偶尔身子颤抖,交替着驮着对方穿行在茂密的树丛中。
“四八、四九,你们可要活得久一些。”
卿狂不甚满意地撇撇嘴,这两个孩子资质不行,虽然占了双生子的便宜,种了蛊虫后,也不过差强人意罢了。
“小林海里有不少野生的猛兽,好好和他们玩耍吧。”
“清嘉,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啦。你父亲近日可好啊?”
听见小厮报来的消息,新郑越从小妾的床上爬起来,匆匆忙忙换好了衣裳,稳步走进偏厅。他一面堆了笑,一面思忖着什么风把这人给吹来了。
“可曾用过晚膳了?”
“家父很好,多谢关心。晚膳倒是不用,廪余的饭菜偏辛辣,我不喜欢。慎行,你睡得好早,一副没醒的腌臜样子。怎么,你家娘子回鲁圣去了,才容得你这么放肆?”
风清嘉已经等了一柱香时间,见新郑越衣衫还隐隐发乱,身上一股脂粉气,哪里不知道他是刚刚从风流乡里出来?
新郑越十八岁时被他们的先生,名满天下的大学士曹原阁下,赐字慎行,就是希望他能够检点自己的行为,不要总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后来他娶了鲁圣州孔家有名的彪悍娘子孔诗晴为妻,被□□得乖乖实实,又分出家去,自己经营生意,接着生了三子两女,处事对人成熟起来,渐渐有了些名声。
不想今日一见,仍是如此。
想来他父亲新郑和太过放养,任他浪荡,虽然新郑越已经长大了,性子很大部分还是改不掉。
风清嘉不由得一叹。
三岁看老,诚不欺人。
明束素现在也能隐隐看出小时候的印记。
风清嘉又忍不住一笑。
“她回娘家你也知道,料事如神啊!不愧是曹先生最得意的弟子!”
新郑越打了个哈哈,坐将下来。
冷不丁瞧着她随身带着那把翠伞,他心道不妙,一定是有什么麻烦事情要找来了,连忙又起了别的话头。
“旧友重逢,别的不说,但一定要多留几日!”
“不愧是从商的,嘴巴油滑得很,只是我这一回来,确是有正经事来找你。”
风清嘉哪里不知道他那怕事的想法,也不接话,只是抚了抚遮在右眼上的面具。
戴惯了布条,再戴这个,总有种不习惯的感觉。
新郑越瞧见她的动作,目光在她脸上一巡而过。
啧啧,风家果然是会养人,这个招人烦的小先生,皮肤竟还是如二八少女一般。和他新偷养着的小妾比,也不遑多让。
“正经事情押后再说,这么多年你消失无踪,不知道你拒绝了前太子殿下,最后到底是躲到哪儿去了,经历了些什么,过得好不好。慎行哥哥可都好奇得紧呐。”
新郑慎行苦着张脸,怀抱一丝希望,风清嘉能接他的话茬。
那模样竟还是存着少年时的稚气。
风清嘉步入而立之年后,总觉得自己越来越爱回忆往事了。
“慎行。”
风清嘉浅浅地笑,低眉去摸手上的佛珠。
“我有事要求你,不知你可答应?”
新郑越看见她那样,不由得一颤,腿肚子发软。
一面心里哭着喊娘子,若是她在,好歹也能帮忙说上几句。
当年他年少不羁,从师曹原学士,但师徒性格不大相合。学士欢喜和他一样爱做学问的风清嘉,于是许多事情都交由风清嘉处理。
新郑越老是被她打手心,一见她这模样就害怕,已经成了习惯。
“若是你执意要谈正事,我们便去书房谈吧。”
新郑越叹气,心知避无可避,便领着风清嘉去了书房,一边燃了一支他喜欢的水沉香,用来宁静心神,手里摩挲着脖间挂的上等白玉牌。
“我想请你家里出些人,护送一位娇客到别处去,不知慎行你肯不肯答应我?”
风清嘉不绕弯子,直说道:
“这位娇客,算起来也是你的同辈,她身体不好,又招惹了几条疯狗。若是没有人护送,实在是叫人放心不下。”
“什么娇客?不知我认不认得?”
新郑越听见是个有关女子的事情,眼睛登时就直了,只是仍然还抱持着一丝警戒。
“当今绛雪州盈王殿下。”
风清嘉道,而新郑越差点摔下凳子去。
“她是你姑母最最心疼的女儿,难道不是和你一辈?”
“是,是我高攀不上。皇女殿下,不,盈王殿下怎么会在这儿?”
新郑越擦了把汗,当下决定这浑水谁爱蹚谁蹚去!
父亲的态度暧昧,他不懂政治,更没法判断。况且他又不是最受宠的儿子,说什么都是好的,做错什么也还是宝。
无论他是答应或者不答应,一顿骂都是少不了的。
“盈王殿下心念太后娘娘,于是顺路来了廪余州,探望新郑家的人。这话假的很,我也不和你说。但殿下她确实遇上了麻烦,才不得不要来向你们家借人。”
风清嘉觑他神色,与所料一点不差。
“这种事情,你自然是做不了主的,同窗一场,我也不陷害你,逼你说什么承诺,你只管带我见你父亲就是了。”
“这倒是好。。。。。。”
新郑越思忖着是被放过了,不由得感激一笑,又转念忧道。
“我父亲他怕是会请盈王殿下住下好一段日子,拖了又拖的。你当年于我有恩,今日来寻我,总不能一点都不帮忙。你来的紧急,想来也没有多少时间浪费,还是不要惊动我父亲了罢。明着出人是不行了,但我手上有一支商旅‘正好’要出外,你尽可调遣。”
“若是我们这么走了,被发现了,你有一顿好打要吃,自然是不能的。时间确实紧急,但我心里有数,你只管让我见令尊便是。待我说话时,若慎行能帮衬帮衬,就是还记得同窗之谊了。”
风清嘉长叹一声,十分义气地道。
“好,你等着,我这就带你去!本来以你的身份,求见他也没有一个不准的。”
新郑越登时应了下来,一面心里为风清嘉担忧着。
“你可想好理由了?我父亲,很是重视家人的意见。。。。。。”
言下之意,是说新郑和更加偏向新郑惠,他们差不多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风清嘉料到了这种可能,也没有好担心的。
新郑越仍是心眼太少,容易忽悠。
若换了其他狡猾之人,一见她来意坚决,不可安抚,又知道此事干系重大,恐怕先要不认她的身份,赶她出去,再暗中调查,争取时间好办事。
不管如何,只要能见到新郑和,她此行的目的就达成了一半。
第17章 采乐()
卿狂是一个很直接的人,相比起醉心蛊术研究,时不时鼓捣一些新玩意儿来讨教主开心的兄弟阴阳,他更喜欢用武力来解决事情,这一点当然也常常被阴阳用来攻击调侃他。
想起那个惹人厌的娘娘腔,卿狂就倒胃口,翻了个白眼。
自然,卿狂的蛊术手段也是相当地简单粗暴。
他养蛊从来都是让蛊虫不断地自相残杀,这样养出的蛊虫性格残暴,是他最好的帮手。至于他手下身上的蛊,倒是都是阴阳送的,能控制人的心智,用在心智不坚的人,或是小孩身上,效果更是奇佳。
即使是卿狂,也不得不佩服这一点。
有了木偶般听话,武力值又很不错的手下,他执行任务起来,更加高效了。
只是这也让他有矮阴阳一头的感觉,每一次蛊虫的定额都要向那小白脸领取,而且阴阳总是以他花费大为由克扣一二,过分的要命。
所以,四八、四九对现在的他来说,还算是比较珍贵的。
卿狂身上没有更多的蛊了,于是也没有按往常的习性,让两人互相残杀,留下更加厉害的一个,而是换了种思路,让四八、四九两人联手,先在兴山里面和动物对战练手。
然而这意外地举动产生的效果竟是极好。
卿狂不得不佩服双生子的天生能力,即便都被抹去了心智,他们的默契度仍然很高,合起手来,竟是比起所有的失败作品都更胜一筹。
这下子,他就不愁不能完成教主布置的任务了。
若是那该死的前太傅大人还和他玩策略,让他二选一,就让四八、四九各自抱着一个,一起去死,也是值了。
“嗷呜!”
四八、四九两人衣衫褴褛,张着口,涎水拖到地上,成掎角之势,围着一匹孤狼。四双眼睛死气沉沉,竟是产生了一股威压,他们的背后时不时会闪现蛇影,这时候他们会跟着激灵一下,然后双腿双脚更加有力,连毛发也似乎浓郁了不少。
那狼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
四八和四九口中更加腥臭,血肉从他们的牙齿、指甲等处滑下,十分骇人,这中间不止有那匹可怜的狼身上的,四八和四九身上的也有,状况相当惨烈。
远处又涌来新的狼。
卿狂不耐烦地要踢方才动作慢了些的四八一脚,四九却扑上来挡住了。
他于是想出了一个新主意,嘴角划开残忍的微笑。
王霁在车上已经呆了足足三个时辰,也就闷了整整三个时辰。
马车走的是平平的官道,没有颠簸,只是无趣;
两边景色犹如静画美人,初看端庄动人,久了便觉缺少真人的眉眼顾盼,风情万千,终究只不过是一件死物,也就更怀念真人的嗔喜欢忧,百种姿态。
她试着向车内找乐子,只可惜同行的晋采乐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不爱说话,往往她问一句,才答一句。且晋采乐口音浓重,王霁只知晓大意,并不能一一辨清她的话。
至于车夫,和那个凶他的侍卫哥哥一个模子造出来的,只是更丑些罢了,不去说他。
真是无聊至极。
王霁内心感慨,和一大群人到外头来,还不如她在家里后院四处逛逛,捉两只蛐蛐儿,瞧他们争斗来的有趣。
她没辙,心里下了几盘棋,熬了过去。
晚膳是依靠车上的点心,胡乱吃了些。
她本想趁着车子停在阳培县的时候,向清嘉姐姐撒声娇,出去玩,但外头偏生下起雨来,简直是天公在刻意和她作对似的,王霁只好打消念头,抱着毯子,继续倚在车上。
“三更了——”
更夫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他也怕这鬼天气,连喊的声音都缺短斤两,被雨丝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