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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年之中最冷的夜星月已经结束,但是晨星月的气温依旧偏低。再加上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式圣血峰之下的冷岩通道,对付的敌人又是冷的不能够再冷的霜怒灵。因此倒也不用担心伤口感染的问题。
这无疑可以节省一些工序。
她按住血管,将小刀烧热。然后迅速地削掉了红卫人伤口边缘那些已经被冻死的坏肉。随后用治愈术保持了血肉再生的速度并用纱布缠上,压实,并且打了个蝴蝶结。
蝴蝶结……
“呃……我说……”查马克张开口,欲言又止。
“怎么了?”爱丽丝偏过头,用那双纯净的蓝色瞳眸疑惑地盯着他。
“…………”
“唔,不,没什么。我很好。”他扭过头,去看着地面。
好吧,蝴蝶结很好。既整洁,又美观,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概。
于是,同样的过程重复了五次,等到爱丽丝心满意足地站起来的时候,查马克几乎被裹成了一个胖子。他的身上有着止血药剂和加速愈合的膏。因此那本应是最麻烦的侧腹部创伤反而变成了最简单的部分。
爱丽丝的动作很快,手脚也很麻利,查马克只在切除死肉的时候才感受到了些许的疼痛——这点程度还不值得他皱起眉头。
他之所以皱起眉头,更大的原因大概是那六个整齐的蝴蝶结比较刺眼吧。
他拿手指的指尖轻轻地碰了一碰那包扎的布条,嘴角一撇,便尝试着将那有些破损的袍子尽可能地拉扯到能够将包扎的部位完全遮挡住的位置。理所当然的,他失败了。
他最终决定眯上眼睛,不再去管这蝴蝶结的事情。
眼不见,心不烦。
当做不存在就好。
一旁的贾米拉捂着嘴偷笑。这个严肃的红卫人,没想到也会做出这种自欺欺人的举动。不过她很快就变成被嘲笑的那一方——她笑岔了气。
然后,在这眼刀与咳嗽声交错的背景之下。商人奎因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你似乎,没有受伤的样子?”爱丽丝奇怪地问道。
“不,不是我。”奎因连忙摆了摆手。将手指的方向指到那两匹看上去已经不是很靠谱的驽马身上。“您能够帮忙治疗一下那两匹马吗?”
“……我不是兽医。”
“拜托了!”商人很干脆地一躬到地。“如果再遇到霜怒灵的话,没有马我们可怎么办?”
他的说法是毫无道理的。旅者们早已穿过了冷岩通道的中间部分。是没有可能遇到第二个霜怒灵的巢穴的。
但是……
如果后面的路不通的话,或许我们要走回头路也说不定?
爱丽丝想了一想,最终还是决定尝试着治疗一下那两匹半死不活的驽马。
她记得有句古话叫做死马当作活马医。
那么……活马大概能够当做好马医?
五分钟后,奎因呆呆地望着被打晕的两匹马,哭笑不得。
治愈术是用来治疗人体的法术。其本质是活化创口处的血肉以使其高速增殖,并且刺激人体内部的腺体以分泌相应的激素来修补伤口。法术架构中对于每一种腺体的刺激程度都经过了先行的巫师们一次又一次的修复和调配,这才发展成了如今这种适用于所有人形生物的恢复系魔法。
而马的身体……是和人不一样的。
法术依然有效。但是那失调的内分泌也让马儿变的狂躁。为了不让牠们拉着马车跑个没影,爱丽丝只好打晕了牠们。
而现在,她正为了掩饰这尴尬而去准备篝火和食物。
太丢脸了!
少女握紧了拳头。
可怜的家伙,她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这只是开始而已。
而在这时,一股莫名的恶寒让其余的旅者们一起打了一个冷战。
“唔……有种不好的感觉,”贾米拉抽了抽鼻子。“似乎有点……冷?”
她摇了摇头,这天气已经够冷的了,没道理还能够更冷下去,那么……大概是错觉?
唔,应该是错觉没错。她的视线掠过正在努力地处理着食材的爱丽丝。心中略微升起了一点期待的情绪。
一直以来,旅者们的食物都是查马克在处理。她还没见识过其他人的手艺呢。
不过,刚刚爱丽丝似乎从车上拿走了一颗霜怒灵的牙齿。是看错了吗?
于是,半小时之后……
因为旅行团的大部分人员食物中毒的缘故,行程向后延长半天。
………………一天之后。
“那个,爱丽丝啊。”查马克斟酌着字句,对处于士气低落状态的爱丽丝问道。“向你商量一件事。”
“唔?”少女有气无力地抬起头。
“昨天的那种汤……你能够把配方告诉我么?”红卫人眼神躲闪地说道:“我想用它来替代我的腐尸毒涂油。”
‘嘶——’地一声,一道轻风突然掠过。
帝国少女身旁的一根石柱突然裂开。边缘切口极其整洁的碎石块齐刷刷地落到了地上。
“您刚才在说什么呢?”少女回过头,一脸明媚的笑容几乎要晃瞎人的眼睛。“可以再复述一次吗?”
“唔……没有。我刚刚只是有点走神。”
在那之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唔……还是发生了一点小事的。
他们遇到了几只寒霜蜘蛛,还有几头白熊。不过这一次,旅者们还没能够来得及动手,那几只可怜的怪物便被爱丽丝切成了碎块。
三寸见方的那种。
这点小插曲没能够引发半点波澜。因为相比前旅者们之前所遭遇的那些,这点阵仗显然还不够看。唯一的后果,大概就是爱丽丝身上的低气压略微有点减少。
当然,她依旧被禁止接触烹饪用具。
随着时间的推移,岩壁的两侧逐渐透出了亮光。而能见度也越来越高。在数天之后,旅者们终于走过了冷岩通道。
“从这里开始,就是莫萨尔的境内了。”
站在山坡上的出口处,映入少女眼中的,是白色的森林,是奔腾的河流,是一望无际的晴朗天空。是那在那视线的尽头处那庞大而密集的村庄和市集群落。以及,那座人烟弥漫的庞大城镇。
那是莫萨尔。
外篇…新生节的琐事()
晨星月的第一日是新生节,按照惯例,所有的酒馆在这一天都将免费供应麦酒。
而莫萨尔自然也不例外。
这一天是欢庆的日子,就算是声名狼藉的流浪汉也不会被酒馆的老板拒之门外。当然,前提是他们要有眼色。如果非要在这等大日子里面闹事的话,被扔到沼泽地里去喂虫子也怨不得人。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很少见的。嗯……比较少见。
而现在这座普通的酒馆里面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出事的征兆。
“嘿!老头。来一杯。”一个穿得脏兮兮的壮汉大咧咧地挤到了吧台前面,粗大的指节不耐烦地敲击着那烤过漆的橡木板。
“别让大爷我等得不耐烦了!”
秃顶的酒保看了他一眼,低声咕哝了一句‘粗鲁的家伙’后便转过了身去。很快,一大杯满溢着泡沫的麦酒便摆在了厚实的橡木板上。
“赶紧喝,赶紧滚。”酒保板着脸说道。在他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个有名的混子,一旦沾上说不定就会被纠缠半天。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害怕了——酒保对自己高薪聘请的护卫们可是很有信心的。
敢在新生节闹事,就算是领主都别想保住这个混子!
但那壮汉只是嘿嘿地低笑了两声,他随即指了指酒馆的角落。贼忒兮兮地小声问道:“那娘们……小姐是哪个?她看上去很寂寞呀。”
酒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便在角落中发现了混子所描述的对象。
那是一个英气蓬勃的年轻女人。金色头发,灰色眸子,典型的诺德人血统。她的脸上有着忧郁的表情,原本应当挺直的眉毛也低垂着,桌子上面有一瓶喝了一半的诺德蜜酒,还有两个烤面包。
那可不是一个谁都能够惹得起的家伙!
“她呀,你最好别去打她的主意。”酒保提起一副装腔作势的语调回答道。“她一个就能够打你五个。”
他将语气拿捏的很微妙,正好是能够激怒对方,又不引起他的警惕的程度。
“呵呵,那我倒要见识一下。”果然,壮汉的好胜心被酒保轻而易举的激发了。他将杯中的麦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女人的方向走去。
一分钟后,在响彻酒馆的欢呼声和口哨声中,这个可怜的家伙被从头到尾的狠揍了一顿,然后扔到了酒馆外面。
真是皆大欢喜的场面呢。
酒保微笑着,吩咐着侍者给那位女客送上了一瓶免费的葡萄酒——他可不是那种没眼光,不知进退的家伙。
………………………………
莱迪娅轻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在新生节里出来喝酒是错误的选择吗?这已经是她在今天收拾的第三个人了。
一个找茬的,两个搭讪的。这些家伙难道不懂得看气氛吗?穿着便服出来的确是失误。如果像往常一样披着半身甲,拿着长剑和厚盾,想必来找麻烦的人也会先掂量掂量吧。
真是的。
一点安生的空当都不给。
少女摇了摇头,将面包在酒里面泡了泡,然后慢慢地咬着。
酒馆里面的人很多,也很热闹,刚刚的一点小插曲并不能够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仅仅过了几分钟,那个可怜的家伙便被酒徒们彻底抛到脑后。取而代之的,这是酒馆里面真正应该出现的东西。
拼酒,划拳,掰腕子,打小架,谈天说地,诸如此类。这喧闹的声音很快便将酒馆彻底笼罩,而在这嘈杂的环境中,莱迪娅反而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可惜,这安宁注定无法持久。就在她将那个酒浸面包啃了一半的时候,临近的桌子上传出的谈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洛里斯泰德那边可真惨哪。昨天又有人从那边过来,全家死的就剩他一个了。”
“唉,这世道。有什么办法呢?”
“据说是一个巫师干的……”
莱迪娅撇了撇嘴。扭过了头。
酒馆里面什么都缺,就不缺消息和酒。当然,就如同这里的酒通常都是九成水兑一成酒或者一成酒兑九成水一样。这里的消息也是九假一真。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莱迪娅闭上了眼睛,那一日在洛里斯泰德所发生的一切又仿佛浮现在了她的面前。
破坏,毁灭,杀戮,侵蚀。
爱丽丝,不,那名为爱丽丝的怪物杀死了几乎所有的人。无论是老是少,是善良还是邪恶,在那铺天盖地的银灰色金属云下唯一的结局便是被彻底吞噬,并化作其中的一部分。
这绝不是她的本意。而在那时支配着她的身体的也绝非是莱迪娅所熟知的爱丽丝。
然而,本应是那位大人的剑和盾,并宣誓永远向她效忠的自己,却在那时选择了背叛。
那应该是她最需要我的时候吧。可我却在那时候离她而去。
莱迪娅叹了一口气。她站起身,结了账,然后离开了酒馆。
背弃了誓言,背弃了承诺,背弃了自己的主君。这样的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