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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却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大胆,呵斥声渐近,却是秦枫将军。
“见到圣上为何不跪!”
“千秋功臣为何需要跪?”云笺嘟囔了一声,抬头却发现国师正朝她看来。
意外的,她竟然发现国师泛起一丝微笑的嘴角。
云笺愣怔了好一会儿才醒悟,或许是她魔怔了。
“久夜已经完成皇上的期望,现下该回了。”他此番前来不过是向皇上告别,并不是满足满朝文武的好奇。
崇央有些出乎意料,或许是国师的神迹让他不敢公然冒犯,然而帝王的威严被无视终究让他心有不爽,脸色当即便沉下:“国师可是怕朕招待不周?”
久夜摇头,云笺分明感觉到他的心早已飞出卫国,停留在毫无权力拘束之处。
“国师大人,”秦枫再言,“不知大人对我卫国感觉如何?”
“自然是盛极。”
秦枫看了眼皇上,示意他莫慌,接着说:“比起北疆如何?”
“无可比。”
秦枫大笑:“皇上,不若赠国师府邸,既然国师深觉我卫国比北疆优越,那么不妨为我皇效劳如何?”
此举甚得崇央之意,他满意地笑了:“秦爱卿所言甚是,国师不必推脱,来人,将左极府赐予国师,只要朕在一日,久夜便是我卫国国师。”
众臣倒吸一口气,左边历来都是权力最高者,比如左相的权势自然是高于右相,所以国师之位远远高于他们所想,可谓是位极人臣。
只是当事人却并无所表态,一如的淡然超凡。
久夜并不赞成,然而他看向云笺方向时,却突然改了主意:“多谢陛下赏赐,只是久夜有个请求。”
崇央的设想是只要能留下久夜,不惜一切代价,见他同意自然高兴。
“久夜幸得一玉珏,现交给陛下,若他日陛下有何难处,持此玉可来寻久夜,但是只能有一次机会。”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可以再帮崇央一次,所以除非此事比旱灾更大更措手不及,否则希望崇央不要浪费机会。
崇央没有料到久夜会如此,不过只要有机会,只要神人般的国师在卫国,那么他也不必害怕邻国相争,更不必担心出现慕氏兵变这种情况。
久夜的淡然在他人眼中却成了傲慢,秦氏一派的官却对此有了不屑,不过嘲讽的神色在久夜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根本乎。
国师府的地理位置都极为优越,盛宴客满时他悄悄退出,走过云笺身侧,脚步放慢,只是回头望望,在云笺惊愕地眼神下笑了笑。
“丫头,我都答应了保你半世荣华,若是遇到困惑可记得来找我。”
也不管云笺的错愕,身影逐渐变淡,瞬而消失。
只是,宾客中竟无人发现。
崇央带着崇溪,大笑着为北卫的将来庆祝,群臣谄媚奉承,大赞着卫国后继有人。
云笺不愿见到这些嘴脸,只是漠视这些场景后成为路人的她才能体会到久夜说的盛极二字后面还省略了必衰。
盛极必衰,自古以来都逃不脱这个规律,只是崇央又是否知道?
就是她也隐约的预感到了,她所见的崇央已经病入膏肓,只是一具空壳子,而现在的崇央正值壮年,也是北卫最繁荣之时,而崇溪也并无他所希望的那般,只能堪堪守住卫国,若要壮大何其困难。
最让云笺担忧的是北卫还有个秦枫,崇溪必然不是这只老狐狸的对手。
刚才崇央的确是动过收服北疆的心吧,只是北疆一直与世无争,他若执意侵入那些地盘,必然会遭受重创。
幸好她所知的那段过去并无北卫与北疆的兵戎相争。
“皇上,臣有事启奏。”
叶鸯不再落寞于人后,既然他选择了救世,既然连妻儿之命都可牺牲,他便要能救多少便救多少,至少要保住自己好友的血脉。
崇央终于将视线放在叶鸯身上,自慕氏兵变以来,他对那位的至交好友都有了不着痕迹的疏远,然而北卫不能没有他们,所以他才容忍了下来。
“叶爱卿此次邀请国师劳苦功高,朕却未能想到一个封赏的官位,不若这样,朕将太子交给爱卿,就由爱卿任这太子太傅一职,直到吾儿继承皇位。”
叶鸯忙接旨谢恩。
“皇上,今日先有国师降下甘霖,后有太子诞生,可谓双喜临门,不如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叶鸯的提议很快得到崇央的同意,虽有秦枫反对,不过崇央也正有此意,下令大赦天下,意味着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人都可以免去牢狱责罚。
这也是云笺第一次听闻前护国大将军慕越安,因为他是整个北卫的禁忌。
借着国师的光,叶鸯终于达成自己目的,只要保下那个孩子,何愁以后没有机会呢。
云笺看着近在咫尺的叶鸯,却无法说话,心口沉闷之下早已忘记自己只是误入者,当她习惯性地拉住叶鸯的手臂时,场景蓦然再次扭曲。
最后她只在叶鸯眼中看到了一抹惊讶之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喊了一句爹爹。
一切幻象皆是妄念,待清醒时分,早已不再。
她,不过是那个世界的一个幻影。
只是她已入梦,若不清醒便永远沉睡其中。
“丫头,好久不见。”
第二十七章 国师府邸阵法护()
一样的清冷如霜,一样的俊朗如月。
云笺沉默许久,忽的莞尔一笑,有时候两人即使许久不见也不需要太多的话,只是一个笑容,一个动作便能诠释莫测的缘分。
她和久夜之间,始于那句话,只是多年不曾联系,本来已经淡忘的联系却在这个时候又一次出现。
“久夜,我看到了。”那应该是他的过去,也是北卫的过去。
久夜依旧白裳飘然,风姿桌绝,微微飘拂的青丝飞旋,衬着悬在半空的身影由远及近。
云笺转身一刻,他便飘落于地上,轻轻一点,身体隐有光泽流动,浮光乍现,眸中含笑,似神明降世、
“此处是我设的阵法,能满足你心所愿,此刻你最为渴望的就是想知道当年之事,所以便看到了。”
云笺不解:“那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发生过么?”
久夜点头:“归云,你可知我的府邸为何如此安静?”
云笺不语,只是看向他。
“你可知自崇央将此处宅邸赐予我,有多少人明中暗中要此处?”
适才了然,云笺一直以为国师避世,只是国师府处于皇宫左侧,尊贵彰显之处,就连当初小小方府都能引来诸多官员,可见皇上面前的红人会有多么让人眼红。
自降雨之后久夜并未出过府邸,可那也阻挡不了皇上对他的重视。
她在那场梦中亲眼看清了久夜许诺皇帝的一个愿,若是皇上还未达成,那么他铁定不会让久夜就此离去。
对于外人来说,国师太神秘了,而一般越是莫测的人越是吸引他人注意,所以很多人都想要看清久夜的实力。
越是身处高位越是如履薄冰,这个云笺深有体会,在这个十几年的蜕变中,她早已不再是当初单纯无知的女孩,她也见到过爹爹遭袭,刺客并不会因你手中权力的变动而停止过。
以此看来,国师定也遭受过许多袭击,然而外面均没有传过久夜遇刺的话题,而且除了昭平十六年降雨外,也无人知晓与久夜相关的事,那么这些刺客必然是失败了。
“若是久夜处置了刺客,那么这些刺客的尸体会在哪儿?”云笺并不愚蠢的认为久夜会放任这些刺客离去。
久夜指了指东方玄空,忽然间他们周身的景色再次变化。
“啊——”饶是定力再好,看到眼前这一幕的云笺也不由悚然。
目光所及,白骨堆砌,成山耸立,一片死气毫无生机。
这就是欲闯入国师府致久夜于死地的刺客吗?
“人心的贪婪是他们最大的死因,”久夜捡起地上一块早已发黑的腿骨,“这个人大约是误闯了三生殿,那里唯有一片黄泉花,不见血不开花。”
久夜有着通天彻地之能,能召唤神龙,能呼风唤雨,那么也能助野心家夺权,也可帮商贾之家夺利。
想要久夜的大有人在,那么她刚才的阵法不正是久夜为自己设立的保命符么?
循着她带满了疑惑的双眼,久夜轻笑着解释:“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国师府并不大,相反,就连你们叶府也比国师府大了一半,然而这里的人却无法离去,不过是我的阵法使然。”
久夜说,并不宽敞的国师府中设有九九八十一道阵法,这些阵将这个空间撕裂成九十一个,每个空间都无限蔓延,这些空间的存在成了主屋的一道天然屏障。
无怪乎国师府只有一老翁照看,只是那阵法的存在就能阻挡有心之人的侵入。
“是人便逃不过贪嗔痴妄,这些阵法不过是把他们内心所渴望的放大而已。”久夜手指一点,一道看不见的气息摄入池塘白莲,莲上生雾,里面是一幕幕侵入者被心中所念迷惑从而被困住的场景。
云笺大惊,除非至纯至真之人,否则入不得府邸,然而要国师府的人有多少是心思单纯的。
画面陡然一转,却是秦府后院。
秦寒正吩咐丫鬟,云笺只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狠唳,却不明白久夜所指。
“你可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话?”
云笺点头,当然记得,因为北卫境内她从未见过有人比久夜更大胆的直言所讳。
妃后无双,可又是妃又是后,恐怕她即将会卷入深宫夺权中吧。
双眸闪过一丝暗淡,权利浸轧的中心却也险象环生。
“莫非归云一生都要在谋权中求生存?”若是如此,她宁愿远走天涯,以山为伴以水为友,徜徉于天地间岂不是更快乐。
久夜再指向另一朵白莲:“你再看。”
画面中是不久之前皇后与她的谈话,一句句,即便是闭上了眼也依旧清晰,这个她一直视为娘亲的女人,却也是勒令她不得靠近她儿子的人。
男人权势可以不顾家小,可女人权势何尝不是能牺牲一切。不过她并不怪皇后,因为这个可怜的女人也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儿子,崇溪并不如她所期望的强大,相反,对于一个合格的帝王来说有些温懦,所以只有依靠强大的外家势力去巩固他的太子之位,毕竟现在的崇央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她还需要防着其他七位皇子。
云笺缓缓闭上了眼,脸色陡然变得煞白,她接受皇后太子从而希望她远离,她也能接受崇家屈服于秦家手中兵权而接受秦寒为后,可要她怎么接受一直视如亲人的女人以爹爹来威胁她。
叶鸯是她的亲人,唯一的亲人,天下,崇家他忍痛牺牲了娘亲,可崇家怎么可以如此不顾念一丝恩情。
“久夜,人命对他们来说真的如蝼蚁吗?”天下如棋,朝臣如子,崇央下这盘棋的时候心中难道一丝念怀都没有么?
“归云,其实你心中比我们更清楚,只是不肯接受罢了。”久夜摸了摸云笺的头,眼中闪过一丝心痛,岁月也留不下痕迹的他一如谪仙,可却无法更变炎凉世态。
皇后的威胁并没有言明,然而敏锐如云笺又怎能猜想不出。
“可是要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