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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二位村主任进屋,李晓禾招呼着:“坐,那有茶叶,自己弄水。”
自那次被乡长收拾后,二人已经来过好几次,见每次乡长都很随和,也就随便了一些。何春生动手,给自己和乔满囤弄上茶水,又坐到沙发上。
李晓禾问:“群众工作发动的怎么样,有没有关于马一山的消息?”
何春生摇了摇头:“几乎挨家挨户都问了,有些人家也说了一些,可没一条有用的,有的是我们已经说过的。”
“我们村也是一样,除了提供些没用的,要不干脆就是凭空想象。还有人为了表现自己,直接就把电视情里情节搬过来,安到了马一山头上。”乔满囤说,“刚才我出来的时候,村里二柱子还说见到了马一山,结果却是他夜儿个做的梦,还说这是仙人指点,他纯属就是个二百五。”
李晓禾“哦”了一声:“没有马一山的消息也就罢了,毕竟对这个人不了解,也没有深入接触。何二赖可是你们身边的人,他的消息也没有?这人还能一下子凭空消失了?”
何春生立刻赔上笑脸:“乡长,何家营出了这种人,是全村的耻辱,老何家都跟着丢脸,也对不起乡亲们。何家咋就出了这种败类?跟着坏人骗乡亲、骗本家,连畜牲都不如。为了这事,我也老上火了,吃不香睡不好的,除了自个打听他的消息,也发动了好几次本家。可他爹刚夏天死了,他娘也没了好多年,又没个兄弟姐妹亲人。平时光听说他在外头混的挺好,究竟是干什么,现在人在哪,我们是一无所知。”
乔满囤叹了口气:“哎,都是上下邻村的乡里乡亲,又有乡里牵头,觉着他这个中间人能靠得住。没想到,骗子一跑,原先的乡领导也调走了,何二赖更是没了影子,村民这心里不踏实呀。万幸的是,李乡长是好领导,村民觉得有了依靠。可短时间行,要是好几个月都没个进展,怕是村民又该找乡里了,到了那时候,就更难弄了。”
何春生跟着点头:“是呀,是呀,这几天就有人常去家里问,破案了没有,钱还能不能回来,李乡长说了算不?反正是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人们又有点着急了。”
李晓禾略一沉吟,然后道:“这么的,该搜集继续搜集。已经有的信息要整理一下,别管有用没用,全都分类列出来。在列出的清单上,要注明究竟是哪一类,是以前见过的,还是听说的,或者干脆就是做梦的。清单弄好以后,马上给我送来,我找专人分析一下,或者直接让警方看看,万一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呢。你们要继续做村民安抚工作,就说乡里和有关部门正在调查当中,各级领导也非常重视。我这边再催催公安局和法院,让他们也抓紧点,争取在短期内有所进展。”
“好吧。”答应一声,何、乔二人相继起身。
“还有,重点要找关于何二赖的信息,村民毕竟对他了解要比马一山多,他又在村里生活了好多年,也许一个不经意细节就是有用信息。”李晓禾再次叮嘱着。
何、乔二人点头应允,出了乡长办公室。
想了想,李晓禾拿过电话,拨出了几个数字。电话一通,直接说了句“来我办公室”,便结束了通话。
时间不长,贾香兰来了。这次她是敲了门,经过允许才进屋,说话也有了称呼:“乡长,你找我?”
李晓禾问:“县法院立案怎么个情况?”
贾香兰坐到椅子上,回答:“上周五,我见了张庭长,他也看了咱们的手续。他说可以立案,但究竟是按什么方式立,还有待商榷。如果按非法集资,现在就能立,如果要是按民间借贷,还需要补一些手续。他说的那些手续,村民暂时都不能按要求提供,他就说先放一放。”
李晓禾自语着:“怎么是这样?”
“是呀,按说都是熟人,又是为百姓办事,张庭长也太教条了,真不开面,朋友情面也不讲。”贾香兰不无挤兑,挤兑李晓禾与张文武的关系。
听出对方的讥诮,但李晓禾没有与其一般见识,而是继续追问:“公安局和律师那里什么情况?”
贾香兰道:“公安局还是没有一点进展,不要钱的律师也是一个都没找上。”
李晓禾微微皱眉:“贾副乡长,离村民那次在县政府上访,快一个月了,不,今天正好一个月。我们答应帮村民跟进,可到现在什么进展没有,村民情绪又有波动了,照这样下去可不行,你得抓紧呀。”
“乡长,怎么抓紧?”贾香兰反问了一句。
“法院那里怎么也得把案立了。他们也是做什么事先想着不担责任,难免死搬硬套,我下来找找他,你也勤催着。争取在月底前把案立了,最迟下月上旬必须落实。”李晓禾缓缓的说,“如果连这事也做不成,你我都没法交待。”
“法院也不是咱家开的,能不能立不由我。”贾香兰嘟囔了一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这个毛病必须得改了,没有紧迫感怎么行?”李晓禾很是不悦。
贾香兰跟了一句:“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每次见他们的时候,我都是好话说尽,可人家根本就不当回事。也是我面子小,还是乡长亲自催吧。”
“我每天那么多事,哪顾得过来?你自己要做好份内工作,不要总想着往外推。”李晓禾语气有些生硬,“公安局那里要勤催着,不能光打电话,要经常往那跑,有必要的话,多在那里盯着。”
“怎么催?我又跟他们不熟。现在一个劲的说好话,还混不来他们一个好脸色呢。”贾香兰话茬也不软,“总不能跪下求他们吧?关键是不顶用,要是管事的话,丢我自己点面子倒无所谓。”
“贾副乡长,我再次正告你,如果以这种态度工作,绝对做不好,是要出大差错的。”李晓禾冷着脸,“这么多单位,我们不可能和哪个单位都熟,我在县里好几年,和好多人都对不上号,也照样说不上话。”
“乡长,是吗?怕是你不愿意说吧?或者只是不愿意告诉我吧?”贾香兰的话阴阳怪气。
“你怎么说话呢?”李晓禾质问着。
贾香兰冷笑着:“有人和刑警队申副队那么熟,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却说不熟悉,偏偏编派我一趟又一趟碰钉子,这又做何解释?”
李晓禾心中一动,盯着对方:“成天不把心思用到正道,总是一天想着挑别人毛病,怎么能做好工作?我告诉你,如果这件事就这么拖下去,绝对不行。假如你还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对你启动问责机制,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问责?这烂事可是你揽回来的,凭什么对我问责?”贾香兰起了高腔。
李晓禾“嗤笑”一声:“为什么?你分管招商和工业,又是你一直和马一山接洽,也是你带他去的村里,当然要问你责了。”
“少拿破砂锅砸人,成天就是分管、分管,我不管了行不行?我可不是第一次跟你说了。”贾香兰怒火更甚。
“想要临阵脱逃?哪那么轻巧?以为乡政府是你家开的?”李晓禾“啪”的一拍桌子,“我要是不点头,你说了也白说。”
“我还就不信了,乡里你能一手遮天?”贾香兰站起身来。
“叮呤呤”,固定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你先回去。”李晓禾摆了摆手,“少扯没用的。”
贾香兰“哼”了一声,气咻咻的出了屋子。
嘘了口气,李晓禾拿起电话听筒:“老许,这么时间了,还没一点进展?”
手机里传来一个男声:“你还问我呢?你那天说好的派人去找申副队,再提供一些资料,到现在他也没见到人,光催我就催了两次,刚才还找我了。”
李晓禾“哦”了一声:“没去人?没有乡里一个女的去找他?”
“男女一个都没见。我跟你说,要发动群众搜集信息,说不准就有意外发现。尤其那个中间人何二赖可是何家营人,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的,只是需要更加细心留意。我这来人了,不说了。””电话里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握着电话听筒,李晓禾不禁疑惑:贾香兰没去找申副队,怎么就知道自己见了对方?
刚才打电话的人,是李晓禾的朋友,县公安局刑警队队长许建军。前几天,李晓禾到县里找许建军,许建军不在,让李晓禾找的申副队长,他和对方坐了很长时间。
那天自己见申副队的时候,贾香兰去村里下乡,不应该见到两人会面,更不应该知道会面时长呀。难道……
心中疑惑一起,李晓禾马上想到一个人,又想到了类似的一件事。
思虑一番,李晓禾暗暗点头:好啊,我看你们都欠收拾了,那我就成全你们。
第十九章 撂挑子()
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上午九点,双胜乡政府班子会召开,这是李晓禾到任后召开的第三次班子会。第一次是见面会,以互相认识为主,汇报工作只是走个过场。第二次班子会时,每个人都汇报了前段工作进展和下段工作计划,李晓禾主要是以听、记为主,只是询问了个别细节,但并未提出具体的指导意见。
今天会议一开始,还是由李晓禾做开场白。然后每个人依次汇报工作,汇报的顺序是按排名开始,先是乡长助理、财政所长,然后两名副乡长,最后是常务副乡长。
待众人汇报完毕,李晓禾环视全场,然后说话:“刚才大家汇报了近一阶段工作,也对今年过去十个月工作进行了梳理。从汇报形式来看,整体言之有物,汇报内容也大都客观实际,但也存在一些不足。其中,个别汇报流于形式,是为了汇报而汇报,并未讲出存在问题,更没有解决的方案,无计划、无措施、无目标;从中看不出一丝解决问题的意愿,根本就是应付差事,或不屑于应付,大有‘撞钟和尚’的风采。
我要问‘撞钟和尚’,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马上一年就要过去,相关事项总要有所计划,总得推进一些才对吧?难道要带着问题糊里糊涂直接跨年?你可是肩扛着党委、政府赋予的职责,背负着无数农民家庭的期望,难道你不觉得汗颜,就忍心这么无视?同志啊,扪心自问的想一想吧。”说到这里,李晓禾停下来,低头喝起了茶水。
短短一段话,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人们大都认为,李晓禾肯定还是泛泛而谈,并做一些原则要求,顶多再指出个别微小不足。之所以有这样的预判,主要是人们觉得,以李晓禾现在的处境,不应该言辞这么苛刻。他现在可是上有县领导压制,中有同僚排挤,下有部属抵触,来乡里一个多月竟未收复一名心腹,还是光杆一个。以这样的现状,他李晓禾应该低调才行,怎么竟然如此嚣张?实在让人费解。
转而,人们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谁是哪个李晓禾口中的“撞钟和尚”,是自己吗?应该不是吧?带着狐疑,众男人都下意识的把头转向了屋中唯一的女人。
从李晓禾语气急转时,贾香兰就有一种不好预感,她觉得那个家伙可能要拿自己说事。这几天尽管这个家伙总是挑刺,但都是私下里,旁边并无第三人,两人言词激烈一些,也不太失面子。但她也认为那个家伙不敢,毕竟当着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