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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电话倒是安在我家,我有严格规定,还用钥匙锁着,绝不公话私用。就是有当紧事打电话,也要按规定付话费,我都有记录。”做过解释后,乔满囤又说起了今天的事,“早起我就上山了,去检查套野兔、山鸡情况,一下子走了好几个山梁。焦乡长先打电话的时候,是我老婆接的,马上就去山里找我,结果走了个鸡钻架,没能碰面。后来我儿子接了电话,也去找我,又去了别的山梁,更找不见。等我自个回家的时候,才亲自接到电话,出门正好碰见老婆、儿子。看他俩累的那熊色,我也不好硬责骂。哎,还是条件太差,要是像乡里这样能有手机信号,买上手机就好了。”
何春山接了话:“就是有信号,也用不起,一个月上百块,哪有钱?”
李晓禾心中暗道:村干部看似老实,其实好多都有蔫主意,眼前这两人就是。何春山编了好几个偶然,把这次误事竟归结到太注重别人言论上。乔满囤更胜一筹,直接把同伴话中漏洞一次补齐,还把这事归结到信息不够发达。
其实李晓禾心知肚明,这根本就是糊弄人,是他二人明知村民上访而一直躲着。如果不是村民向其施压,恐怕今天乡里未必能叫来二人。
见乡长不说话,乔满囤又做起了检讨:“乡长,近段时间家里老有事,本来想着早点来向乡长汇报工作,结果也是一拖再拖。今儿个向乡长做检讨,以后尽量勤汇报。”
“我也是,政治敏感性不足,认识不到位。”何春山随声附和。
李晓禾没有理会二人的这套表演,而是直接问到了主题:“眼前的事怎么办?”
“眼前的事……不好办。”
“很难,村民实在不容易。”
乔满囤、何春生吞吞吐吐,都啄起了牙花。
“别吐吐吞吞的,有话直说。”李晓禾皱起了眉头。
二人对望着,挤眉弄眼一通,还是乔满囤先说了话:“乡长,这事你肯定也知道了,两个村三百来户村民,一下子就被骗了三百来万,一户平均一万多。老百姓跟公家人不一样,挣钱没那么容易,都是一分分从土里刨出来,又口挪肚攒的。这三百来万,要是放到大老板身上,就是一辆车,几瓶酒的事。可这一户被骗上万,放到老百姓身上,就跟要命差不多了;好多人都急的大病不起,有的女人家心眼小,更是寻死觅活的。”
“是呀,是呀,那个挨千刀的骗子,他这根本就不是骗钱,简直就是要命。老百姓好不容易吃饱穿暖,有几个活钱,又让骗子一下全都卷跑了。这乡里乡亲的,看着就难受,把我急的也是吃不好,睡不香,这嘴里全是獠泡,你看看。”说话间,何春生扯着下嘴唇,展示“上火”成果。
李晓禾依旧面色冷竣:“这么多钱被骗,放谁身上都着急,村民确实更不容易。可毕竟是一山公司骗的,又不是乡政府,人们都找到乡里,乡里也没办法呀。总不能乡里出钱吧?”
乡长的答复有些出乎意料,这不符合常规答案,尤其和上次承诺根本不一样,乔、何二人不禁面面相觑,满脸疑惑与作难神情。
互相推让一番,这次是何春生说了话:“钱是马骗子骗的,这钱肯定不能乡里出,可老百姓实在没有别的好办法,也只得找政府帮忙。当初……当初要不是乡里出面,村里也不认识那个大骗子,也上不了当。”
乔满囤跟着帮腔:“当时乡领导说的可好了,又是收入翻翻,又是脱贫致富奔小康的。让他们这么一忽悠,不只是村民借了钱,我跟老何也让骗了万把块。老百姓都急了,成天嚷嚷着找政府闹,找乡里出钱,这还是我俩死乞白赖硬拦着,要不早就住到乡里了。现在是怎么也拦不住,只能是拦住几个算几个,明儿个怕是全村老少都要来,那几个八十多岁的人可咋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麻爪了。”
“实际村民早就急眼了,要不也不会到县政府去上访。所好,遇到了李乡长这样的老领导,特别体谅我们老百姓,把话都说到了百姓心坎里。百姓也体谅领导难处,知道李乡长肯定会给百姓办事,这才又等了半个月。百姓现在来,也是带着对李乡长的信任,带着满心希望的。要是不能……哎。”何春生话到半截,停了下来。
“乡里确实有责任,骗子就是乡里引来的。现在又让人们等了半个月,人们一直在盼着这一天,这要是乡里也不管,我怕……出什么事真不好说,我俩是拦不住。”乔满囤不但添油加醋,还耍了赖。
这两人可真是人才,简直就像说相声,你一言我一语,便给自己套上了枷锁,分明是在威胁自己,真符合“软难揍”的特点。看着二人略显得意的神情,李晓禾沉声问:“这事闹到现在,主要责任在谁?”
“骗子马一山,还有……”
“乡里是第二责任人。”
乔、何二人配合,给出了答案。
“还有呢?”李晓禾继续盯问。
“还有……还有就是村民警惕性不够,主要还是骗子太狡猾,乡里也错误引导。”何春生看似支吾,但却难掩脸上得意神情。
就在乔、何二人相视一笑之际,李晓禾忽然一掌拍在桌上,厉声道:“此事闹成这样,你二人难脱干系,起码也是第二责任人。”
“什么,我俩?李乡长,你可别吓唬我。”乔满囤脸上一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我俩跑前跑后,让乡亲们已经缠的无精打采,领导可不应该再给我俩扣屎盆子了。”
“李乡长,你要这么说的话……”何春生满脸通红,话到半截,站了起来,“老乔,咱俩走,爱咋咋的。”
“走,不受这窝囊气,咱还不管了。”乔满囤说着,已经抢先迈步。
李晓禾冷哼一声:“二位,可不要后悔,别怪我没有提醒。”
乔满囤本已抓上门把手,闻听此言,停止了拉门动作。
何春生也收住脚步,转回头去:“李乡长,你不能诬赖好人呀。”
“哼哼哼。”李晓禾又是一阵冷笑,但却没有说话。
乔、何二人对望一眼,再次返回到办公桌前。
乔满囤盯着李晓禾:“说话可要有根据。”
瞟了二人一眼,李晓禾再次开腔:“这件事虽然有乡里牵头,但具体执行都是通过村委会,两位村主任亲自参与了此事。村主任和村民乡亲多年,村民也正是基于对村干部的信任,才进一步接触的马一山,在此事中,村主任就是间接的帮凶。”
“乡领导上支下派,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根本不了解内情,有什么错?”乔满囤回怼着,“大不了我们不干这破主任。”
李晓禾没有理会对方,而是接着说:“在我们这个人情社会,逢年过节礼尚往来个百八十的烟酒,也很平常,也算情理之中,但要看在什么时候。如果收的是骗子东西,而被骗的又是村民乡亲的话,那这事就说不清了。在现在这种敏感情况下,村干部也不是想离职就离职的,必须要走审计程序,也有必要让监察部门介入,最起码也要应对村民的诉求。每个村可是被骗了一百五、六十万,这些土里刨食的老百姓拼命的心都有。现在找不到马一山,下一步肯定就是村干部,除非村干部与马一山没有任何来往,连对方一盒烟、一瓶酒也没收过。”
没有任何来往,可能吗?乔海、何春生面面相觑,面现惧色。
屋子里空气凝滞下来。
忽然,何春生向前一步,低声下气的说:“李乡长,我和他没来往,愿意配合乡里做村民工作。”
“我也愿意配合乡长。”乔满囤也赶紧表态,“愿意帮乡亲追款。”
李晓禾面沉似水,毫无表情,但心中却暗道:还想玩智斗?
第十四章 这就是我的回复()
见对方脸色阴沉,何春生忙又解释:“乡长,我俩真和马一山没什么,直没什么关联。”
“没关系,真没关系,也就见面抽根烟。”乔满囤也跟着表白。
李晓禾脸上依旧没有放睛,语气严肃:“和他究竟有没有关联,你俩心里最清楚,这个暂且不说。当下要紧做的是,平息村民上访,否则村民肯定找你俩麻烦,到时究竟能揪出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揪……揪也没什么,就是闹腾的麻烦。”何春生语带紧张。
“乡里乡亲的,那样也伤和气,还是早解决早省事。”乔满囤讲说着想法。
“要想平息上访,你俩就要和乡里一心,多做村民工作,当然乡里肯定不会害村民,只会帮他们。”李晓禾再次语气一寒,“你俩必须听命行事,决不能各行其事,要是再像上午那样推诿躲避,那可不行。”
何春生连连摆手:“不会的,不会的,乡长你就说怎么办吧。”
“都听乡长安排,乡长不会害我们。”乔满囤满面讪笑。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李晓禾稍一迟疑,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贾香兰风风火火走进屋子:“这要拖到什么时候?现在已经两点多,村民情绪可是越来越不稳了。”
李晓禾“哦”了一声:“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没办法。”贾香兰身上带着一股呛鼻的烟草味,到了办公桌前,“听乡长的。”
李晓禾直接道:“你叫上周主任,先去简单布置一下小会议室,按十五人开会准备,你和周主任、小杨也都参加。”
略一迟疑,说了声“好”,贾香兰走出屋子。
“乔主任、何主任,现在你俩去大会议室,从两村再各选三名代表,一会儿到小会议室商谈,你俩也参加。”李晓禾向乔、何二人布置任务。
答了一声“好”,乔满囤说:“那我俩该怎么做?村民要是问起怎么解决,又该如何回答?”
“你俩记住,在这件事上,必须要跟我保持一致,当然心里知道怎么做就行,在村民和其他人面前不要表现出来。”李晓禾做着嘱咐,“一会村民要是询问,就说乡长要和代表们谈,具体事不清楚。”
“明白。”
“乡长放心。”
乔满囤、何春生答应过后,急匆匆出了办公室。
嘘了口气,李晓禾目光投向桌上固定电话,心中暗道:怎么还没动静呢?
“叮呤呤”,电话适时响了起来。
扫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嘴角浮上笑意,但却没有立刻接通,而是任由它响了两遍。
固定电话没了动静,但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号码。
拿着手机,走进里屋,李晓禾按下接听键,大声道:“别说话,别跟着。”然后回身猛的摔了一下屋门。
“李晓禾,什么乱七八遭的?”手机里传来一声喝斥。
“乔县长,我要回屋接电话,那些人总在后头跟着。”李晓禾故意压低了声音,“就是向阳、何家营两村村民。”
“我听说村民一大早就去了乡里,到现在可都多半天了,怎么还不解决?村民又冷又饿,一旦闹腾起来,麻烦就大了。”对方声音严厉,“这责任你负得起吗?”
“我也担心村民们闹腾,担心影响不好,就给他们做了午饭,让他们都去大会议室待着,要是明天两个村的人都来,怕……怕是就放不下了。”李晓禾故意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