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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哪儿弄来的钱?”陈自默后知后觉地问道。
陈金愣了愣,继而低下头一边往圆门边缘打孔,一边说道:“找老朋友借来的。”
“借?”陈自默表情沉了下来,他担心父亲未经他的同意,已经收下了李志忠的钱,或者父亲昨天去燕南市,又做什么坏事了?以前,父亲挣了很多钱,全村首富,可钱财来路不正,到后来还不是锒铛入狱么?
“总不能,让我这个当老子的一直借儿子的钱吧?”陈金笑呵呵地解释道:“我还要这张脸呢。”
“总不能,一直借钱过日子。”陈自默眯着眼说道。
陈金愕然抬头,有些吃惊地看着儿子,他真没想到,十五岁的儿子,竟然能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陈金心生酸楚,穷人的儿子早当家,儿子这些年过的日子太苦了,所以,是被生活逼得,早熟了太多。
“我找了份儿工作,过完十五就上班。”陈金低着头一边干活一边说道。
“什么工作?”陈自默追问。
“保安。”
“什么是保安?”
“看大门的。”
“哦……”
……
栅栏门安装好之后,陈金又拿出一把锁锁上,将三把钥匙全部交给了儿子。
陈自默接过钥匙,问道:“看大门,一个月工资有多少?”
“八百多。”
“还挺多的……”
“嗯,那家公司的老板,是我的老朋友,照顾我。”
“哦。”
……
陈金觉得自己现在挺没有“老子”的样子——儿子简直是在审讯老子,而老子却态度良好有问必答——就像是在监狱的时候,对管教人员的服从。
“他妈的,老子在监狱时也没这么服从!”陈金心里忿忿地骂了一句。
其实出狱这些天,陈金一直很纠结。
他想过找份工作,踏踏实实上班。而以他当年在燕南市混出的名堂,想要找份普通的工作确实不难,曾经那些跟在他屁股后面混,或者和他交情颇深的人物,有和他一样蹲了监狱的,也有混得不像样子的,当然也有,混出了名堂的人物。
可陈金天性心高气傲,去那些混出名堂的老朋友面前,讨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就算对方不会小瞧他,他自己也难以接受。抛开在外工作的面子不说,单说在秤钩集这个两千多口人的村子里,当年他陈瘸子也是挣了大钱,堪称首富的风云人物,如今出狱后,更是受到乡亲们比之曾经还要热情的对待,虽然对此他也很纳闷儿,可又怎么好意思,不去努力尽快东山再起?
陈金记得自己入狱前,社会上许多犯过罪蹲过牢的人出狱回来,莫说自己,就连家人朋友都觉得抬不起头来,认认真真悔过都要被人另眼相待以观后效。
而今呢,好像自己犯过罪住过监狱,倒成了金字招牌,是光荣……
“啐!”陈金私下骂了句:“社会变了!”
43章 慑兽()
年轻的陈自默再如何早熟,也不可能考虑到父亲现在对以后生活道路的抉择有多么困难,天性善良单纯,又过了这么些年苦日子的他,觉得只要一个人肯走正路,吃饱喝足穿暖,小日子过得平平安安,就很好了。
所以,在确认父亲真的找到了一份收入不错,又稳定的工作后,他也就不再多一份担忧父亲的心,转而认真学习,认真……晚上到后院里修行术法,兼睡觉。他自以为做得隐秘,每天学习到父亲睡下之后,才会去后院堂屋里修行,却不知道,父亲陈金很快发现了他这般异常的生活规律和习惯,只是,陈金没有问,也没有就此表现出明显的疑惑。
至于父亲身体迸发本元的问题,陈自默经过一段时间隐秘小心的调查后确认,父亲的身体,确实在不断地挥发着本元,与天地五行气场有着稳定的,不间断的玄妙循环。
最关键的是,这种从陈金体内挥发而出的本元,当陈自默靠近时,就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无法解释的衔接。
就像是,卷轴感应到他靠近,自发释放灵气沁润他的身心。不同之处在于,卷轴的灵气是自发沁润他的身心,而陈瘸子身体挥发的本元之气,陈自默凭自己的感觉判断,是自身不由自主,莫名其妙地汲取父亲挥发的本元。
而且,还能借此施术……
是血缘关系?
还是,别的缘由?
陈自默绞尽脑汁想不明白,只能暂且放下,在修行净体境和学习的闲余时间,继续研读《通玄经上卷》,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从中找到诸多疑问的答案。
他相信,一定行的。
正月十二那天晚饭后,养鸡场老板杨二柱领着两条狗到陈宅串门儿,找陈金唠嗑。说起来,还是那处老宅基地的事情,李志忠委托他作为中间人和陈金谈谈,能不能少要点儿,毕竟五万块钱要得委实太多,莫说李志忠了,杨二柱听说这个价格后,都觉得陈金狮子大开口,要价太过分了。
陈自默听着家里来了人,就从厨房出来,礼貌地和杨二柱打过招呼,就回厨房洗涮锅碗瓢盆。
干完活儿出来时,只见两条畜生正在院子里撒欢儿。
陈自默脑海中忽而生出了一个念头,年前在学校那段时间,一直都担心刘超找他算账,但有惊无险,刘超没来找过。由此,陈自默私下还庆幸地寻思着,是不是“蛊心术”的时效性,比自己预料中的长了许多?
但陈自默肯定,“蛊心术”必然有失效的那一天。
正所谓有备无患,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有必要提前书“噬心符”并存于手中,以备不时之需。
想到这里,陈自默走下台阶轻声吹哨,一边招手呼唤两条畜生。
不曾想,那两条畜生虽然不是在自己家里,且主人在屋内,它们仗不到势,但还是一个个警惕性十足地低声呜呜着,呲牙咧嘴作势欲扑,脖子上的毛全都炸了起来。
陈自默骇了一跳,急忙喊道:“柱大爷,这俩畜生要咬人!”
在东屋和陈金谈话的杨二柱,听得陈自默的喊声,急忙在屋内扯着嗓子怒吼道:“混帐东西,趴下!”
两条凶巴巴的畜生当即趴伏在地,低声呜呜着一脸的乖巧模样。
想必,也是被主人给打怕了的。
“自默,别害怕,它们不敢咬人……”杨二柱掀开帘子,对陈自默笑了笑,又冲着两条畜生喝斥道:“乖乖趴着,再他妈瞎叫唤,打断你们的狗腿!”
两条狗扭头朝着杨二柱摇尾巴吐舌头讨巧。
杨二柱对陈自默笑了笑,转身回了屋。
虽然两条狗被主人给吓唬住了,但陈自默可不敢贸然前去剪那条黄狗脖子上的毛,这类畜生除了主人之外,对任何人都极具危险性,喂它吃的都哄不住。
这可怎么办?
陈自默有些发愁,可天生那股子倔强脾气,也给激了出来:“连畜生都搞不定,还有资格做术士吗?”
他稍稍一琢磨,就想到了“御兽术”中,最低级的入门术咒“慑兽咒”——御兽术,是一种极为深奥的术法,依当年胡四讲授时所讲,修为高深的强大术士,可以凭借御兽术,统御百兽之王,甚至慑服龙、凤这类神话传说中的存在。
但陈自默天生不具返祖本元,要默念“慑兽咒”,并施展低级的“御兽术”,就必须要有灵气借用。
去后院堂屋里拿卷轴?陈自默摇了摇头,父亲和杨二柱在东屋谈话呢,如果自己拿了卷轴在前院施术的话,万一两人出来看到了,该如何解释?
算了!
再找机会吧。
陈自默转身正要去往卧室时,忽而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本元气机——是父亲陈金身上迸发而出的充沛精纯本元。陈自默当即凝眉,父亲的本元,无时不刻都在向外散发并于天地五行元气衔接循环,但大量迸发的情况,很少。
到底是什么情况下,他的本元才会大量涌动,与天地相参呢?
东屋卧室的外厅里。
坐在沙发上的陈金面带笑容,给杨二柱又沏上一杯茶,递上一颗烟,道:“老哥啊,你说得这些我都明白,这面子我给了你,李志忠就能把扩建鸡场的占地,白白给你,或者,少收你的钱?不可能的!”
杨二柱神情尴尬,呵呵笑着端杯喝茶,一时无语。
在说这番话之前,其实陈金刚刚态度坚决,无比自信地对杨二柱说:“我敢打赌,正月十五过后,不出一个星期,他李志忠就得托人给我送钱。”
……
屋内的谈话内容和两人的神情态度,陈自默不知道。他在吃惊好奇父亲的身体为什么又会大量迸发本元之后,旋即想到,何必去借卷轴灵气施术?
父亲的身体无时不刻都在释放着本元,自己借其本元施术,就可以啊。
陈自默转身回屋拿了剪刀出来,小心翼翼地盯着那两条畜生,从影壁墙那边绕行到东厢房的廊檐下,沿着走廊走到东屋父亲所在的卧室门外,再在两条畜生警惕的注视下,满脸堆笑,一边小心翼翼地感应着父亲身体散发的本元。
之前迸发的大量本元气机,还在影响着天地五行气场的变化,仿若术阵运转时的影响作用。
即便是没有这大量的本元气机,陈自默在靠近这间屋后,身体自然而然地感应到了父亲身体不断释放的淡淡本元,并以一种极为平衡的自然状态,汲取并产生循环。
陈自默缓缓走下台阶,双目直视两条畜生,把剪刀揣进口袋里,然后右手掐决,大拇指顶住胸口正中位置,左手掐决前出,食指指着两条畜生。
他默念“慑兽咒”,借父亲的本元气机,体内心法流转,本元在经络中飞快运行。
无形本元透体,与天地自然相参。
五行元气汇拢,相互之间的作用力和平衡状态,出现变化。
两条趴在地上的畜生,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弹身而起,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弓身低头呲牙咧嘴怒目瞪视着陈自默——它们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而且,危险的来源,就是昏暗中站在台阶下的那个人类!
“呜呜……”
两条畜生嘴里发出了低低的警告声,它们,随时都会发起攻击!
但很快,两条畜生凶悍的目光中,就流露出了惊恐之色,开始向后倒退,且扭头拧身做出要逃跑的样子。
陈自默目光在两条畜生的眼睛上来回迅速转换着,确保让它们无法摆脱自己的注视,内心中术咒吟诵速度越来越快。就在两条畜生作势要逃时,陈自默目光中的严肃转换成了温和,脸上也再次浮现出了淡淡的亲和笑容。
两条畜生不再逃跑,眼神中没有了凶狠,没有了恐惧,反而如同对待主人杨二柱那般,露出了乖巧的神色,吐着舌头眯着眼,尾巴欢快地摇晃着。
他双手不再掐决,内心也停止了吟诵术咒,缓缓蹲下身,看着那条黑背,轻声道:“趴下别动。”
嘴上这么说,是出于人类交流习惯的本能。
事实上,在说话的同时,陈自默的意念已经借助于术法力量波动和天地五行气场的衔接,精准地传递到了已经被他以术法完全震慑住的畜生意识中。
那条黑背,乖乖地整个趴下,嘴巴和尾巴都完全贴地,一动不动。
陈自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