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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安若是能现在醒来,定能听见抱着他的少年胸膛里如同战鼓擂响的心跳声。
不是出于对恋人的爱意,这种心跳的意味更加深远,只是代清现在不懂得,以后也不会明白。
42。北蛮副本×2()
黎安搬回北清阁已是四年有余。om
太子对这北蛮少年极度宠爱,几乎到了一种极端纵容的程度。宫人纷纷传言这少年是太子的娈…童,也渐渐有了太子不近女色,喜好男风的传闻。但这谣言并未流传多久,就被另一则闹得人心惶惶的消息掩了下去。
宗成帝代元自四年前的政乱就被梦魇缠身,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宫中政事渐渐地被贵姬掌在手里,原皇后又不知为何在梦中猝死,贵姬顺势摇身一变,如愿成了一国之后。
代清对批改奏折毫无兴趣,他对皇位其实并无想法,只是顺从母亲的意思坐了上来。母亲想在万人之上,但要是女子掌权,定会遭世人诟病,还不如他来承受文武百官的咒骂,让母亲安安稳稳地坐在帘后,以上位者的身份来改这天下的格局。
“困了么?”代清跪坐在书案前,将手中的狼毫置在砚台上,俯身抚了抚膝上少年的青丝,道,“早便对你说过学习之事无聊得很,你还要跟来作甚?”
少年闭着眼蹭了蹭代清的胸口,围在脖颈旁的白狐裘染着木檀的香气,手抚上去时还能感到一阵暖人的温意。代清在木檀的气味中总是容易放下在人前的警备,他以前同母亲去城郊的寺庙烧香时,闻到的便是这种能使人心情平和的檀香。
“黎姓念着实在难听,私下的时候,你便用皇姓吧。”代清揉揉少年头顶的发旋,低声道,“你本名是宇文安?代安念着太过单调,叫代文安如何?”
黎安怔怔抬头上望,扯着太子的衣摆小小地啊了一声。
他一向用的都是自己的本名,哪怕知道这是第一个世界的副本,他还是偷偷用了些法子把姓改了回来。om同族的兄长宇文戎也就他奄奄一息的那年来看过一次,按时间来讲现在应当已经回了北蛮。倒是有点意思,他和宇文戎在第一个世界中原本是敌对关系,没料到副本中就成了人家心心念念的族弟。
代清却误解了黎安的这个动作,俯身原是要亲吻少年的唇瓣,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把吻的位置改在了少年的额头,“你不必担忧我父王那边,从今日起你就是代文安,没人会再让你冠上那等侮辱的奴姓这姓倒也不重要,可之前被灭门的宰相家嫡子,名字便是黎安。”
不能出声反驳的黎安:可那个也是我呀。
“北蛮可有人修习棋艺?”代清将黎安从膝上扶起,起身在木柜中取出一张木质的棋盘和两盒白子黑子,合上目想了会,便开始拾子为棋盘布局,“我母亲常让我学习中原人的棋艺,她说其中大有玄机,既有带兵之道,又藏帝王之心。”
棋局布完,明面上白子较多,黑子却只需一步,就可吞掉白子已经打下的半面棋盘。
代清垂眸看着自己布下的局,问黎安:“你看看,白子要怎么破?”
黎安这时候该是不懂棋的,没法发表什么大见解,就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陷死地而后生。”代清将黑子往前一推,棋盘的白子顷刻间就少了半数,可他再把陷入死局的白子与黑子略微周旋,形势又有反转之意,“母亲曾问过我方才的问题,她将太子…党比为黑子,文武百官就是这明面占着先机的白子,实际早已是瓮中之鳖。”
可黑子不过是耍小聪明下阴招的奸臣小人,他太子之位仍旧未牢,先前宰相黎煜未被灭族前就一心想将他拉下去,但黎煜毕竟自恃清高,自己看不起阴招就以为别人也不会给他下绊子,终究是在砍头台上掉了脑袋。
这是想做出头鸟,最后被吞掉的白子。
可怜,可笑。
他又将白子推进几步,似乎已是跳出死局,然黑子早已成四方包围之势,只等白子跳进套中。
这不是棋局,是朝廷,是天下。
他母亲是异域人,是北蛮旁一个被灭掉的小国的公主,阴差阳错被当做普通的美人送入宫中,要是母亲真能掌握万人之上的大权,中原怕是要大变面貌。代清轻轻叹了一声,将执起的黑子慢慢放回盒中,不知自己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年幼时宫中就传闻他性情暴躁,还爱用带刺的长鞭抽打下人。
不过是因为离得远,无所顾忌,才能如此自然地将此事一传十,十传百,连他自己都渐渐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性情暴躁,是否真的用长鞭打过人。
一旁的黎安不明白代清怎么突然停了动作,爬过去看了被打散的棋局一眼,在代清失神之际移了两子,将白子从瓮中重新拖了出来。
他拉过代清的手掌,认认真真地用指尖在代清的薄茧上一笔一划地写了几个字。
“你是在问我,想让白子赢,还是黑子赢?”代清手心被黎安划出了几分痒意,低下头看着少年白瓷般的侧颜,又轻轻地在少年耳垂上啄了一下,看着那片白嫩微微泛红,心中的烦闷之意也忽的烟消云散。“我执的是黑子,你说我想让谁赢?”
黎安仰头看着他,不再作答。
代清本就无意给黎安讲太多宫内纷争,轻笑一声后就打算收起棋盘,继续教黎安认中原的字形,一边讲着近日宫中发生的小事。
“我前些日子见了季远的独子季文渊,性格倒是耿直,对行兵之道也自有一番见解。”代清未曾注意到黎安脸上神色微妙的变化,握着少年执笔的手腕,继续说,“他以后定会接任他父亲的职位,也许可以比他父亲做得更好最重要的是,他对宗成帝并无多大的忠心,我只要用点法子,就可将他拉到这边为我所用。”
黎安心思微动,却只是落笔时力度大了些,笔尖的墨色慢慢在宣纸上晕开。
他要是来前删了第一个世界的存档,此刻听到季文渊的名字就不会有这种微妙的感觉。每个世界他都多少会对治愈对象投入点感情,读取存档时也能重新把感情温习一遍,在部门里优秀见习生的经历会作为优秀典例给其他人作学习资料,黎安上次只完成了百分之七十,只能算及格过头,要想提升到优秀一级,就只能来做副本任务。
咽下不该浮起的情绪,黎安收回心思,把视线重新投在代清扶着他的手上。代清的手骨节分明,看似养尊处优导致的苍白肤色下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但再去看代清的手掌内侧,薄茧遍布在指尖和掌心,不像是公子哥的手,反倒给人一种常年习武的人才会有的粗糙之感。
人人都道代清天资聪慧,却不知他是吃了怎样的苦,才赢得的宗成帝的喜爱。
43。北蛮副本×3()
进过代清卧房中的除了平时服侍的侍女,就只有黎安一个。om
但代清并非把黎安当作外人口中的娈…童,一面是黎安的模样实在太过年幼,另一面是他本就没有龙阳之癖,只不过是因为他对女子没有兴趣,而这北蛮少年又恰好合他心意,不能言语倒也成了长处,至少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黎安从未做出或说出什么令他不喜之事。
贵姬成了皇后,平日便愈发忙碌,许久才来一次东宫,来时也不会停留多长时间。
黎安偶然几次去正殿找代清时才会见到皇后,但见到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流。皇后确实是个美人,秀眉朱唇,身段娇柔,举手投足都自带一番风情,从模样上看似乎还是个妙龄少女,看不出身为一国之母的端庄威严,和代清谈话时也常常如少女般掩嘴嬉笑,微微上挑的眼角笑时更是带上几分媚意。
也难怪能得到宗成帝的独宠。
“过来让本宫看看。”皇后出了殿门,正好瞧见那时常在她与清儿谈话时躲在外面柱子旁的小少年,她平日事多时就不曾去在意这少年的模样,今日仔细一看,倒还真有被清儿看中的资本,“你便是清儿时常提起的文安?”
黎安手指还抠在红柱上,怔怔地仰头看了皇后美艳的脸一眼,回过神时才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地把头低了下去。
“既然清儿重视你,本宫也不会做出什么害你的事。om”皇后尾音带笑,让黎安将头抬起来看她,“怎么?觉得本宫长得可怕?”
黎安抿着唇摇摇头,轻轻地抬起皇后的手,然后在女子保养得很好的白嫩掌心处用指尖小心地勾了几个字的轮廓,白嫩的双颊微红,自觉是做了什么冒犯之事,勾画完便抿着唇往后退了一步。
代清收拾好母亲带来的奏折,本以为母亲和往常一样已经离去,出门时却撞见她在柱子边捂嘴轻笑,一旁站着神色羞涩的少年。
见代清过来,皇后脸上笑意不收,道:“清儿养的少年真是不错,本宫哪日要是乏了,能不能把他要不去解解闷?”
“母后说笑了。”代清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暗中示意黎安过来他身后站着,“不过是模样精致些,个性却木讷呆笨,怕是要惹母后生厌。”
“不能言语是真,说木讷呆笨倒不至于,本宫看他伶俐得很。”皇后大约明白了这少年在代清心中的地位,代清从小便懂得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很少像现在这般无意识的对她表现出不满的神情,不免觉得新奇有趣,“他也不是中原人,这中原的字形莫非是清儿教他的?”
代清垂头答是,又感觉自己的袖口被轻轻地扯了扯,便在母亲看不见的角度反过去拍了拍身后人的手背,让少年不必担心。
“本宫还会抢你的人不成?”她一会还要去找财政官谈国库短缺之事,就只言语轻薄地调笑了几句,心道这两个少年间实在是黏黏糊糊,自己再留下去恐怕还会惹代清羞恼,也就没了继续逗弄的意思,“你既然要护他,就自己好好地护下去,本宫不会出手替你守着这片逆鳞。”
代清这才抬头看自己的母亲,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不再多做言语。
金蟾吐雾,大殿中丝竹正响,舞姬在高台上长袖迎风。
宗成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国事也渐渐都交给了皇后处理,自己则整日在大殿中歌舞升平,还想着学古代暴君修什么酒池肉林,可惜已经病得卧床不起,就差写份遗诏让太子继位。朝中百官既是忧心忡忡,又都暗暗盼着宗成帝早日仙逝,他们就算看不惯代清的为人,也得承认现在代清比宗成帝更适合登上这个高位。
皇后已经笼络了半数官员,这些人顶着太子…党的名号,实际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后差遣。
宗成帝是傀儡,代清也是。
不同的是宗成帝并未意识到朝中的暗涌,还在温香软玉中以为皇后还是那个空有美貌的贵姬。代清却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他野心不足,又十分明白他母亲要的到底是什么,就一直顺着她的意思坐在太子的位上,要做的事情就只有好好活着,为他母亲做一个给天下人膜拜的摆设。
“你同我母亲说了什么?”代清驱走了殿中的宫人,让黎安躺在铺好的红毯上,解了少年围着的白狐裘,将头埋在对方温暖的脖颈处,低声问道。
黎安默默承受着代清压上来的重量,心知太子能做的亲密之事仅限于此,也就没有抗拒。他弯着眼睛偏过头去看代清的脸,没有作答的意思。
“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