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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皮阿根十分尴尬地笑著,这时,我们已进了大门,只看到人来人往,婚礼的筹备很费事,是以宅中也有著一片忙乱的景象。
我还想问麻皮阿根老太太为甚么忽然要这样吩咐间,一个中年妇人已向我走了过来,她向我招著手,道:“卫家少爷,你过来。”
那妇人是叶家祺的四阿姨,我一直跟著叶家祺叫她的,是以我笑著走了过去,摊了摊手道:“四阿姨,我甚么时候,成了叶家的客人了?”
四阿姨笑了起来,但是我却可以看出,她的笑容,实在十分勉强。
她道:“卫少爷,你当然不是客人,只不过你远道而来,还是先去休息一下的好,来,跟我来。”
她叫我“卫少爷”,那绝不是表示生疏,苏州人极客气而讲礼貌,叶家祺的母亲,也叫我“卫少爷”的。这时,她不待我回答,已向前走去。
我已经觉得我这次来到叶家,似乎处处都有一种异样之感,和我以前一到叶家,便如同到了自己家中一样,大不相同。
我自己在问自己:那是为了甚么?
而且,我已经来到了叶家了,我却甚至还未见到叶家祺,这小子,难道要做新郎了,就可以躲了起来,不见老朋友了么?
我忍不住问道:“四阿姨,家祺呢?”
四阿姨的身子,忽然震了一震。
她是走在我的前面的,我当然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是,我却也可以揣想得到,她一定被我的话,吓了老大一跳!
可是事实上,我问的话,一点也没有甚么值得吃惊之处的,我只不过问她,家祺在甚么地方而已。
四阿姨未曾回答我,只是急步向前走去,我的心中,已然十分纳罕,而一路之上,当我试图向叶家的男女佣人招呼,或是想向在叶家吃闲饭的穷亲戚点头之际,发现他们都似乎有意躲避我之际,我的纳罕更甚了。
而我也立即感到,我似乎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如果不是我和叶家的感情,十分深厚的话,处在这样令人不愉快的气氛之中,我早已一走了之。但正因为我和叶家祺的交情,非同寻常,是以我只是纳罕,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走的意思。
四阿姨带著我,穿过了许多房屋,又过了一扇月洞门,来到了一个十分精致的院落中。
在那月洞门前,四个穿著号衣的男佣人垂手而立,而我被四阿姨带到了这里来,这不禁使我大是愕然,因为我知道,这里是叶宅中,专招待贵宾的住所。
记得有一年的暑假,我和叶家祺曾偷偷地来到这个院落之中,看到一个形容古怪的老头子,据说那老头子,在前清当过尚书。又据说,当年五省联军的司令孙传芳,也曾在这里下过榻。
总之,这个院落中的住客,全是非富即贵,可以受到第一等待遇的贵宾。
如今,我被带到这里来,固然表示了主人对我的尊敬,但是以我和主人的交谊而论,我被当作贵宾安置,这不是有点不伦不类,而且近乎滑稽么?
是以,我立时站定了脚步,想对四阿姨提出抗议,可是就在此际,一个少女自前面的走廊中,转了出来,叫了我一声:“斯理阿哥!”
我抬头看去,不禁呆了一呆,那是一个十六七岁,十分美丽的少女,在我乍一见到她时,不禁陡地呆了一呆,但是我立即认出她来了,她是叶家祺的妹妹叶家敏,两年前我北上求学的时候,她还小得不受我们的注意!
可是黄毛丫头十八变,这句话真的一点不错,两年之后,她已亭亭玉立,使得人不敢再将她当作小孩子。看到了她,我像是一直在阴暗的天气之中,忽然看到了阳光一样,感到一阵舒畅。
我忙道:“小敏,原来是你,你竟长得那么大,那么漂亮!”
叶家敏急急地向我走来,当她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呆了一呆,因为她不但双眼发红,像是刚哭过,而且,脸上的神情,也是十分惶恐!
这种神情,出现在一个少女的脸上,已然十分可疑,更何况是出现在这个十足可以被称为“天之娇女”的叶家敏身上!(奇*书*网。整*理*提*供)
我实在不明白她会有甚么心事,以致要哭得双眼红肿!我自然而然地向前走去,可是就在这时候,却听得四阿姨高声叫道:“小敏!”
小敏抬起头来,脸上一副委屈的神情。
四阿姨不等我发出诧异的问题,便急急说道:“小敏,你真是越大越任性了,卫家少爷远来,要休息休息,你来烦他作甚么?走,快去!”
据我所知,四阿姨是最疼爱小敏的。事实上,叶家上上下下,可以说没有一个人不疼爱小敏的。
可是这时,四阿姨却对小敏发出了责斥!而且,她责斥小敏的理由,是如此地牵强,几乎不成其为理由!
我看到小敏的眼一红,几乎就要哭了出来,我忙道:“四阿姨,你怎么啦!我虽然远道前来,却是坐火车来的,不是走路来的,小敏和我说几句话,又有甚么不可以?小敏,来!”
我伸出手去,看小敏的样子,也是准备伸出手来和我相握的,但是就在这时,四阿姨却又发出了一声吼叫!
四阿姨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一个十分和蔼可亲的人,可是这时,我却不得不用“吼叫”两字,来形容她讲话的神态。
因为她的确是在吼叫!
她大叫一声:“小敏!”
随著她那一声大叫,小敏的手,缩了回去,她的泪水已夺眶而出,她转过身,急步奔了开去!
这种情景,不但使我感到惊诧、愕然,而且也使我十分尴尬和恼怒,我转过身来,勉强笑著,道:“四阿姨,我……想起来了,我看我还是先回上海去,等到家祺的好日子时再来,比较好些。”
我的话说得十分之委婉,那自然是由于我和叶家的关系十分深切之故。如果不是那样,那么我大可以说“你们这样待我,当然是对我不欢迎,既然不欢迎,那么我就告辞了!”
我当时,话一说完,就伸手去接麻皮阿根手中的皮箱,可是麻皮阿根闪了一闪,又不肯将皮箱给我,而四阿姨又声音尖锐地叫我,道:“卫家少爷!”
我听出四阿姨的声音,十分异样,我转过头去,却发现她的双眼,也已红了起来。
我呆了一呆,再去看那两个男工时,只见他们两人的眼角,竟也十分润湿!
我心中的惊疑,实是到了极点!
我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甚么事,但是有一点,我却可以肯定,那就是在叶家,绝不是正因为迎接一件大喜事而兴高采烈,恰恰相反,他们一定为了一件极悲哀的事,而在暗中伤心!
他们是在为甚么事而伤心呢?为甚么他们都隐瞒著,不肯告诉我呢?
我摊了摊手,道:“好了,四阿姨,我才两年没有来,你们全当我是外人了,我真不想住了,除非你们对我说明发生了甚么事?”
四阿姨偏过头去,强逼出一下笑声来:“甚么事啊?你别乱猜,我们怎么会将你当陌生客人,来来,你的房间快到了!”
她说著,急急地向前走去!
她这样想骗过我,那实在是一件幼稚的事情,因为她一面向前走去,一面却又忍不住用手巾抹著眼泪!我连忙转头向那两个男工望去,那两个男工也立时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的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叶家上下人等,我实在太熟,如果那是一件人人都知道的秘密,我存心要探听出来,实在太容易了。
所以这时,我也不再向四阿姨追问,我心想,我心中的疑问,只不过多存片刻而已,那又有甚么关系?
四阿姨将我带到了他们为我准备的房间,那是一间既雅致又豪华的卧室,和卧室相连的是书房。书房之外,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在芭蕉和夹竹桃之间的,是奇形怪状的太湖石,和一个金鱼池。金鱼池中,有两对十分大的珠鳞绒球,正在缓缓游动。
四阿姨的眼泪已抹乾了,她道:“你看这里还可以么?要不要换一间?”
我忙道:“不必了,这里很好,四阿姨wrshǚ。сōm,我可以问你一件事么?”
四阿姨的神色,又变了一下,她道:“甚么事啊?”
我笑了起来:“四阿姨,我甚么时候,可以看到家祺?”
这实在是一句普通之极的话,我既然是家祺的好朋友,而且我远道而来,就是应他之请而来的,我问问甚么时候可以见到他,那实在是平常之极,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四阿姨的身子,却又震动了起来。
而如果是家祺发生了甚么事,他们竟然瞒著我的话,那实在是太岂有此理了,是以我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家祺究竟怎么了?他发生了甚么事?你们为甚么瞒著不告诉我?”
四阿姨像逃一样地逃了出去,她全然不回答我的话,我一个箭步,窜向前去,本来,我是可以抓住四阿姨的,但那实在是太不礼貌了。是以,我窜向前去,一把抓住了麻皮阿根,大声道:“阿根,你说不说?”
麻皮阿根急得双手乱摇,张大了口,讲不出话来。
我沉声道:“你们大少爷怎么了,你告诉我,不要紧的,你告诉我!”
麻皮阿根道:“大少爷……很好啊,他……快做新郎官了,他很好啊。”第二部:大少爷身上发生了怪事
我冷笑一声,道:“麻皮阿根,你想骗我么?走,带我去见你们的老太太!”
我一面说,一面推著他便向外走去,他可怜巴巴地望著我,也不敢挣扎,我们才走出了两步,屋内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叶家是豪富,屋中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有电话。他们家中自己有总机,而且,还有和上海,以及各地别墅直通的对讲电话。电话铃一响,另一个男工,连忙走了过去,道:“是,是,卫家少爷刚到。”
他立时向我道:“卫家少爷,我们大少爷,他找你听电话。”
那男工的话,令得我陡地一呆。
因为从种种迹象来看,像是叶家祺已然有了甚么意外!
可是,事情却又显然出于我的意料之外,因为正当我在向麻皮阿根逼问叶家祺遇到了甚么意外之际,叶家祺竟有电话来找我!
我呆了一呆,放开了麻皮阿根,走向前去,将电话抓了起来。
我才一将电话凑向耳边,便听得叶家祺的声音,十分清楚地传了过来:“你来了么?已经在我家中了么?真好!真好!”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废话,我不在你家中,怎能听到你的电话?你在甚么地方?不在家中?你们家里是怎么一回事?竟替我准备了一间客房!”
叶家祺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在闹些甚么 ”
他讲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我连忙问道:“家祺,你在甚么地方?”
叶家祺这才道:“我在木渎──”
他只讲了四个字,又顿了一下。
我忙道:“你快做新郎了,不在家中,却躲到木渎去做甚么?太湖边上的西北风味道好么?你准备回来,还是怎样?”
我知道叶家在木渎,近太湖边上,有一幢十分精致的别墅,叶家祺既然说他在木渎,那么自然是在这所别墅之中。
可是,那所别墅一直只是避暑之所,现在天那么冷,他却躲在那别墅中,令人匪夷所思。他笑了一下:“你还是那么心急,今天晚上,我来见你。”
他不等我回答,便挂上了电话。
当我转过身来时,看到麻皮阿根和另一个男工,如释重负也似地望著我。
我已和叶家祺通过电话,那当然已证明叶家祺发生了甚么意外的假设,不能成立。但是,我心中的疑惑,却也并未尽去。因为我这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