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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
殿中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蹙着眉头翻开往日里瞧一眼都觉得伤神的公函,心里冷冷一笑,呵,平素说得好听,什么“有我在”。什么“我会解决的”,最后还不是没了影子。
她冷笑着冷笑着,便又感无力,那些鬼影絮语全都消失了,为什么连易长生也消失了,是那两块令牌搞得鬼,还是。。。。。。这本就是一场镜花水月。
十年前一声天意亘在心头,成了刺,她不折手段,她杀人如麻,终于走到今日,快要破了这天意,为什么。。。。。。她怒然将案上的公文扫到地上,为什么只剩下了她!
“殿下?”见白齐等人离开后,赶忙进来伺候的总管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喊着上首的人。
湛长风阖目静心,大乾的江山还没有收拾完,她没有任性的资格,“捡起来。”
“喏。”总管连忙将散乱在地上的公文捡起来,重新工整地放在她的案上。
第519章 政道会之红尘炼心(16)()
是夜,麻仓城北,四野茫茫。
一条条黑影陆续聚到开阔之地。
“拓荣城败,但还是要感谢诸位的鼎力相助,今日我请下升天路,凡心境无漏者,皆可通过升天路的考验,飞升上界。”徐为先祭出一道黄符,破云除雾,引下璀璨天光,似一条天梯,直通天上。
曾为明汤助战的武林高手们难掩激动,争先恐后地踏上天梯,这天梯哪是那么好上的,有的人一踏上去就踩了个空,有的人坚持走上了半空,身形摇摇欲坠。
“丞相,为何我上不去!”根本踩不到天梯的大汉粗声粗气地质问,怀疑徐为先在忽悠他。
徐为先摇头,“心境无漏者,自能上。”
大汉面红耳赤,不死心地再次踏天梯,依旧踩了空,看着其他好歹能走一段距离的人,他恶声道,“我为明汤险些身死,难道连上去的机会也没有吗?”
升天路本就是考校道心的,能顺利走上去的,会被宗派接去栽培,岂是随便就能通过。徐为先敛目安抚,“兄台许是一时失手,不妨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明汤也愿意以将军之位请兄台为官,待他日有机会重开升天路,你再试试。”
大汉的脸色好了点,没有接着抱怨。
另一边缘觉。岁清寒观望了升天路上的情景,也准备上去。
忽然,夜空中一只胖鸽子怼着缘觉的脸就来了,岁清寒认出这鸽子是上次那只,鬼使神差地没有先一步上升天路。
缘觉抓住胖鸽子,取下信条,眉心渐渐紧蹙,“青州爆发瘟疫,太子要冰心雪莲。”
岁清寒漠不关心似地睨了他一眼,“找你做什么?”
“冰心雪莲原本藏在寺内,他若要救民,我合该请师父慷慨解囊,可是。。。。。。。”缘觉面色难堪起来,“小僧幼年体弱,师父将冰心雪莲给我吃了。”
“不行,小僧得去问问清楚。”缘觉告别岁清寒,连升天路都顾不得走了,发足赶往青州。
岁清寒垂眼,青州要是被瘟疫所扰,会不会对他的步伐造成重创?
可这又关她何事。
岁清寒自嘲一笑,进入升天路,升天路中的特异让她无暇去想其他。
升天路中种种声音叩问本心,种种异象对峙心障,岁清寒一一破之,越走越高,来到了天顶,仿佛只要再跨出一步,就能飞升。
结果这一步,让她跌入了经年不得勘破的魔怔里,阳光洒落梅花盛放的枝头,傲霜斗雪,她随着母亲穿过御花园,忽抬头望向湖心亭,惊鸿一瞥,对上他的视线,心里便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后来,她知道,那是太子,是她未来的夫婿。
年少慕艾,来得那么不可理喻。
她至今都不懂这是一见钟情,还是对命运的妥协和执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她自幼在为成为合格的太子妃。合格的皇后做准备。
那时她叫赵离忧,是镇国公的嫡女,十岁起就时常进宫,聆听先皇后的垂训,先皇后是名优雅通达的女子,身上有着世间难见的飘然清举,随心随意,偶尔还会亲自下厨调羹做糕点,若恰逢太子领着几个世子郡主逃课过来,几盘点心三两息就没了,先皇后也不恼,等他们吃完了,再让侍卫将他们抓回学堂。
“你怎么不吃?”
面对少年的询问,她张惶无措,顺手拿起离得最近的椰蓉雪花糕小口尝了起来,甜得有点发腻了,她不太喜欢,只是太子许是看她吃得认真,以后每每遇此情况,就将一碟雪花糕先端到她面前,省得被其他世子郡主们哄抢光,世子郡主们见此也不敢伸手去拿,她只得一个人将那碟雪花糕吃完,渐渐竟也喜欢上了这味道。
那些世子郡主其实是各诸侯寄养在皇宫的质子,年少时玩得再好,到了某个节点,也会出现裂痕,那年冬,景帝不知为何,突然大发慈悲,允许他们回去与亲友团聚,也是那年冬,先皇后仙逝了。
对外称病逝,可她记得先皇后弥留之际吐出的黑血,还有握着她手,似悲似叹的那句,“离忧,若是可以,不要进帝王家。”
她回头看见太子冷着脸,目光如深渊,从此她再也没有看清过他眼底的情绪。
局势陡然紧张了起来,各地出现异动,她不知道朝堂上的风云,只知道那段时间,父亲总是匆匆出门,又很晚回来,直到某一天,父亲叹着气对她说,“太子要亲征了。”
城门口,太子一身黑色的储君冕服,看上去那样威严凌厉,又是那样的不近人情,好像会带着他的军队永远离开帝都。
她从父亲那边探听太子行军到了哪里,打了几场战役,有没有受伤,终于在两年后,太子班师回朝了,帝都内万人空巷,去迎接凯旋的储君。
他坐在骏马上,像是九阙之上的神祗。
听说大乾的儿女为他如痴如狂,听说民间流传着一句话“一见太子误终身,不见太子终身误”,她听丫鬟说着,穿上了凤冠霞帔。
南方局势还不稳,太子回朝,仅是因为朝中催促他快点成婚,为皇族留下血脉。
那一年,她十六。
大婚那夜,她满怀期待,换来的却是绝望。太子牵着另一人的手进入他们的寝宫,告诉她,他爱的是身边这人,想要身边这人成为赵离忧,成为太子妃,望她成全。
“孤,可以为你寻一处安居之地。”
她攥着喜帕,用尽力气回答“不需要”,她让外祖将她接回了玄隐宫,改名岁清寒。
她以为今后伴她左右的唯有山上孤雪,以为再也不会见那人一面,结果四年后,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撞到了前来玄隐宫挑战的太子,她拼下全力拿剑刺去,在他愧疚的目光下愈发肆无忌惮。
这个人当真是她的劫。
岁清寒在最后一步败了。
徐为先哑然,他认为最有可能通过升天路的缘觉和岁清寒,一个中途离开,一个仅差临门一脚,这算怎么回事。
月至中天,能通过升天路的,已经去了上界,不能的也已离开,徐为先心中犹疑,缓缓踏上升天路,往常能如履平地的升天路,今日竟走得有点颤抖,他身体冰冷,难道是他的心境出现了问题吗?
他有惊无险地到了升天路的尽头,见到了师门尊长,作揖问道,“明汤王身死,大乾似乎气数未尽。。。。。。明汤真的可以为天下主吗?”
“大乾必须亡。”
徐为先下拜,“我知晓了。”
他拧眉深思许久,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去太子的治下看一看吧。
第520章 政道会之红尘炼心(17)()
为了不引起监察使的注意,徐为先没有直接遁到最远的东部,而是选择快马加鞭从南方绕过去。
出了西蜀大地,每一处都有严格的封锁线,进出城需身份证明,他使了障眼法,顺利进入一座城中,晨曦的第一缕光落下来,街上响起吆喝,他走马观花似地从几条主街上路过,后知后觉地发现街上的女子和江湖人好多。
那些女子,有的粗布麻衣。草鞋荆簪,杀鱼卖肉,蹲守货摊,有的棉裙衣裳。涂脂施粉,在柜台后打着算盘,还有诸多江湖打扮的儿女谈笑路过。
他怀着异样的心情一路往东,这种现象越来越盛,他听闻太子主张在男丁稀少的情况下,女子承担起各种重任,维持各行各业的兴盛,他听闻太子开设有教无类的书院,教导人要有一技之长,他听闻太子大兴武风,倡导全民习武。
徐为先发现这里的百姓更加开明直爽,带着武者的不拘小节,对女子也尊重了不少。
但他还是听见了不和谐的声音,那些士族文人在酒桌上痛批世风日下,女子竟也能习武,也能抛头露面了,那些粗野山人更希望回家就有人端上饭菜。准备好毛巾洗脚盆,而不是与妻子一起去挣钱。
可他们不能大声说出来,因为前线在打仗,要男丁,要粮草,如果什么也没有,他们就得家破人亡,就得被拉去战场。
徐为先惊叹之余,找到了攻讦太子的最好利器,再结合他不久前得到的情报,纵使不喜用阴谋,他也要阴谋一把了,一切只为了将太子拉下台,结束大乾的统治。
他将一封书信传进帝都,暗潮顿时汹涌起来。
“岂有此理!”湛长风动怒了,景帝竟要她亲自去拿千宝琉璃盏。
“殿下,瘟疫已经蔓延,此事不得耽搁啊。”已经答应了条件的白齐焦灼道。
湛长风无奈,“冰心雪莲呢?”
“世上已再无第二株冰心雪莲。。。。。。”白齐犹疑了几息,“贫道为缘觉大师检查过了,他吃下冰心雪莲之后,有百毒不侵之能,药效尚留在他体内,只是若要提取出他身上的全部药效,恐怕要他全部的血液为引。”
“除了冰心雪莲就没有其他能代替吗,就只有这一个方子能用?!”
“贫道惭愧。”
旁边的官员纷纷上请,“望殿下尽快离开青州”。“殿下千金之躯决计不能逗留在此等险地”。“恳请殿下离开”!
青州要是没了,征西大军的后援怎么办,粮草怎么办,石门关怎么办。
她不能断了石门关将领和征西大军的后路,
湛长风踱步许久,下了狠心,“封锁城南和城外难民营,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焚之。”
她要烧死那数十万已经感染或可能感染瘟疫的难民!
议事殿中跪了一片,哀恸之下说不出劝谏的话,此等残忍的命令,他们谁也说不出口,亦无法反驳。
“殿下,万不可如此,百姓何辜!”缘觉闯进殿来,“百姓没有罪,您也没有罪,为何要背上残暴的骂名,小僧愿舍身为引,若能救他们于水火,也是功德一件。”
湛长风目色沉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佛慈悲,小僧愿舍身为引。”缘觉郑重道。
“。。。。。。好,我当竭力拿回千宝琉璃盏。”
湛长风望着跳跃的烛火,身边只剩下亲信,“帝都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尚在查,无论是之前拓荣城战时召您收兵回去的金牌,还是扣下千宝琉璃盏的举动,都好像是皇帝陛下任性冲动后所为,没有大臣参与其中。”青衣文士谨慎道,“皇帝陛下,会不会对您不利?”
皇宫早被她借口清理了几遍,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