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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完后土又祭先辈,湛长风起初只是保持灵台空明,将句句祭文过耳,渐渐沉入祭文当中,恍惚间“目光”掠过先辈法像,穿透屋顶,见一枝丫交错的玉树扎根在云海之中,气根沉沉浮浮,勾连着不同的人。
在白痕念到“今赦封湛长风为荣誉巡察使”时,一条气根分化出来没入她的气运之柱中。
她讶然,那是长老会议的气运?
诸位长老冥冥之中有所感应,目光纷纷投向湛长风,白痕更是微顿了一下,险些念错,他只是随口提醒了一句,没想过她刚接任就能得到气运之树的承认啊!
他究竟找到了一个怎样得天独厚之辈!
然还不等他惊喜,气运之树上就多了一片叶子,好像让凋敝的枝叶又多了一丝生机。
祭酒卢一山看得更加分明,颜色惊变,惯常铁着脸竟然冲着湛长风咧嘴笑了起来,要不是仪式还在继续,得跑过来抱她了。
湛长风略有所觉,她本就占着神州大半气运,也可以理解为占着小黎界的大半气运,兼之她的是帝运,碰上长老会议的气运之树,或吸纳或反馈皆有可能。
此时,便是气运之树因她受了长老会议的官职而分了气运给她,她又反馈给了气运之树一部分。
湛长风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知半解,也许之后应该找钦擅将气运之道了解地更深刻些,似乎这气运,还有点实质作用啊。
“授衣冠,及文书印章!”
白痕退在一旁,枸桔长老领捧着托盘的小道上前,替她戴上中镶太极鱼的玉冠,披上绣有山水的海清法衣,奉上印章文书,意味着她正式被授予长老会议的官职。
枸桔长老循例勉励几句,宣布礼成。
祭酒卢一山先上来,笑着说了几句不错不错,其他长老也围了上来,湛长风又重新听了一遍他们的勉励,莫名感觉他们真诚了不少,连元亨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温和了。
到了私下里,白痕道,“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些不同,那是长老会议气运的赐福,长老会议主持藏云涧的纲常,代天宣化,聚起气运之树,凡身受职位,又对纲常有贡献者,都会受到气运之树的馈赠,助益修炼。加运福泽,你这样刚受职就获得馈赠的极少见,只能说明你是个有运道的人,要好好善用,切忌不可失了德行。”
“谨遵教诲。”
又与他闲聊了几句,湛长风离开朝天观,顺手在路上买了几坛灵酒,带给驻地里的成员们。
目前新兵只有二十二人,然能进来的,都是高手之辈,或者在某方面有所长。宁缺毋滥。
她将灵酒交于硕狱,硕狱笑道,“正好晚上热闹一下,为你庆贺庆贺,也给诸位新人办个入伙宴。”
“可。”湛长风想了想说,“光在点将台也没什么意思,让他们准备准备,过几天和我去珍珠岛溜达几圈。”
“团长是想在珍珠岛弄个驻地?”
“看情况吧,也不知那边现在是什么光景。”驻地是肯定要的,不过在珍珠岛上可能遇到土著排挤。海族侵扰。锦衣侯的刁难,具体情况还有待考察评估。
另外,她现在还很缺人,那二十二人勉强算是战力,但军需。幕僚方面是空白。
接手珍珠岛在即,一下要培养出这些人是不可能的。
她忽地眼皮一跳,起局一算,落英城那边有变,今日正是八月半,通天路开启的时间,再过六个时辰,钦擅该进入神州了。
就算出了变故,她现在也赶不过去。
不行,湛长风招呼了声硕狱,“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出海了,五日后,你们也自行出海去珍珠岛。”
硕狱应下,瞧着她匆匆离开。
当天中午,湛长风便驾鹤往海上飞了一段距离,确定没有神识跟踪后,又换了衣服重新变了一张脸,取下了覆眼的布带,戴上斗笠,朝离落英城飞去。
日落月起,夜晚很快来临,落英城传送塔楼前已有许多人拖着包袱等候。
第298章 再回落英()
钦擅随着前边的人走下通天路,在降天台旁登记好了姓名,离开西岭,向煌州方向而去,中途见左右无人,按照湛长风交代的,吹响了骨哨,一头鹰隼出现在天际,不一会儿俯冲下来,歪着脑袋瞅他,随之而来的还有两条身影,俱都墨衣面具,手持长剑,冷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其中一人抱拳道,“敢问先生何人?”
“想来你们便是玄武卫,我替人而来。”钦擅出示湛长风给的印章。
两名玄武卫一眼识得,同问,“主人有何交代?”
钦擅再给出湛长风的手书,“她需要你们安排人手进入藏云涧,我这边带了二十枚令牌,你们最多能送多少人进去?”
“这两年已收集近五十枚,先生暂且与我们回府吧。”
手书有五封,是分别给玄武卫。三府府主和易裳的,大意是让他们挑选合适的人陆续到藏云涧落户。
而给玄武卫的这封,则是让他们立刻将选好的先天修士送到藏云涧。
这些先天修士从三府中选出,是湛长风离开神州前就交代好的,所以召集起来很快。
部分情报收集者,部分赤血军将官,部分玄武卫,命令一到,便拿了令牌做平民装扮分路前往降天台。
“今天走通天路的有点多啊。”
旁边的守卫翻了个白眼,“那太子将通天路的消息捅出去后,哪年不多,刚不是还有人硬抢令牌想要走上去的吗。”
“狼多肉少嘛,听说现在的煌州遍地后天,那些江湖人削尖脑袋要往里闯呢,俨然有武道圣地的趋势。”
“谁说不是呢,啧,也许以后走通天路的更多。”
月渐西沉,通天路在晨光中消失。
神州修士刚到藏云涧,身无分文,又一窍不通,难免茫然,有的被指往神州修士开出的几家客栈,有的不着急,随意逛逛,而三府这些人,已经拿到了钦擅给的地图和灵石,本身又是机敏之辈,很快就调整成了藏云涧修士的状态,陆续出城赶往恒都。
离城门口不远处,有一座热闹茶棚,十来个人坐着喝喝凉茶。吃吃瓜果,旁边还放着不少货担,是进城的菜农。货郎。
某个大汉走出城门,眼眸中微漏诧异,脚步一转,大步走向茶棚,瞧向角落那桌,那里坐着一个戴了斗笠的农家女孩。
“姑娘,大热天的,拼个桌呗。”他声音隐透激动。
“坐。”
“欸,你要去哪里啊?”
“去珍珠岛某生计。”湛长风把脚下的篮子提上来放到桌上,“可惜还有几个瓜没卖掉。”
“多大点事,我买了。”大汉掏出一块灵石,又喝了一碗茶,拎着篮子走了,走到静僻处翻开瓜,拿出一个储物袋。
没多久,戴着斗笠的农家女孩也离开了。
湛长风眉头微敛,刚刚她让赤血军。玄武卫的人改变路线去珍珠岛,情报者照原安排去恒都帮乌晓。
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危险。
那她的奇门局是应在了哪里?
湛长风重新起了一局,再次确定方位,往北,青白山?
青白村和社学跟她的关系,还不至于让她感应到危险,那就是无心法脉了,她好歹也是在无心法脉上记了名的。
湛长风没有耽搁,飞快往北赶去,未近,血腥味若有若无地飘荡在空气里,她踢开草丛,一具尸体仰面倒着,死了有两三个时辰。
越往里,血腥味越重,残肢断手随处可见,等到了村里,血已经快流成一条河了。
她飞快地从村中掠过,竟寻不见一个活口!曾见过的民兵团团长浯河死在路中央,手里还攥着刀,村长范之里在田边被劈成了两半,血浸红了水田,北街上,李白茅那庖解手法高超的娘亲被一剑割喉,倒在厨房里,太多太多人死了,仿佛在一夜间遭遇了屠杀,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湛长风神行至青白山上,这座会在清晨响起朗朗读书声的山,只有无声的寂静,如同被谁捂住了口鼻,压印。窒息。
后山的宿舍和先生们居住的小院血味冲天!
明山。白峰。宣诃。黑铁。阳明。。。。。她用神识仔细辨认他们的形态气息,竟都无一幸免!
姚俞先生呢?
湛长风寻不见他的身影,跑到绝壁下的破茅屋,这里经过一场动静很大的打斗,屋子已经毁了,无心石碑也不见了。
她细细感应,忽得攀上绝壁,没进森林中,停在一座瀑布下,又辨别了几息,抬脚踏入瀑布,坠进一个空茫的空间,于此同时一只烈掌拍来。
湛长风抚手挡开,“是我,易湛。”
她取下面具。
出掌的人一口气泄出去,跌在了地上,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感应到了无心法脉的危机。”湛长风深锁着眉,“还是晚了。”
姚俞身上残破得很,一条腿一只手已经没了,全凭一口气吊着,他也没想到他见的最后一个人会是这个曾以为死了的人。
可他死后,她就是最后一个无心法脉弟子。
姚俞喘了几气,“你过来,我跟你说。”
这地方是姚俞的虚神域,他曾在这里幻化出一座大殿,一个太极广场,但现在只剩白茫的一片。
“还有人?”她“望”向那边几个缩成一团的小孩。
“你他妈先听我说!”
湛长风半蹲下来,给他的伤口止住血,又给他服了丹药,然他根基已枯死,这丹药也只能吊着他一口气。
“你说。”
姚俞反倒说不出什么了,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不必后辈忧心,今日遭受的侵害,是意外也是无妄之灾,对手又太强大,何必让存活的人去操心。
他躺在地上,良久道,“好好活着。”
这绝对不是湛长风想听到的,社学中的先生都算是她的老师,曾助她走上修途,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枉为人徒。
“好,我好好活着,我会活得比天地更长久。”
姚俞先生嗤笑,泛出血沫,“美。。。美得你。”
他笑着死了,在生机了断的一瞬间,湛长风拘住了他的灵魂,施展搜魂术,阅尽他生前的记忆,又垂着眼将他超度。
姚俞的虚神域彻底消失了,如他这个人一般,不存世间。
第299章 青白血案()
月上中天时分,血云蔽空,姚俞忽感心悸,惦记着还在外面攀山壁的学生,起身踏出茅屋,然一步未落,雨丝拍脸,朦胧山色中,五六个斗篷人身形如鬼魅,忽远忽近,缓缓靠来,他警铃大作,卷起无心石碑,奔向几个学生。
“休逃!”一声宛如夜枭的暴喝随利风接近,姚俞翻身一滚,背上已然被抓去了一块皮。
生死境!
他大骇,连忙催开虚神域,“四时四方,皆我主宰!”
斗篷人锁定了气机的一掌竟穿透了他,仿佛拍在空气里。
“好手段,合该成为祭品。”
六个斗篷人微滞,口中尖啸,霎时腥风大作,血光压顶,六支邪气昭然的血鬼幡被祭出,每一幡上都有一个漆黑的符文,伴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化成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猩红的舌头狂扫而出。
到底是哪来的邪魔!
姚俞定立不动,一切攻击到他周身都消弭于无形,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