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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就是了,你不是差了一步,而是很多步。”输不起暗里摇头,程学山空有一腔热忱,却步步落后,最后还不知道自己落在了哪里,全然不是那黑衣修士的对手。
“此话怎讲?”程学山眉骨深锁,“道友可有办法挽回那老先生?”
输不起拿开镇尺,递出一页纸,“我觉得你一开始的关注点就错了,这也怪我,没有向你问清楚经过。”
程学山抖了下纸张,举到眼前细观,上面只有一口重剑,疑惑道,“何意?”
“我问你,那老儿最初是想要跟谁走?”
“。。。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是要跟那人走。”
“你想过为何吗?”输不起道,“你说他会奇术,那你有想过他为什么会选择那人吗,你有没有调查她到底是何人?”
“她不是普通的买客。。。吗?”程学山迟疑起来,当时观她言行,确实仅是凑巧要买下老儿的人,所以他也没多加关注,但就是这人比他先找到了硕狱,且成功带走了他。
输不起指指他手里的纸张,“我刚刚招来斗兽场看守人,细问了他们的对战经过,其中有一战,便是那人以重剑一招制敌,你难道不知道点将台新出现的一位零分强者吗?”
“知道是知道,不过是刚展露头角的新人,倒不曾多加关注。”程学山讶然,“你是说,她就是那人。”
他遗憾感慨,“哎,若知如此,我该和她好好谈谈的。”
输不起听着他那明晃晃的惜才语气,一股气冲上脑门,差点破口大骂,这家伙主张仁道,是不是主张傻了。
“呵呵,此人不仅天赋高强。战力卓绝,行事也率性磊落,有勇有谋,以我个人角度,我会很高兴和她成为至交好友。”输不起冷笑。
程学山听出点不对味儿,“你忌惮她?”
“零分者,战力必将独一无二,且得善命术者看重,前途必将广大,纵观她的行事作风,良善。谋略。热忱无一不缺,赋有领导魅力,若她有心染指藏云涧,未必不是劲敌,以谋士角度,我会主张杀了她。”
程学山闻言怔然,继而大笑,“道友多虑了,即使她前途广阔又如何,现在也不过是无根无基的小新人,能比得上我们将军,比得上七世家,比得上七雄主?”
“而且前段日子长老会议下了敕令,敕封她为藏云涧荣誉巡察使,也算与我们将军一样效力长老会议,这斩杀巡察使的罪名可担不起。”
程学山低头沉思,“其实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点草率,那老儿也没有说过他会命术,所谓‘火,可能只是一场巧合,此事我还得再行调查考证,如果这真是个奇人,我会让将军亲自来请他。”
闹半天,你自己都不确定吗?
输不起撇头饮下一杯茶,心中不太满意。
罢了罢了,他还没正式加入白山城,瞎操心不仅没得好,还会讨人嫌。
他放下茶盏,“原来如此,不过让先生白忙活一场,我也过意不去,不如我给你引荐一个人吧。”
“哦,道友有什么良才?”
“她名阚缺子,是名咒师。”
——
寒雪城往西百里,鳌山脚下。
怒吼悲声震颤山林,惊起归鸟,翩飞的黑色羽翼滑过鲜红的火烧云,仿佛星火吞没最后一页孤落的回忆。
“你与他说了什么?”
闲静的农家小院里,湛长风借主人家的炉子烧了一壶水,拿陶碗沏了杯灵茶,随手端了,坐到院中的矮凳上,将陶碗搁于磨盘充当的石桌上。恰时屋门打开,出来一名老儿,身上还沾着热水的湿气。
他中等身材,白袜十方鞋,黑裤白衫,外罩件及膝的藏蓝中褂,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敦厚温和,像是普通爷爷辈的老人,坐在这山清水秀的地界儿,跟后辈念叨几句当年。
老儿将陶碗推远,“老朽可受不住这东西哦。”
湛长风起身去拿了农家的碎茶叶,重新倒了一碗。
老儿乐呵地捧着陶碗呷了一口,“我哪有说什么,某些答案啊,一早就在人心里,只是不给他点出来,他就故意忽视它。”
躲在山林里的莽汉还在仰啸,日光渐渐苍凉,艳丽的云霞也开始褪色。
“那老先生想给我点出什么?”
老儿淡笑,“这你就不地道了,薪酬职位还未谈妥,便要先予求吗?”
湛长风目光平静,“我家乱得很,一众护卫实力不济还在偏远地打拼,有个账房先生得了不能长大的毛病,随时都可能撂挑子走人,还有甚者觊觎我的地产。性命,如果老先生不怕的话,可以来试试管家的位置。”
他问,“我最怕老无所依,能给养老吗?”
湛长风转了圈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声音笃定,“理所应当。”
“我还怕吃不饱睡不暖,可供衣食住行?”
“在所不辞。”
“这几年被人转手卖来卖去,十分困苦,谁都可以凌辱我,我很怕啊。”
“只要你不背弃我,我家中便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若你想离开,尽可告诉我,我送你出门。”
老儿抚掌大笑,拱手道,“老朽钦擅,遭了横祸流落至此,若你不嫌弃,我便来应聘应聘这管家之位。”
“欢迎之至,湛长风。”
钦擅老儿捏须疑问,“这是你的真名?”
“老先生何有此问?”湛长风坦然视之。
“我不会测命,但我会断运。”钦擅眉目温厚,言语却一针见血,“你有紫微皇气护身,牵一方气运,但是你的气运正在被人分化去。”
原来是断运,果真是奇士。
湛长风问道,“我一直有个疑问,紫薇皇气究竟是何,气运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钦擅惊疑,她太平静了,得与失难道已经不能侵扰她了吗?
由此,他也少了些顾虑,有些东西,层次没到便知晓了,反而会伤了心境,阻了道途,他本不欲多言,只想一路上帮衬着点,她若听也就罢了,不听也是时命使然。
可她的心境显然在他的想象之上,甚至他隐隐有种感觉,她知道的可能并不比他少。
第231章 日谈密话()
钦擅阖眼沉思几许,抬手指指树木。飞鸟,又指指自己和湛长风,“大道之下,万物皆有气数,弱则衰,强则胜,人有人运,国有国运,若个人的气运和一方地。一方国结合在了一起,那便是帝运之相。帝运有十气,其中最弱的是龙气,凡龙气加身且身在命宫者,可成凡间的王。”
“而有其余九气者,可为一界之主,一域之尊,称孤道寡,封仙登神,紫微皇气便是上三气之一。”
钦擅注意到她只有思忖之相,没有因紫微皇气的特殊而惊动,更是放心不少,继续道,“气运随你诞生,也随你而亡,但它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的抉择。你的心性都有可能影响它,而当你的气运和一国联系在一起,情况就更复杂了,国的损缺。盈满都会牵动你的运道,而国被侵占,你的运道也会被侵占,就像这杯茶,碗里的水多了,壶里自然就少了。”
神州么?
她得到龙甲神章起,便预感自己和殷朝脱不开了,所以她选择了改革,除了想要开创一个清明之世外,也是为了加深自己和整个神州的联系,让整个神州的运道为她所用。
可是钦擅说有人在分化她的运道。
帝王术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承担的国运,却不能感应到自己的气数,殷朝的国运没有太大变化,甚至正在强盛,那就是神州出了问题,这是没道理的,她跟神州的联系应该在易裳和几个自立为王的将侯之上,别忘了他们是在分割神州的土地,而她是在改变神州的人文。
难道有人暗里对神州干了什么?
湛长风不由想到了那日鬼城开启,七世家的来使,还有公孙芒的义父大明王,她定了个假设,如果他们真的对神州有想法,那么神州里到底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她收起无根据的揣测,道,“老先生对我有什么建议吗?”
两人相见不久,自不可能倾心相交,钦擅也不去探寻其他,凝视着她的气运,紫金气柱运势冲天,然表面不断有气运分化消失,且黑色煞气。红光业障交缠,另有漂泊之象,“你没有定所,错失过许多人和事,所谓安身。立命,为什么不找一个稳定的地方呢?”
他这话是有几分道理,从社学开始,湛长风便在不停改换身份,认识的人不过几面,经历的事也断断续续,就好像破碎的年轮,失去了累积的意义,换句话说,她定不下根,没有定根的幼苗即使长大也是浮萍,成不了参天之树。
“老先生当真奇才。”湛长风面色柔和,虚心请教,“实不相瞒,我确有安居之意,可南边有我的仇敌,西。北之地雄主割据,而我又因名成点将台,当了长老会议的巡察使,究竟哪个地方适合我安身?”
钦擅没有立马回答,闭眼默了片刻,才道,“如果你只是一个人,留在恒都就极为不错,如果你想发家,那就远走海上,亦或去往南蛮之地,如今藏云涧气运强者并起,恐有戮战,实在不是积累家底的良地。”
“我需要考虑考虑。”戮战么,最近除了齐北侯有独大之势,其他地方还都安分,不像是要有涉及整个藏云涧的动乱发生。
“老朽观你道途初始,未必不能去往上宗。大世界,为什么要局限于此呢?”钦擅从头到尾没有探问过她的底细,只从气运上做了客观的判断,然此问,意味颇深远,近乎直叩其本心。
湛长风不慌不乱,实际上也没好慌乱的,她对自己有足够清晰的认识,知道自己要什么,做什么,怎么去做,于是此刻笑着反问,“老先生认为什么是道统?”
手中陶碗里的茶已经凉了,山林里来的晚风带着点湿意,沾在裸露的脸颊上,竟激起了鸡皮疙瘩,钦擅略沉吟,“道统,乃道理。理论的传承,能究其极意者,当身合大道,超凡脱俗,诸位老祖传下道统,便是让后人少走弯路,能够更快地理解道理。”
湛长风:“每一脉道统有自己的修行法门,有自己坚持的信念和要探究的方向,有的道统要求太上忘情,有的道统要求红尘炼心,有的道统要求舍己为人,那么,究竟是你正好长成这个道统需要的样子,还是这个道统在改变你?”
她不缺传承,她也在研究每道传承里蕴含的道法规则,她可以集百家之长,但她知道,没有一道传承是完全契合她的。
九转往生诀跟她的契合,是灵魂体质上的契合。
龙甲神章跟她的契合,是命格上的契合。
无心之术和谛听四象法,只是应和了她的心境与能力。
地狱眼,更像是一种控制力量的工具。
她可以参修它们,采纳它们,然而它们都不是自己追求的“道”。
“我当然会去上宗,也会去大世界,但那只是我长久生命里的一站,供我停留汲取新的力量,而我终将归于寰宇,从这大千世界证得我自己的道。”
“证道不是从某个特定的时刻开始的,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能证的,我对宇宙的认知尚且模糊,可我知道,我做着我心里想要做的事,我做的事也在验证我的心,也许什么时候心与行的累积得到质变,我的道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