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关系的,我回去后会把今天了解到的情况和你们的合作意向向领导汇报的,但从我个人来说,我对雷电武器没有兴趣。〃
在回市里的路上,我和林云都一直沉默不语。
〃我以前没看出来你如此神经过敏!〃
回到研究所后,高波对我很不满,他不知道我过去的经历,我也不想告诉他。
〃不过你了解的情况还是很有价值的,我从别的渠道也得知,军方确实已停止了雷电武器的研究,但这只是暂时中止,从他们在前两个试验系统上的投入来看,这项研究还是很受重视的。他们正在寻找新的突破口,球状闪电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想法。这项研究需要的投入更大,军方和我们在短时间内都难以全面展开,但我们可以先进行理论准备:在这个项目上我现在给不了你钱,但可以给时间和精力,你再搞出几个数学模型,从不同的理论角度和边界条件搞,这样到时候条件一具备,我们就可以把所有有希望的数学模型一起进行试验。当然,首先要做的是把同军方合作的事定下来。〃
我摇摇头说:〃我不想造武器。〃
〃没想到你还是个和平主义者?〃
〃我什么都不是,没有那么复杂,我只是不想再看到球状闪电把人烧成灰。〃
〃那你想看到有一天别人把我们烧成灰?〃
〃我说过没有那么复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精神上的雷区,我不想触动这个雷区,仅此而已。〃
高波狡猾的笑笑:〃球状闪电的性质决定了它的研究最后肯定会和武器有关系,你信誓旦旦要追求一生的东西就这么抛弃了?〃
我猛然意识到了这点,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下班后,我一回到宿舍就躺到床上,脑子一片空白。这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是林云。她一副大学生打扮,比穿军装时更显年轻了。
〃昨天真对不起。〃她说,看样子很真诚。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笨拙地说。
〃你有那样可怕的经历,对我的想法产生反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为了事业,我们只能使自己坚强起来。〃
〃林云,我们在事业上好像不是同路人。〃
〃不要这么说,本世纪所有的重大科学进展,比如航天、核能、计算机等等,都是科学家和军人这两帮不同路的人把他们各自目标的共同点放在一起的结果。我们目标的共同处很明显:人工产生球状闪电,只不过这对你是终点而对我仅仅是开始。我这次来,不是向你解释我的目的,在这方面我们要相互理解是很难的;我只是来帮助你减少一些对雷电武器的厌恶感。〃
〃那就试试吧。〃
〃好的。对于雷电武器,你首先想到的是杀人,用我们的话叫消灭敌方的有生力量,但你仔细想想就会发现,雷电武器就是完全成功的制造出来,它在这方面的能力也不比常规武器更强。如果攻击大体积金属目标,就会产生法拉第笼效应,这种效应会对闪电产生屏蔽作用,部分或全部消除对内部人员的杀伤力。所以对于生命,雷电武器不像它看上去的那么残酷,相反,它有可能是一种以敌方最小的生命代价取得胜利的武器系统。〃
〃这如何理解呢?〃
〃雷电武器能对其产生最大破坏力的目标是什么?是电子系统。当闪电引发的电磁脉冲强度超过2。4高斯时,集成电路将会发生永久性损坏,甚至在强度超过0。07高斯时,也会干扰微机工作。闪电引发的瞬变电磁脉冲无生毁灭性打击,这就是雷电武器引起重视的原因。球状闪电在这方面的潜力就更不寻常了,它对打击目标的极其精确的选择性,使这种武器有可能在不触动任何其他部分的情况下,摧毁敌人武器系统中全部的集成电路。在现代条件下,如果敌人武器系统中全部的集成电路块都被烧熔,战争也就结束了。〃
我没吱声,思考着她的话。
〃我想你的厌恶感已经减少一些了。下一步我让你对自己的目标看得更清楚些:球状闪电的研究不属于基础科学,武器系统是它目前惟一可能的应用,如果离开武器研究,谁愿意给这个项目投资呢?你不会相信只凭一支铅笔和一张纸就能造出球状闪电吧?〃
〃可现在,我们还得凭铅笔和纸。〃我把高波的想法告诉她。
〃这么说我们能合作了?〃她兴高采烈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得佩服你说服人的能力。〃
〃工作需要,新概念每天都需要说服人接受我们看上去希奇古怪的想法。在雷电武器方面,我们成功说服了总装备部,可到目前为止,一直让人家失望。〃
〃我看到你的难处了。〃
〃现在不仅仅是难处,雷电武器项目已经下马了,我们现在只能自己孤军奋战,用你和高所长的话说进行理论准备,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这种武器系统的诱惑力太大了,我不相信他们会就此停下……你还没吃饭吧?走,我请客。〃
我们走进了一个灯光幽暗的餐厅,这里人很少,有一架钢琴在轻轻弹奏着。
〃军队的环境似乎很适合你。〃坐下后,我说。
〃也许吧,我是在部队长大的。〃
在幽暗的灯光中我细细看着她,注意力渐渐集中到她的胸针上,那是她身上惟一的一件装饰品,形状是一只火柴长短的剑,剑柄上有一对小小的翅膀。整个胸针呈银色,在这里幽暗的灯光中闪着经营的银光,像是缀在她衣领上的一颗星星。
〃觉得它好看吗?〃林云低头看看胸针问我。
我点点头说很漂亮,自己则觉得很尴尬,同昨天的香水那事一样,她立刻注意到了我对她的注意,也怪我以前的生活圈子很小,还不习惯同异性单独相处,更不习惯她们的细腻和敏感,但想想这种女性的特质在一个开着装有地雷的汽车的姑娘身上体现出来,真是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
接下来我才发现,那枚美丽的胸针是与那段竹子一样令我恐惧的东西。
林云把胸针摘下来,捏着小剑的剑柄拿在手里,另一只手在餐桌上拿起了一把叉子和一只勺子,她把叉勺并在一起竖起来,用剑轻轻划过去,令我大惊失色的是,勺和叉的金属把被从正中齐齐地切断了,仿佛它们是用蜡做的一样!
〃这是用分子排列技术产生的一种硅材料,它的锋刃只有几个分子的厚度,这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剑。〃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她递过来的胸针,对着灯光仔细观察,发现小剑的剑峰已经接近透明了。
〃你戴着这玩艺也太危险了!〃
〃我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因纽特人喜欢寒冷,它们都能让人的思想高速运转,能够催生灵感。〃
〃因纽特人并不喜欢寒冷,他们不过是没办法而已。你……你真的很特别。〃
她点点头:〃这我自己也感觉到了。〃
〃你喜欢武器,喜欢危险,那么战争呢?喜欢吗?〃
〃从现在的形势看,战争已不是我们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她又熟练的避开了我的问题,我知道,她远没有对我敞开心扉,也许永远也没有那一天。
但我们很谈得来,也有很多可谈的。林云的思想像那把小剑般锋利,常常把我刺得倒吸一口冷气,还有她那种冷静和理智,是我在别的女性身上从未见过的。
但她从未向我透露过自己的家庭背景,一涉及到这方面,她就小心地转移话题,我只知道她的父母都是军人。
不知不觉已是午夜两点,我们桌上的枝形烛台上的蜡烛几乎都燃尽了,餐厅里也只剩我们。服务生走过来,问我们还想听一首什么曲子,显然是下逐客令了。
我想尽量找出一首生僻些的,要是弹不出来我们或许可以多待会,〃《一千零一夜》组曲中描写辛伯达航海的一段,我忘了叫什么名字。〃
服务生尴尬的摇摇头,让我们重点一首。
林云对服务生说:〃〈四季〉吧。〃然后对我说,〃你肯定喜欢其中的〈夏〉,那是有雷电的季节。〃
我们在〈四季〉的旋律中继续谈下去,话题比刚才轻松了许多,她说:〃我现在可以肯定,你从来没和班上最漂亮的女生说过话。〃
〃说过的。〃我想起了哪个图书馆之夜,那个问我在找什么的班花,但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当〈四季〉弹完,终于到了该走的时候,林云微笑着请我等一等:〃我为你弹那首《一千零一夜》。〃
她坐到钢琴前,曾伴我度过无数个孤独夜晚的科萨科夫的曲子像春夜的微风飘起。看着她那细长柔软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我突然想到,刚才点这首曲子,是因为这里像一个港湾。一位美丽的少校在用音乐为我讲述着辛伯达的航程,讲述着暴风骤雨和风平浪静的海洋,讲述着公主、仙女、魔怪和宝石,还有夕阳下的棕榈树和沙滩。
在我面前的桌面上,在将灭的烛光中,静静地躺着她那柄世界上最锋利的剑。
我又开始在针尖上数天使了,但这次林云同我一起数。
在建立数学模型的过程中,我发现林云的数学能力不如我,但她的知识面很广,对多门科学都有相当深的造诣,这是她的专业所要求的。她在计算机方面的能力很强,数学模型都是经她的手变成程序的。她的程序具有可视化结果输出,如果模型在数学上成功,则屏幕上会出现一个三维的球状闪电,其内部的精细结构纤毫毕现,它消失时的能量释放过程也用慢镜头表现的很清楚,换一个画面还可以在一个三维坐标系中观察其运动轨迹。同我以前的程序输出的那些干巴巴的数据表和曲线相比,这远不止是直观和美观的问题:以前的数据出来时,要经过费时烦琐的非系才能知道模型是否成功,但现在这些事情都由计算机自动完成。这个软件使我们对球状闪电的理论研究发生了质的变化。
球状闪电的数学模型可以做出无数个,这就像命题作文,你只要建立一个符合物理定律并在数学上自治的系统,使得被电磁力约束的能量形成一个稳定的球状,并满足迄今为止已知的球状闪电的特性即可。但作到这点并不容易,有一位天文学家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恒星这东西,如果不是其确实存在,本来可以很容易证明它不可能存在的。这话对球状闪电也很适用,构想一种机制,将以光速行进的电磁波被禁锢在那样一个小球中,是一件让人发疯的事。
但如果有足够的耐心和钻牛角尖的狂热,这种书写模型还是能够建立起来的,至于它们能否经得起实验的验证则是另外一码事了,事实上我几乎已经肯定它们在实验上是不会成功的。我们已完成的几个数学模型都只在数学上表现出球状闪电的部分特性,有一些特性可能在一个模型中无法表现而在另一个模型中轻而易举地出现,但没有一种能表现全部已知特性。
除了前述的被禁锢的电磁波外,另一个最神秘的特性是球状闪电释放能量时的选择性。在计算机中,由助学模型产生的虚拟球状闪电就像一枚炸弹,当它碰到物体或自行释放能量时,会把周围的一切化为灰烬。每看到这些,我的脑海中就出现了那完好无损的书架中烧焦的书,同样完好无损的冰箱中烧熟的海鲜,我那在完好无损的夹克下紧贴着身体被烧焦的内衣,我的父母被烧成灰前坐过的那表面冰凉的凳子……但在我的记忆中刻得最深的是张彬给我看过的那本被隔页烧焦的笔记本,那是某种神秘力量最狂妄的显示,它无情地摧毁着我们的信心。
我大部分时间是在雷电研究所坐班,但有时也到新概念去。
林云的同事和朋友大多是男性军人,就是在业余时间,我也很少见她有女性朋友。那些年轻军官们属于现在军队中很快扩大的高级知识阶层,都有一种现在社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