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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宣金陵王。”宫人进去通传,很快出来叫文弘。
郭申什进不去,在外面候着。今日东暖阁外值班的也是郭家子弟,几双目光黏在郭申什身上,让他焦躁地退到了通天柱后面。
文弘迈过门槛,他进来,殿里的宫人就往外走,还体贴地将门关好。
“什么事能让自称千古一帝的君霖恼火成这般模样?”
君霖背着手站在书案前,闻言抬头瞪文弘:“还不是收拾你的烂摊子。那些世家大族,旧朝到底如何容忍他们的存在。”
文弘也瞪眼:“我要是要是能收拾得了他们,还会被人赶下皇位扔到冷宫自生自灭?”
“不说这个。”想到文弘最艰难的两年,君霖心蓦地一软,将人拥在怀里。“那次到现在也有几日了,你可好些了?”
“第二天就在宫外活蹦乱跳,你说呢?”文弘揪着君霖的衣领,踮着脚想要和君霖平视。
“上次倒是没伤到你。”君霖蹙眉,“可见,知百草的药还有几分效用。”
文弘便笑:“跟他有什么关系,是我教得好。”说完,对着君霖的耳垂吹了一口热气,“我教你几个时辰,是否比你看几天几夜的书都管用?”
第47章 数钱手软()
惹君霖大怒的,是军饷的问题。
君霖铺开一张地图,点了点凤朝西边的扶国。“这个小国原来是旧朝的属国,朕登基后,他居然派人来朝贺,实在可恶。”
“等等,我没听明白。”文弘掏了掏耳朵,“朝贺也有错。”
君霖看着文弘不说话。
文弘看着屋顶想了想:“莫非是因为他朝贺了,给你找不到攻打的理由了,所以你才说他可恶。”
“咳。”君霖掩饰地咳嗽,“他朝贺献上的礼物太少,分明是瞧不起朕。”
“我。”
“嗯?”
“跟我说话的时候,用‘我’。”文弘坚持道。君霖只会做君主,不会做他的君霖,没关系,他可以教。他什么都能教!
“也不必跟我隐瞒什么。”文弘凑过去,大大方方坐龙椅上,“管你是好人坏人,我都不嫌弃你。”
君霖眼中的不悦一闪而过,文弘的话像是疯长的杂草,将他脑海里关于国寺方丈的话等等通通掩埋在一片温暖的绿意下。
“我就是嫌他献上的礼物少。”君霖还有几分倔强。以前他或许还能在文弘跟前讲自己嗜血的一面展现出来,如今他能信文弘三分,却又不敢让文弘知道他的真实模样了。
文弘斜眼看他:“那你为何攻打之前的几个小国,人家可没给你献礼。”
“我的国家强大了,他们还不赶紧地过来俯首称臣,非要我打过去,不是自找的?”
“那旧朝呢?”凤朝一不用对君霖进献礼物,二不用俯首称臣,惹不到君霖了吧?
君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书案:“我记得你当皇帝时,几次宣旨训斥我,说我献上的贡品少。”
文弘挑眉,居然还有他训斥君霖的时候。
“贪得无厌,该灭。”
文弘凑过去:“我就是贪得无厌。”
“治国不能这般……”
“无关治国。”
“……”
君霖看了看外面大亮的天色,默默离文弘远了些。
“我想要攻打扶国。国库虽丰,但百姓经过一番动荡,今年日头又异常的热,怕会有天灾,我不得不为他们留下一笔银子。这样算来,军饷不足。”
“我想要这个大世家掏些银子出来,一个个推三阻四。春日我要银子,还抢着送,现在这般,是以为摸清朕的脾气,当朕是个仁慈无能的君主了?”说到最后,君霖气的拍桌子。
文弘道:“你修民居也好,赈灾民也罢,他们只要出一次血就够了,这事对他们来说,也有好处。可打仗不同,银子怎么使都是不够的,人家凭什么掏自己的腰包,支使自家的男儿,去给你打仗。”
“归根到底来说,他们还是没把自己当皇朝人。”君霖道。
“君霖,我觉得事情得一件件办,心急不得。”文弘将地图折好,叹口气,“郭家咱俩都没收拾完,你居然想去外面收拾人了。”
“郭家,我在查。”君霖道,“郭家几个平平无奇的商铺,居然能让柳氏随意挪动十几万两银子,你不觉得奇怪?”
“确实奇怪。”
“我得查查,郭家的铺子里到底藏了什么值钱的宝贝。”
文弘凑上去,将今年卖冰大赚的事情跟君霖咬耳朵说了。殿里没人伺候,门口又远,即便文弘低吼一声,也没有第三人能挺清楚,可文弘还是想要跟君霖凑近了说话。
“竟然能挣这么多?”君霖也心动。莫说君主不缺钱,国库的银子是多,可要用的银子也多,且数目都能吓死个人。
“也就今年。”文弘趁势道,“我想,与其让那些大世家挣银子,还不如你我挣。我出面,挣了钱你我平分。”
君霖沉思片刻:“你不宜出面,让骆新余替你跑腿便可。挣了银子,给他一成就好。你两成,我七成。”
文弘:“……”说好了给骆新余五成,一下子降到一成,让他怎么交代!而且凭什么君霖拿七成!
许是文弘不满的目光太赤/裸/裸,君霖解释了一句:“我缺银子。”
算了,人家是靠山,拿大头就拿大头吧,反正便宜的是自家人。
“我有个法子能让冰卖的更好。”文弘积极献策,“不是因为冬冰甜,才卖的更贵些。咱们可以在夏冰里加些糖,价钱不涨,不就好卖了。”
君霖不赞同。加了糖的夏冰,只能卖作吃食。但放冰鉴中消暑才是卖冰的大头,吃冰又能吃多少。
而加了糖的夏冰,扔到冰鉴中去消,岂不是招惹虫蚊?
“你要是加糖,就专心卖吃食冰,这就是小买卖了。”
文弘捧着脑袋细细思索,如果是用来消暑,何必分冬冰与夏冰?他若是卖夏冰消暑,又该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从一众世家中脱颖而出?
见他不说话,君霖又开始批折子。文弘坐着想,他就在一旁站着批,一时间,殿内只能听见君霖提笔写字的声音。
“有了!”文弘拍手低喊。
笔尖在折子上划出长长一道,君霖叹口气,将折子合上。
“说。”
“我不但要卖吃食冰,消暑冰也要卖。吃食冰里可加糖,可加蜜,不但卖与富人,还要卖给平头百姓。在南市买一茶摊,就卖刨冰。将冰凿成小块放入碗内,加上红豆,鲜果,行人赶集热了,来这么一碗,岂不痛快。”
“消暑冰不必甜,但要想卖的好,总得有特色。我想往冰里放些花油,就咱们洗头用的花油,让人买回去,不但能消暑解热,还能使一室生香。你方才说的虫蚊之事,我们可以放驱虫的花油,卖得就是驱虫的消暑冰。”
君霖笑着摇头。文弘抬脚踢他:“怎么样怎么样?”
“我没做过商人,如何得知可行不可行?你若想做,放手去做便可。”
文弘扬着嘴角摊开手。
君霖诧异:“你连这点银子都没有?”他怎么记得,给文弘添库的好东西可不少,白银黄金也没少给。
“你拿七成,是大东家,总要给银子吧。咱们也不好太占骆新余的便宜。而我,点子是我出的,就不用拿银子了。否则,就该我拿七成,你拿两成了。”
君霖被他说的无奈,“就你嘴利索。回头让莫福给你。”
在东暖阁不能待太长时间,文弘知道这个道理,还是不想走。
什么时候,他才能随心所欲地跟君霖待在一起?
“江虚达的一个私生子,我给放了。”君霖也没赶他走。宫里那么大,两人想偶遇也不能,自然珍惜难得的见面机会。
文弘讶异,江虚达那么正经的人,居然还有私生子?
“江虚达若对我有一分忠心,我也留他。他那才华,可惜了。给他留个血脉,也算是我谢他给百姓修了民居。”
文弘没想到心狠手辣的君霖会这般做,一时间颇为感概。
“这孩子朕让人远远送走了,让一个乡下富户收养,以后老实些,总算吃穿不愁。”
“那孩子多大了,记仇么?”
“一岁。”
“哦。”文弘松口气。
君霖便笑:“什么时候轮到你担心我了?”
文弘微怒:“你以为只有你对我好的份?我虽然此刻没什么能力,但你可别小看我,我以后多得是机会照拂你。”
“好好,不要恼怒。”
“说来也怪。你那日那样给我没脸,那些大臣反倒对我更好了。”文弘想了想,又加一句,“尤其那些贰臣。”
“不奇怪。旧都的人本就忌惮你的身份,你太得宠,他们自然要为我的皇位挂心,你不得宠,他们才高兴。”
君霖继续说道:“而那些贰臣想法复杂的很,你要是太得宠,他们也跟着受忌惮,你碍事了,他们心里难免有几分恨。相反,你受人冷落,甚至侮辱,不碍他们的事了,他们自然又想起你的身份,又对你可怜起来。”
“听不懂。”太复杂了。
君霖拿折子敲他脑袋:“就是在你不碍事的时候,人家还想着你这个旧主子过得好点,满足他们忠君的高节。”
文弘:“……这些人真无耻。”
“我走了。”文弘咬了咬牙,往外走。
君霖叫住他:“晚上去宅子?”
“好!”文弘摆手略欢快。君霖心情大好。
等文弘走远了,再有人进来伺候时,他又是一副恼怒模样。
一连几日,上下服侍的宫人,和文武百官都知道君霖这几日不高兴,都提心吊胆地伺候着。
就在大家战战兢兢的这几日,南市悄然开了个冰馆,价钱公道,一时间惹众多百姓排队品尝。谁家半大的小子,攒个几文钱,和三五好友一凑,合买一碗刨冰,一人几口就吃到底儿了。就为这几口,能回味上好几天。
也有富足人家,差了下人来买,每日燥热午后,都来上这么一碗,又甜又解暑,只觉得夏日没那么难过了。
再有更富贵的人家,也不去买,自己照着做。吃刨冰成了金陵城上下都好的新花样。
除了南市的冰馆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外,天门街骆家冰铺推出了各种花香冰和驱虫冰,甚至还有安神冰、止咳冰,一时间成为抢手货。几乎不走骆家的后门,就抢不到这些冰。
想要模仿着卖的人一打听,南市的冰馆和天门街的冰铺是一个东家,不少人就死了这份心。骆家虽不是最显赫的世家,可其家主有从龙之功,谁敢轻易招惹?
没过一旬,文弘就数银子数到手软了。
第48章 骗卖肥田()
夏日最热的一段时候过去,骆新余给文弘送了厚厚一叠的银票。文弘在宅子里设宴请骆新余吃酒。
骆新余只在花厅扫了几眼,就知道文弘这金陵王过得日子不错。别看桌椅花样有些老了,木材却是一等一的好。摆件不多,也不起眼,拿起来细看,却也不是普通玩意!
他琢磨着,文弘心思还挺深,知道不露福,又不委屈自己。他感叹,文弘也就是有这样的手段,才能在如此尴尬的处境中过得这般逍遥自在。
“骆兄可是送多了?”文弘嘴上这么说,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