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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君子不防小人。”
零看着庄芷萱微微一笑，却没在自己是否相信申黑子的问题上多作解释。反而，他顿了顿，又道：
“你还记得先前遇上的那个姑娘吗？我曾承诺她，要让她看见萤火虫。”
“烟花虽然绚烂，但终究没有生命力，点缀星空一时，终究化为灰烬。萤火虫虽然寿命不长，但到底生生不息。沙漠中的萤火虫，这是一个死结。”
庄芷萱挑了挑眉，冷静分析道。
“对啊，我知道，所以，这些烟火不是还堆在这里嘛，眼前这些只是一个下下策。”
零轻声笑道，嗓音一如既往地清澈，不徐不缓，温醇如酒。
“现在有时间，你要不要说说你和她的故事？”
望着零此刻这番波澜不惊的模样，庄芷萱顺着墙壁坐在木箱上，侧歪着头看向零，渐渐安静下来，摆明是副听故事的神态。
第六十五章 学员辰12（）
“虽然没有深入镇子，但你大致也看出来了，这里没有重型机械大型现代训练武器。”
不明白零究竟是想说什么，庄芷萱还是认可的点了点头，抛开那道金属城墙，这小镇与她一路经过的其余小镇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零顿了顿，又开口道：
“还记得我来之前对你说的吗，这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难道零这句话指的不是围着镇子的那道认牌不认人的墙吗？庄芷萱脸上浮现一抹疑惑。
“你知道每个学员的训练任务吗？带着头罩，两眼一抹黑穿着背心离开镇子，然后在沙漠的某个边角放下，之后按照下车时得知的些许线索，在五天内寻找到目标物，这个目标物，可能是块不起眼的石头，可能是圈废弃的轮胎，甚至会是定时引爆的炸弹！至于水源、食物、夜宿？全部自行解决。”
零神色淡淡地说着，庄芷萱的背后却冒出一层冷汗。
关于沙漠的常识，她还是知道一些的。白天温度高达50摄氏度，没有饮水的行走其中，就已经够骇人的了，可听零的表述，夜间连蔽体之物都没有，然而夜间的沙漠，温度甚至能达零下啊！没有帐篷，连件厚的外套都没有，人究竟该如何生存？
“白天的沙漠虽然炎热袭人，但到傍晚之时，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候，响尾蛇、眼镜蛇、毒蜥蜴，毒蝎子……甚至连一只小小的沙狐都有可能要了人性命。”
说到这里，零的嘴角浮现一抹略带嘲意地轻笑。
“城墙外的血迹，你应该没忘吧？”
那么惊悚的画面，庄芷萱自然不会忘记，呆呆点了点头，看着零嘴边的嘲意，她知道不是针对自己，却也想不通这和他刚才的话又有何关联，又与他和布裙姑娘之间的故事有何关联。
“有些学员天生方向感极强，哪怕老李头开着车在沙漠胡乱绕了一大圈，他们也依然能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找到镇子所在的城墙下。”
“他们没有证件，所以进不去？”
坐在木箱子上的庄芷萱歪着脑袋思考后，叙述道。
“不错，每个学员离开镇子时，身上不允许携带任何物品，想返回镇上，只有两种途径，其一是在五天后的正午12点，等待老李头出来接人；其二，则是取得目标物以及与目标物安置在一起的临时证件，上面会标示对应的门与通行时间。”
走到另一块木箱上坐下，零嘴边弧度的嘲意逐渐在脸上扩散：
“而如果，企图回到城墙外守株待兔，傍晚时候，那些嗅着血腥气而来白日蛰伏的毒物，就会尽数现身，饶使你有通天之能，最后也免不了成为它们的果腹之物。”
“聪明反被聪明误。”
暗自叹了口气，对于生命的消逝，庄芷萱到底没有零那样淡漠，她能理解零脸上的嘲意，源于一名强者对弱者的鄙夷，却不能理解这些特工学员真会老老实实执行训练任务的心思。
“那为什么不索性逃离沙漠，倘若在身无长物地条件下依旧能在沙漠生存，你们想要逃离沙漠，应当是很简单的事吧。”
“逃得过一时，逃得过一世？在一个国家的碾压下，任何个人的力量都是渺小且微不足道的。更何况，被送到这里来前，每个人的小臂里就被打入了一枚追踪定位的纳米芯片，倘若离开沙漠区域，这个小玩意还会激活自毁装置，释放出一种微量剧毒，使大脑中枢系统彻底紊乱坏死。”
零脸上的嘲意终于慢慢退散，只余留一抹冷冽。
庄芷萱轻微地晃了晃脑袋，零方才所述的内容，实在有些沉重。果然如他早先所说，这里的人命的确太不值钱了。
“所以，你是在一次外出训练的时候，遇上那位姑娘的？她救了你？还是，你救了她？”
虽说那名姑娘所在的小镇离这里还有好几百公里，中间更隔了一道军事禁区的牌子，但既然会有外出，她相信，凭借零可以独自在沙漠生存五天的能力，与那名姑娘相遇，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是她救了我。”
零看了庄芷萱一眼，这名女子倒是聪明，在他提了这么大堆东西后，还能想起原先的话题。
烈阳当空，炙烤着漫无边际地黄沙，偶尔有一阵风浪拂过，变幻了前一刻的沙丘形状。
这这片金色的土地上，一名穿着白背心的少年正在快速奔跑，在他身后，一群狐狸模样的小东西紧追不舍。
辰12只觉得自己很背时，他才刚满15岁，就被送到了这个鸟不拉屎地破地方。上一次出训，是块不起眼的小石头，他要是晚去一刻，就要被风沙掩埋，险些害他在这沙漠白白呆上五天。上上次，那更是过分，是枚定时炸弹，要不是他在来这破地方之前听课还算认真，说不得就要葬身沙海。
对了，这是他第三次出训，然后，就碰到了沙狐。
他不知老李头是怎么想的，若说第一次是考察知识储备，第二次是定点定时试探，这第三次实在无厘头了些。
他居然将目标物设置成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沙狐！临时证件装在真空袋里，牢牢套在小沙狐的躯干正中位置，若想取下来，则必须绕过小东西的双足，只是，这野生的东西，哪里有那么温顺，还没等他将证件取下，沙狐妈妈就带着一群沙狐向他袭来。
沙狐，群居动物，身材娇小，身长不到一米，听觉、视觉、嗅觉皆十分灵敏，擅于攀爬跳跃。
眼看着这群沙狐追了他一天一夜犹不罢休地架势，辰12深深喘了口气，再这样跑下去，还没等到他回到镇上，就该被这群沙狐给分尸了。哪怕不被分尸，他现如今也快要因脱水而脱力了。
他倒是想放下怀里抱着还在不断闹腾的小家伙，可是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被这群沙狐追了这么久，离镇上已经太远了，一天的时间他根本不可能赶回去，要是没有小家伙身上的证件，他还不知要在这沙漠中孤身浪迹多久。
可恶地老李头，绑躯干上就躯干上吧，偏偏还是拿细钛丝一圈圈绕的，这玩意比钢还坚韧，他一双肉掌如何拧断得了！
其实，是辰12经验不足所以失策了，若他起先不急于带走小沙狐，而是慢慢观察的话就会发现，绑在躯干上的不是他原以为的粗绳一类，也就不会因为取下证件，引得小沙狐不舒服乱叫，更不会引来母沙狐了。
可惜，没有如果。才出训三次的辰12，如今少年心性，还没有完全沉下心思，当他在第三天傍晚，看到小沙狐时，就已眼睛放光，并没察觉到那层容貌下微微反光的金属光泽。
一饮一啄，天自注定。
第六十六章 猫戏老鼠（）
天不知何时下起细雨，降在沙漠上更是难得，但降雨量少不说，待到明天日出，一切又将蒸发，恢复初始。
不过，这雨倒是解了辰12的燃眉之急，回头望着身后犹自不舍的沙狐群，辰12暗自咬了咬牙，这样一追一赶下去也不是办法。
攸地，他朝右急转了个弯，接着，按照S型疯狂拐弯，短距离地加速跑，大大消耗了他的体力。在不知第几个沙丘前拐弯后，他把迅速脱下了身上的背心扔在原地。发疯了似的，往与先前相背的方向疾奔。
雨水能隔绝气味，只要他离那群沙狐够远，未必没有一线生机，只是，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沙狐，在自个儿手臂上又挠出了几道血痕。
老李头啊，真是害苦我也！
后面的沙狐大概是被他脱下的背心干扰到了，身后一时失去了踪影。但，终究不是长久之际，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而饥肠辘辘地辰12在方才的爆发之后，脚步越来越慢，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倒下。
突地，辰12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块被风沙腐蚀后的怪石，孤零零地耸立在那，不知何时就会再度被风沙淹没，亦不知何时便会被沙暴卷走，然而，此刻的辰12没有选择。
快步走至怪石前，辰12把坑坑洼洼的怪石上的凹陷处里的沙子掏干净，他的运气不错，偏上处的一个小洞窟，大小刚好是能把小沙狐容纳其中。
将小沙狐安置到怪石上后，辰12深吸了口气，再不迟疑，朝着与怪石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
雨水能隔绝他身上的味道，却掩盖不了小沙狐身上的气味，没有母沙狐会嗅不出自己孩子的味道的，这是母亲的天性也是动物的本能。
果然，沙漠的雨不会下多久，当辰12的视野里还能看见怪石时，雨便已经悄然停歇。
不知道此时走了多远，没有食物补充能量，腿变得越发沉重，渐渐地，随着夜里地温度愈发骤降，淋了一场雨后没有衣物蔽体的辰12身子慢慢失去了知觉……
砰地！
瞅着精壮的少年兀然倒地。
抬眼望着头顶已化作暗蓝色的天，辰12知道，哪怕能逃过沙狐群的追击，夜里的低温也会要去此刻他完全虚弱的小命。他很想爬起来找个能稍作歇息地场所，可惜，除了他头顶的暗蓝的夜，身下的漫漫黄沙，整片天地里再无它物。
而即便夜里的低温没令他致命，夜里的风也会卷起那些看似温顺细腻的沙粒。躺着，他是在黄沙上，一觉醒来后，谁又知道，他会离地面多少米呢？
兴许，也等不到他再醒来睁眼，就会在睡梦中窒息。
脑子依旧在思考着，眼皮却越来越重，终于，他彻底陷入了昏迷。
嘀嗒…滴答……
一团湿漉漉地软体物在舔·舐着他的脸颊，时不时，还有尖尖地东西磕着他的脸，嘶嘶地，有股子痛觉。
是老李头来救他了？
还是，别的什么人误以为他脱水而给他喂水？
不，不对……
陡然，辰12用力睁开了眼，脑袋顶上围了一圈耳朵尖长，摇着粗实尾巴地四脚动物。
沙狐！
是沙狐群追到他了！
看着头顶沙狐眼里的戏谑之色，辰12意识到，沙狐是在故意唤醒他。
他突然想到了猫捉老鼠，通常，猫捉到了老鼠之后，不会立即把老鼠咬死，反而是不断地捉住，不断地松开爪子，将老鼠戏弄个不停，直至老鼠已经筋疲力尽，再也无力逃脱，失去了乐趣的猫才会将老鼠一口咬噬。现在，这群沙狐显然正是把他像老鼠一样地戏弄。
莫非，我就要葬身在这里吗？
辰12地心底感到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