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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听到冯玉堂钻到了赵璨住处,翻墙进屋偷听,都没有人哄笑了。
“我一直认为,人和动物不同的根本之处在于,我们有脑子。”平安让冯玉堂会去做下,慢慢道,“作为一个人,首先要回动脑子。没有办法就自己想,没有条件就自己创造!刺探消息是一件非常隐秘而重要的工作,如果你们不动脑筋,得到得就永远都只是表面的消息,永远不会被重视!”
“你们是愿意浑浑噩噩这么混日子,还是做出点儿成绩让别人看看?让大家都知道,皇城司不是只能掌管宫门进出的!”
平安的话听上去很振奋人心,但下面的人却都是一脸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期待的那种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情况,毕竟没有出现。
他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服众,他们不知道跟着自己有什么好处。不着急,慢慢来吧。
平安挥挥手,“行了,这些话就都不说了。接下来要交给你们一个新的任务:每个人在天一县发展一个下线,一个能给你们提供有用消息的人。去吧。冯玉堂留下。”
其他人稀稀拉拉的离开,冯玉堂则紧张的站在平安面前。平安觉得还是这种什么都不懂事的小孩可爱多了,只要你表示一点赏识,就激动得不行。不像那些老油条,没有真正的实惠和好处,是不会心动的。
“我之前让你跟着我学认字。”平安说,“但我也不知道这里该怎么教。你先去准备基本儿童启蒙用的书,能用到的都买一套回来。”
至于他自己,恐怕要去天一书院看看,至少学学别人是怎么教书的。听说古代人都是先各种背诵,然后老师再一一释义。而且可不像现代,一遍不懂讲两遍,两遍不懂讲三遍。在这里记不住就挨板子。板子挨多了估计就能记住了。
平安领着王从义出去闲逛,打算偷师。——他深刻领会王立心的意思,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都带着王从义,就是去见赵璨也不例外。
因为皇帝和王立心可未必对自己完全放心。王从义跟着他,固然是打下手,但同时也能监视他。所以平安就要做出这个姿态:我是完全没有任何私情和秘密可言的。
王从义知道他要去学怎么给人启蒙,便道,“大人,在这里恐怕看不到您想看的。那些需要启蒙的孩子,都会在村子或者县里的蒙学念书,条件好的还会请蒙师到家中坐馆,等到粗通文义,要开始练习作文了,才进入书院学习。”
平安干咳了一声,“没关系,这里也可以看看,等回京后,我打算在皇城司进行一次全员培训,以后的新人也都要进行岗前培训,要求每个人都能听说这些文章是怎么作的。”
第52章 游故地惊闻往事()
王从义自己低着头琢磨的当儿,平安已经将低年级的这一片地方逛完了,他已经想好了,也别偷听了,找赵璨帮忙,要一份讲义和教案什么的,回去再对照整理就可以了。所以心情十分放松。
转回来是,王从义终于抬起头来,“大人,这培训二字,用得极妙,属下佩服啊!”
平安不由失笑,“妙在何处?”
“大人请看,这培,正是培植,培养之意,寓意养育人才;而这训,则有训练,训诫之意,意在管理人才。培养人才,管理人才,培训二字,尽得御下之奥妙啊!”王从义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平安发现自己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绝不是因为对方奉承得自己很高兴!
想到后世遍地都是广告都打到小吃摊上的培训班,平安不由哑然失笑。王从义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如果在现代,去做培训说不定真是个人才。
他一高兴,便道,“既然你这般感兴趣,这件事就让你来负责,如何?”
王从义又惊又喜,“果真?咳……属下不是质疑大人的意思,只是怕自己能力有限,有负大人所托。”
“不会不会。”平安说,“那个钱成就挺有意思,你就把所有人往他那个标准培训就可以了。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让他现身说法,讲述自己的经验,让大家学习嘛!”
一边跟王从义闲聊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平安就来到了赵璨的住处附近。不过这次很不凑巧,赵璨的院子里正聚集着五六个同窗,大家正高谈阔论,气氛热烈,恐怕一时停不下来。
平安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眼尖的人发现。这人又正好是上次看到过平安的,不由对赵璨道,“凤楼兄,那位小公子莫非是来寻你的?”
赵璨抬头一看,微笑道,“果然是。多谢子潜兄提醒。”然后站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平安见到他的动作,只好站在原地等待。
赵璨走过来的过程中,还不时有人询问,让他邀请平安过来加入。在他们看来,赵璨的朋友,必定同他一般龙章凤姿,才华过人。何况平安的外表,也挺能唬人的。
“提举大人怎么这时候来了?”赵璨走过来问。
平安拱手道,“有事相求,所以登门拜访。只是没想到殿下这里有客。下官还是暂且告辞,回头再来。”
赵璨转头看了一眼,道,“大家都对你十分好奇,让我邀你过去叙话。若就这么走了,反倒不合适。不如过去打个招呼。”见平安还要说话,他不容拒绝的摆摆手,“这里可没有什么殿下。”
平安只好转头示意王从义在这里候着。如果是他自己,当然不好让王从义苦等,哪怕他是上官。但这不是还有位殿下么?院子里人那么多,也不可能说什么私房话,王从义自然不会有异议。
两人走进院子,刚才提醒赵璨的那个叫朱润的士子立刻迎了过来,“哈哈,凤楼兄,不替咱们介绍一下你这位朋友吗?他上次来找你,可是在书院里引起了好大一阵风波。我们都以为是新来的学子呢。”说着转向平安,“怎么样,我们天一书院,是天底下最好的书院,留在这里读书绝不会错的。”
“你们误会了,他只是受家人之托来寻我罢了,并不会留在这里读书。”赵璨连忙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远房堂弟齐子安。”
“我就说是凤楼兄的家人,果然!”有人大笑道,“凤楼兄的弟弟生得跟他一样俊美,倒也不令人吃惊了。”
平安并不说话,只微笑着看赵璨在这些人中间周旋。看来这三年给他带来的改变的确很大,他的性情比之从前更加舒朗开阔,游刃有余了。平安忽然觉得,也许不生活在皇宫里,他会更幸福一些。但这毕竟不是自己能够替他做主的事,况且,焉知他又不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呢?
毕竟,在年纪增长的同时,他的羽翼也渐渐丰满。他不避讳的将自己带到这些人中间,未尝不是为了让自己看看他的能耐。他自己恐怕也是不愿意退一步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大家见赵璨有事,自然纷纷开口告辞。
赵璨这才问起平安来找他的目的。平安道,“我刚刚接手皇城司,这才知道根本就是个烂摊子,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我想让他们读书识字,也不必写出锦绣文章,只要能将得到的消息记录下来就可以了。只是这种事我也没有做过,所以想请你帮我找一找,有没有先生们上课时的讲义之类。我到时候依葫芦画瓢便是。”
“这个简单。”赵璨道,“书院里虽然不启蒙,但因为文风盛,所以周围开了好几家私塾,待会儿我让人去问问,大不了花些银子,总能弄到。”
“那就多谢了。”平安又问,“那凤楼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字。这里读书的人都以字称呼,老师知道我无字,便替我取了一个。”赵璨淡淡道。
平安心头一惊。赵璨可是皇子,天底下有资格给他取字的,只有那么一个人。当然,若是他拜了天下人都敬仰的大儒名师,老师赐字也无不可。但天一书院虽然好,赵璨的老师却也没好到有这个资格的地步。
他早就知道赵璨对皇帝的感情似乎很淡,却也没想到,已经到这个程度了。毕竟给孩子取名字,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大事,通常都是父母取,若是父母觉得自己不够资格,或是才学不够,才会请其他师长来取。
看来自己根本不必开口劝他了。平安只好道,“是个好字,只是其中寓意,我却不是很懂。”
提到这个,赵璨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老师于诗文一道上十分有研究,说是看过前人文章上说:琪树璨而垂珠。这写的是仙家气象,凤楼琪树,都是仙境中才有的宝物。”
以此为字,可见老师对他的喜欢和寄望了。
难怪他喜欢呢,这意思简直明明白白:天底下的好东西都配不上他了,非得是天上仙境中的才行。皇帝自称天子,他也是从天上来的,对那个位置,简直志在必得了。
这几年来,不光是平安自己的心思有了改变,赵璨也一样。一开始的时候,他纯粹是争一口气,你赵璇不是卸磨杀驴,要除掉我吗?那我就从根子上断掉这个可能。我要争位!但说他对那个位置多么向往,却也未必见得。
但后来,随着事情一件一件的发生,赵璨发现,对自己来说,争那个位置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不再被任何人束缚,拥有自己想要的逍遥和自由,不然不管是谁坐上那个位置,他都只能俯首伏诛。真是矛盾,他争抢着将世上最重的担子往自己肩上扛,却是为了逍遥自在。
尤其是在被皇帝发配之后,对于绝对的权力,赵璨更是已经迫不及待。
所以对于这个意外的来的字,他是很满意的。至少比上辈子那个中规中矩的子章要好得多。
可以看得出来,赵璨如今在天一书院真的站稳了脚跟。他吩咐人去帮平安找东西,没要一个时辰,就送来了。而且不是手抄本的,而是印刷本。还带着墨香味,纸张的温度甚至没有完全消散,显然是刚刚得到了消息,立刻去印的。
也不必问他对印刷厂掌控得怎么样了。能够这般如臂使指,一件事情交代下去立刻办成,便什么都能看出来了。
平安翻看了两眼,然后便站起身告辞。王从义仍旧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平安现在不会觉得他像是个莽汉了。有时候,伪装并不一定要有多细致,多厉害,只要够用就醒了。王从义的外表就很容易让人忽视他。最后跟着自己来江南的人是他,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平安不会去深想这个问题,目前他暂时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事,何妨坦荡些?
回到客栈,王从义对他带回来的东西十分好奇,平安索性全部交给了他,“说好了培训的事你来负责,这些都交给你了,钻研一番,写个计划来给我。”
平安保持着来自后世的良好习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先弄出个计划书,条件,困难,可行性,这些全部都分析清楚了再去执行,事半功倍。否则根本就是一头雾水,胡乱去撞。
而且这些东西也未必全都有用,提炼出需要的东西也是应有之意。平安本来是打算自己来做这件事的,不过后来他发现王从义实在是太闲了,不如给他找点事情来做。
忠诚和未来,他会选哪一个呢?
当然,王从义有忠诚,未必就没有前途。但那条路平安一向是不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