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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她点了点头,转过身的刹那脸上的微笑消失不见,这丫鬟机灵的很,我得小心防范才是。
我坐在镜前,看她娴熟的为我挽髻画眉,亲昵的说道,“夫人的皮肤真好,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人呢?”
我心里一惊,面色平静的说道,“这和生不生孩子完全没有关系,相公疼爱,无心事操劳烦心,气色哪能不好?”
她对我一笑,继续说道,“夫人,你真幸福,有这么疼爱您的相公。”
我莞尔一笑,心里却暗暗思忖着对策,她明显是在套我的话。
“夫人,小公子都多大了,怎么也不带他来咸阳见见世面?”她忽的抬头冲我问道。
我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我并不了解子婴的妻儿,正在思索着如何应对时,子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十岁了,他身体不好,夫人怕他随我们奔波劳碌,万一感染风寒就不好了,留在家里让奶娘照看着。”
我回头看见他刚刚醒来,起身挎住了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侧,看着那丫鬟介绍说,“相公,这是丞相派来负责你我起居的丫鬟,看这丫头眼神清亮,是不是机灵的很?”
“的确是,想来丞相派来照看的人,定然心里有些分寸。”子婴配合着我,似有深意的答道。
那丫鬟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对着我们笑道,“公子夫人先暂且休息,我去叫人准备膳食。”说罢就急匆匆的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看着子婴,向他略一点头,他予以回应表示清楚我的意思。
刚一清早就按耐不住派人来探听我们的口风,想来今天的祭奠仪式必然不会太过轻松。
果不其然,待我们穿戴整齐,刚刚走进秦宫,便看见文武百官叩拜在殿堂前,等待着胡亥的灵柩抬出。
子婴见此情景,明显有些失控,踉跄着奔进灵堂,我在旁边扶着他,却着实有些吃力。
走到灵柩前,子婴发了疯一般说要见胡亥最后一面,身旁的几个宦官没有办法,死守着灵柩不愿打开。
我一边搀扶着子婴,观察着那些人的神色有异,顿时怀疑胡亥并非自然死亡,然而口说无凭,没有权利真正得见胡亥的尸体,谁都不敢妄下定论。
这是赵高从殿后大摇大摆的走出,见到子婴痛哭流涕的表情,也装作非常心痛的样子走到他面前安慰道。
“公子,二世如今魂归故里,您可要保重身体,节哀顺变啊。”
我冷眼看着赵高做作的姿态,一脸小人得志的阴狠表情,却忽然发现自己应当随同子婴一同哭泣才不会使他怀疑。
想到这儿,我用搀扶着子婴的右手用力掐着自己的左臂,顿时一阵剧痛袭来,我强忍着继续用力,终于忍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相公,如今亥儿已经故去,逝者已矣,你还是要珍惜自己的身体才是……”话还没说完,子婴就一下子推开我,扑在灵柩前大声哭喊,“我不信,我不信,让我见见他,让我见见他。”
我心里一沉,这子婴将我的嘱托全部抛到脑后了吗?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即使是亲人,如今自己面临如此险境,他怎能置大局于不顾。
看见赵高脸色一沉,我顿时觉得不妙,忙又扑到他身边喊道,“人都死了,你还见他作甚么,你身体本就不好,不宜情绪过分激动……”我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掐住他的胳膊,想要给他以警醒,谁知他全然不顾,冲我大声嘶吼。
“有什么用,现在……”我扑到他怀里,撕心裂肺的吼道,“我知道你心疼他,走的那么孤独,你后悔自己没有能够见他最后一面,可是这都是天注定的,亥儿亡故已成事实,你还执着些什么呢?”我抬头盯着他,眼神冰冷,语气却非常柔和,轻轻说道,“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儿子。”
他看着我的眼神,眼底的悲伤渐渐淡去,转而归于平静,哽咽着说道,“我明白。”继而向赵高说道,“丞相,后续事宜就劳烦您多费心,子婴有些不舒服,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就转身欲走,谁知赵高一声疾斥。
“慢着!”
我随他转身看向赵高,赵高短小的身材却趾高气昂的说道,“子婴,二世已经亡故,国不可一日无君,依你之见,赵高不才愿接任皇位,改立国号,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他得意洋洋的说道,这话根本不是在征求子婴的意见,而是摆明了要威胁他,倘若子婴说个不字,恐怕就将性命不保。
我下意识的看向子婴,我早就教过他应当如何回答,然而此时我的心却提了起来,我不知道他是否会按照我的安排那样作答。
他顿了顿,对着赵高微笑了一下,谦恭的说道,“丞相德才兼备,能力自然是在子婴之上,只是倘若按照常理,自是要推举赢氏子孙继位,丞相此举恐怕难以服众。”
赵高听完立即冲出殿堂,朝外吼道,“有谁敢不服!”
我在他身后暗自冷笑,他终于进入了我的圈套之中,在劫难逃。
不一会儿,几位老臣幽幽的站了起来,铿锵有力的说道,“老臣不服。”
赵高立时语塞,领头的老臣继续说道,“自始皇创立帝国以来,便是世袭制度,二世驾崩,自当由公子子婴继位才为妥当,丞相倘若要执意继承皇位,恐怕名不正言不顺,着实难以服众。”
赵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其他人在下面窃窃私语,大抵也是不支持他继任,心里有些心虚,明显的表现在脸上。
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宦官,得到嬴政和胡亥的宠信,鸡犬升天,没有什么大作为,况且他逼迫胡亥自杀的事实在宫中早有流言,此时若恭迎他继位,岂不是相当于同意将大秦江山拱手让与心机险恶的他人。
谁知赵高思考了一会儿,忽然转变了态度,对着子婴谄媚的说道,“属下只是想向文武百官证明公子的威名,公子继承皇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无人能有异议,只不过如今民变四起,我大秦帝国的版图相比从前来讲缩水了不少,公子最好还是称王而放弃称帝,这样才比较稳妥。”
我冷眼看着赵高态度的转变,心里暗暗思考着他在打些什么鬼主意,如今百官反对他称帝,他必然有心想要扶植子婴为三世,继续他的傀儡政权,只是他此时多此一举,提出废帝号,改立秦王的意图何在,我不得而知,但那已经不是最为重要之事。
因为,他的死期将至。
子婴登基之日,便是赵高的死期,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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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
赵高嘱托子婴在接受王位前五日应进行斋戒,五日之后会昭告天下,改立子婴为秦三世。
这五日里,我不眠不休,在子婴的掩护下四处搜寻证据,终于让我发现了赵高的真实意图。
不过我并没有将我得到的答案告诉子婴,我们两个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没必要将心中的顾虑讲与他听,只是将我私下搜集的赵高预谋杀害他的证据展示给他。
他见了之后眉头紧锁,询问我该当如何是好。
我看着他,忽然感到一阵惆怅,尽管与赵高相比,他定是个仁爱宽厚的好皇帝,可依照他的性格,大秦江山迟早会落入他人手中,父亲兢兢业业,一生忠君爱国,我又怎么忍心看到秦朝落的那般结局,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
赵高的真实图谋,我是在搜集证据的过程中猛然发现的,因我一直都很怀疑,为何赵高交给子婴的密信会被范增截获,而又为何赵高劝阻子婴改帝号,换成秦王,究竟他的意图何在。
然而我将这几条线索串连在一起,便不自觉的得出一个答案,而这答案,就是赵高用来对付子婴的阴谋。
我推测,赵高与范增共谋,想要将子婴歼灭,之所以改帝号,为的是消灭赢氏宗族子孙后瓜分土地,想要同项羽分一杯羹,也在关中称王,看来赵高同样也看清了天下的局势,认定秦国覆灭已成事实,不如顺水推舟,送项羽一个人情。
只是他没想到,范增技高一筹,并无心任他称王,达成约定后便驱使我来到咸阳刺杀赵高,这样既不破他们之间的约定,还能从赵高手中安稳的夺天下。
我只当是范增有心利用我为他除掉心腹大患,想不到比我想象中还要精明,一石三鸟,真是高明。
在他眼中,大概最好的结果就是赵高将子婴谋杀后,我与赵高同归于尽,那时他便可率兵攻入咸阳,项羽那时便可轻而易举的掌控天下,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是响。
只是,我会让他如此称心如意吗?
范增,你也太小看我了。赵高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上,你以为,我会如此轻易地就将大秦江山拱手让与项羽吗?
刘邦与项羽争夺天下,到时谁胜谁负,谁又能预测的了。
我正了正脸色,对着子婴轻声说道,“照我的分析,他虽然明面上敬你为主,但他的杀机未减,这几日他的动作便是证据,我推测他找借口说要斋戒,到宗庙行礼祭拜祖先,是想趁机在宗庙将你暗杀。”
他听完我的推测不由得一惊,面色陡变,我继续劝诱他道,“那日你强硬要看胡亥的遗体,为何无人将灵柩掀开,亲人要求见其最后一面本无可厚非,但他们多加隐藏必是有诈,一是胡亥并非暴毙,而是被暗杀,身上有伤口不能见人,二是,”我看向他,眼神一凛,“灵柩中并无胡亥的尸体,他们早就将他不知埋在何处。”
他听到我这么说,不由得气的浑身颤抖,这也难怪,假如是后者的推测,自己的亲人死于非命且无葬身之地,这是对他极大地侮辱,然而这只是我的推测,并非事实,我如此说来只是为了激怒他,驱使他帮我办事。
“赵高杀了胡亥,害怕有一日东窗事发,群臣诛杀,索性假仁假义推你作秦王,我那日教你如此作答只是为了逼迫他出此下策,然而无论怎样,在他眼里,你都非死不可。”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他已经杀了二世,你难道还会怀疑他不会效仿此法,杀了你吗?”
看着他脸色惨白,我对着他冷笑道,“想要报仇,先要自保,你没有其他的出路,只能在他杀死你之前,将他杀掉,我这么说,你懂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发现他浑身僵硬,我就是要将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他眼前,我不管嬴子婴在我面前是否伪装庸碌,但我所说的每句话都必像沾满毒药的匕首一般刺向他的心脏。
本来就是如此,你若没有能力自保,就只能任人宰割,况且,他只是一枚棋子。
可有可无的棋子。
我的话起了作用,子婴思考了许久,终于决定听从我的安排,配合我将赵高先行歼灭。
我俯身过去,将我的计划全盘托出,他边听边点头,我隐隐的感受到了他对我的恐惧感,却只能无奈的笑笑。
这本不是我所愿,都是他们逼我的。
“夫人,您叫我来有何吩咐?”一声怪异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我们的密谈。
我深深地看了子婴一眼,继而说道,“进来吧。”
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宦官,唤作韩谈,我注意他很久了,自从我和子婴来到秦宫之时,他便总是不时在门外窥测,一开始我对他起疑,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