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这一切对其他人十分有效的回击却丝毫没有触动江楠。她似乎没有感到我对现实的不满和对她的反抗。她仍然用高傲的身体语言和目光,用非凡气质制造的压力使我感到被虐。
我试图用对付别人的方式来激怒她,得到报复的快感,但她根本没有兴趣与我发生任何冲突,只是用轻视表露她的态度。于是,事情变得十分无奈,我已然摆脱了公司职员对我的戏弄,大家开始用一种全新的态度表示对我人格的尊重,即对我敬而远之,唯独江楠依然如故。
十二月初发生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这是我与江楠一同到广州出差时发生的故事。
早晨我们乘豪华大巴从深圳火车站出发。那天她一如既往穿着黑色套装。在上车的时候,我故意把时间拖了几秒钟,使自己避开与她坐在一起,我坐在了她的身后。于是在她的身边坐了一位男士,而我身边则坐了一位妙龄女郎。
车开了,我开始有一种想要证明什么的想法,也许是路途的乏味,我有意无意之中碰掉了身边小姐的手袋。我为她拣起手袋的时候,瞥了她一眼,我发现她有一副天真的外表,令人赏心悦目。于是我突然有了个念头,认为应该找个话题开始一段有趣的旅程。
我没有把手袋立刻还给她,而是对手袋进行了一番观察和赞赏,我故意仔细研究它的款式和颜色,使手袋在我手里尽量多停留一会。
“你的包真漂亮!”我由衷地称赞。
她没有对我的借题发挥有所回应,眼睛看着窗外。于是我继续表演。
“颜色很正,款式也很新颖。”
她依然没有反应,但她的嘴角起了一丝微笑。我明白那是对我挑逗的嘲讽。但我丝毫没有气馁。
“质量不错,但好象不是真皮的。”
她不笑了,开始用眼角扫视她的手袋。
“这种包最适合配兰色的服装,千万不能与红色搭配。”我胡言乱语。
她低下头不自然地审视自己的红色套裙,然后侧过头来。
“这种包我常看到老太太使用,很潇洒,很能体现老人的气质。”
她的脸开始变红,眼光很不友好,试图阻止我继续对她的包发表看法。
我侧脸对着她,“你这种包不能装化妆品,这种皮革与化妆品会起化学反应,产生一种对人体有害的气体,尤其对人的皮肤有损伤。”
她终于开始认真对待我对她的主动。
“你能把包还给我吗?”她说。
我微笑了,把含情的眼神投向她的眼睛,并长时间地停留在她的眼睛上。她刚开始还严肃地盯着我,但随即就落败了,从额头到脸颊都飞起了羞涩的红晕。于是包依然停留在我手里。
“许多人以为包对人来说是一种装饰和工具,其实它和文字一样是一种语言,它是人潜意识的一种反映,通过对包的款式和颜色的分析就可以分辨一个人的性格和道德品质。”我言胡乱语。
女子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你不相信?”
她不置可否。
“比如这个包,款式比较中庸,形状规则,是咖啡色。这说明你心态平稳,没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比较务实,对工作认真负责,喜欢家庭的温馨平静。另外你一定还没有男朋友,是单身一人。”
她微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怎么说呢?你很有意思。”她轻声说。
“‘你很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你对包很有研究,是推销包的吧!”
“我是个勤杂工。”
“不可能!”
“骗你干什么?你可以问我上司。”
“你上司?”
“就你前面的那位女士。”我故意大声说。我看出当我开始与身边的小姐调情的时候,江楠就有要阻止我无聊举动的想法。她一定认为自己有对我的行为加以控制的权力。
“这么年轻!”
“是啊!很有作为是吧!”
江楠不自然地蠕动了一下身体。
“你刚才说包的颜色不配我的衣服是什么道理?”小姐侧过头问。
“这个很自然,颜色是一个人体现内心的一种语言。比如兰色表示一个人心态成稳,比较内向,喜欢宁静的田园式生活;而红色则表示积极,外向,活泼好动,追求刺激新鲜;黄色表示一种浪漫情调,属于梦幻般的世外桃源;绿色表示一种生命的跳动感,有大自然的盎然生机,是活力和青春的象征;白色表示纯洁、祥和,是天堂和正义的颜色;黑色则是──”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加大了声音,“表示阴暗。如果一个人特别偏爱黑色,则说明这个人心理处于一种极度障碍之中,内心充满矛盾和不安,离群索居,对周围的事物怀有敌意和仇视,属于那种极端傲慢和自私的人。这种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内心异常痛苦,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滥用权力来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
如果我一直没能找到一种途径来达到对江楠报复的目的,此刻我真是感到异常畅快淋漓。我终于看到江楠开始在我指桑骂槐的言辞中有了恼怒,看到她的脖颈变得粉红,身体僵硬。我简直不能形容自己此刻快乐的心情,这个黑色的恶魔,一直压在我心头的乌云,终于得到被戏弄的机会。
接下来我与女孩子的谈话变得索然无味。当她开始把自己放开,表达思想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知识有限的可怜,更让人丧气的是她对事物的理解力停留在孩童时代,既不能对谈话主题表示自己的见解,又喜欢用现成的陈腐观点人云亦云,满脑子都是肤浅的生活小常识。当我试图用一种思辩的方式谈论人生,她就开始哈欠连天。于是我们的谈话到了死胡同,在谈到衣食住行的话题时,我终于设法把话题终止了。我放倒了靠背,闭上眼睛开始打盹。
在广州我随江楠造访了一家公司。从公司的大门出来,我的肩上多了个沉重的纸箱,这是我此行的全部目的。虽然我已习惯了被她当作奴仆使用,但依然有一种被虐的感觉。
如果四年大学所学的知识就是为了承受这种心灵的疼痛,我何苦要付出艰辛去研习泰罗'15'、梅奥'16'、西蒙'17'和德鲁克'18'的著作,何苦要在康德、黑格尔、叔本华和萨特的思想中耗费生命。如果生命的结果就是忍受命运的煎熬,在散漫的新陈代谢中衰老肉体,那思想的丰满和成熟又有何值得兴奋和骄傲呢?我边走边想。
江楠始终不与我多说一句话,只是用对付狗一样的命令告诉我前进还是后退。我的确感到自己是一条狗,满腹的不平衡但依然对她紧紧追随,即便我感到肩上的纸箱越来越沉重,心理越来越压抑,我依然不能表达自己的不幸,依然在炎热的大街上蹒跚而行。汗水把我的衬衣浸透,布料粘贴在皮肤上痛痒难忍,而她似乎没有要打出租车的意思,我开始明白她是利用这种方式表达内心的暴力。
在繁华的大街上,一个满脸透出被生活压抑的沧桑男子,跟在一个魅力十足、风姿绰约的女子身后,肩上顶着一个硕大的纸箱,脑袋沉浸在包裹的阴影里,迈着急速的碎步,摇摇晃晃穿梭在行人中间,做人的尊严毫无疑问被丢在自己的裤裆里了,那情景真是有点象天方夜谭里的阿拉伯脚夫辛巴达'19'。
我们在一家宾馆做了停留。她没有告诉我去干什么,我也没有要知道的任何心思,只是祈祷这种苦难能尽早结束。
电梯上了四楼,我跟在她身后进了一家公司。这是宾馆的一间套房,在这里我看到两个男子。
江楠用英语向其中一个瘦削的男子打招呼,然后与另一个矮胖男子用粤语谈起工作。我没有兴趣听,肩上的箱子自然已被扔在角落里。而我在主人的招呼下瘫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把主人倒给我的一杯水喝了个干净。
一会,江楠与矮胖男子出了门,临走很不客气地告戒我不要随处走动,等她回来。
我哪里有要走动的意思。四肢的酸痛如涌动的热流要把我的骨骼炸裂开来。我感到肌肉的麻痹,被拉扯的神经如同断裂的钢索刺激我的神智,于是我又喝了一杯水。
“你好吗?”办公桌后的瘦削男子用英语对我说。
我能听懂他蹩脚英语的含义,但我不明白他为何要用英语与我说话。于是我也用英语回答他。“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不好。”
“你是江小姐公司的人吗?”
“对!”
“你公司的江小姐很迷人。”
“等一等,”我改用普通话说,“你能不能不用英语说话?”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不懂中文。”他依然用英语说。
“不懂中文!你不是中国人?”我用英语问。
“我是日本人。”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是同一个日本佬说话,后来我才知道他叫木村平树。
“你好,我把你当成中国人了。”我立刻改用日语。
“你懂日语!”他立刻兴奋起来,用日语的口齿立刻变得伶俐。
“还可以吧!我在大学时学过日语。”
“你是哪所大学?”
“╳╳大学。”
“你日语很流利。”
“谢谢你的夸奖,这要感谢你们日本女孩。”
“日本女孩?”
“是我的一位好友,日本留学生。”
“真的吗?她在你的学校?”
“不!是重庆╳╳学院。”
“你们怎么认识?”
“说起来很有意思。我有天上街,见到一个女孩子四处问路,日语和中文混杂在一起的句子谁也搞不清她要干什么,而我正好帮她解决了问题。于是我们成了好友,她是我唯一的一个日本朋友,人很温柔。你们日本女人很有味道。”
“哈哈!”他笑了起来,“人也很漂亮把!”
“怎么说呢?这很难讲。”
“她不美吗?”
“一个羞涩、瘦小的姑娘。”
“这么说你对她没有意思。”
“我从没有认真看待这事。”
“她如何对你?”
“我想她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与她之间的鸿沟。我指的不是国籍问题,而是对爱情的看法。她回国时有些伤感,所以我想她还是喜欢我的吧!”
“你为何没有对她付出感情呢?”
“感情不是要来就来的东西,不是理智强迫的产物。总之我喜欢她,做朋友很不错。”
“你们还联系吗?”
“有必要吗?寄托无尽的相思在无望的结局当中?”
“哈哈!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怎么回事?今天你是第二个给我这种评价的陌生人。”
“第二个人?”
“来广州的车上遇到一位小姐也是这样评价我。”
“你很有女人缘,我想你在江小姐手下一定很得宠。”
“你错了!我是个被她唾弃的人。”
“你在她手下工作不快乐吗?”
“岂止是快乐,我快要发疯了。”
“你在她手下干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是个勤杂工,负责打扫卫生,搬运东西什么的。”
“不可能!”他惊讶地说。
“世上什么都有可能。”
“那你为何不同江小姐好好谈谈?”
“不可能有结果,我俩水火不相容。”
“是因为工作还是感情?”
“感情?真难想象你会有这种想法。我和她冲突是关于人格和自尊的问题。”
他沉默了,但可以看出他并没有明白我话中的含义。
之后,我们开始谈论别的话题,关于中国和日本在文化和民族性格上的差异我们谈了很长时间,但我们都避开那些敏感的话题。我发现这个日本人很健谈,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