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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风再冷,也不及心冷。
回到陆岩家时,已经是夜晚十一点,我简单洗了个澡,躺在偌大的床上,盖着被子,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望着窗外清寒的月色,心里盘算着有些事情是该到日子了。
月色一片一片融进房间里,就像陆岩牵着江佩珊的手宠溺对她的画面一片一片融在我脑海中一般,挥之不去。
我望着清寒皎洁的月亮久久不能入眠,整个人空空荡荡的,心底有一处被人挖走了,缺了最重要的一块,整个人便成了行尸走肉。
陆岩悄然进屋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指着凌晨两点,他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我侧着身子,他以为我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水声哗啦啦地响在寂静的夜色里,一点一点敲响了我疲乏的心。我忽然觉得悲戚,一会儿该如何面对他呢?是抗拒,是逃离,是哭泣,是委屈,还是冷漠,是无所谓。
我发现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做不到。
他轻轻掀开被子上床来,想往常一样习惯性地从背后搂着我,嘴唇贴在我裸露的脖子上轻轻一吻,呼吸时那温热的气息拍打在我脖子上有种别样的触感,我不由地颤了颤身子,往旁边挪了一点,他反应过来我没睡着,又贴上我后背,嘴唇抵在我脖子上,有些撩拨地说,“在等我吗?”
我没说话,闭着眼睛,只感觉自己睫毛在不停地颤抖,双唇紧抿,生怕一丝丝松懈心底的委屈就忍不住跑出来。
他刚洗过澡,身上好闻的气息一直砸我鼻尖萦绕,那一股沐浴露的清新像是春日袭来的风,拂面而来,叫人痴迷。我吸了吸鼻子,抓紧了被子,给自己一点薄弱的依靠。毕竟这个时候,我能抓紧的,只有被子了。
“肚子好像大了一点,身子沉的人,不该到处乱跑。”他宽厚的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我肚子上,轻轻抚摸着隆起的那一处,好似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在责备我今晚跑去江家别墅的举动,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异样,“风那样了冷,没有车子你怎么回来的?”
我仍旧没说话,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落地窗前的丝绒窗帘,无言以对。
人往往是自己为难自己,自讨苦吃,自寻不快,自作孽。就像现在,他绝口不提他和江佩珊的婚事,我却自己开了口,轻柔低沉的声音散在静谧的夜里多了几分凄凉和苍白,我问他,“你没有话想跟我说吗,陆岩。”
话音刚落,我感觉他贴着我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放在我肚子上的手也有点抖,但他很快掩藏了,双手搂着我胳膊,将我整个人掰正了,再侧过身子去面对着他。屋子里黑漆漆的,他的眼睛闪着晶莹剔透的微光,在融融的月色里寻得到一点怅然的踪迹,但那一丝微弱的怅然融进了夜色里,最终什么都找不到。我努力寻找他的视线,但泪眼朦胧,我最终什么都看不到。
冰凉的指尖最终攀上我的轮廓,从额头到下巴,从发丝到嘴角,他手指途径的每一寸肌肤都颤抖和叫嚣着。在依稀可见的微光里,我终于找寻到他的轮廓,正想伸手去触摸时,他忽然抱紧了我,嘴唇抵在我耳边,下决心似地深吸了一口气,旋即说,“若棠,我要结婚了。”
他说,若棠,我要结婚了。
我身子忽然僵住了,分明已经在江家听到了这个消息,可那时候我整个人是麻木的,不知所措的,现在这一刻,他亲口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我才发现,原来我的麻木是因为心痛,是因为不舍,是因为悲戚,是因为这场游戏,我真的真的输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带着忧愁,带着怅惘,我不知道他的悲伤和怅然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还是他真的觉得遗憾。
我睁大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我想笑着对他说一句,哦,恭喜你。但如鲠在喉,祝福的言语怎么都讲不出来。我的空白和也饿融为一体,凄凉又悲哀。
陆岩就那样抱了我一夜,你们相信吗?对着陆岩的时候,我真的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最后我累极了,轻轻推开了他,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我终于发现一件事,就是当你真正悲伤的时候,那种伤心是说不出的。
兴许是觉得愧疚吧,陆岩竟然允许朋友来看我,允许我和外界联络,但都是当着小尹和陈熙的面。这五个月来,他一直看紧了我,除了给我外婆打电话的时候不拦着我,其余时候把我当个犯人一样。其实给我外婆打电话哪里需要拦着呢,我根本不会对我外婆说什么,她每次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都支支吾吾,说工作忙,等过年吧,她明明不放心,却害怕伤了我的心,辗转几次才问我有没有离开那个人。那时候陆岩就坐在我身边,听到我说离开了,他抬头冷淡地看了我一眼,我捂着电话转过背去说,外婆你放心吧,我早就离开他了。
小寒和阿森来家里的时候,差点没把陆岩家给拆了,尤其是阿森,一进门来看见我身后站着小尹和陈熙,脸色差极了,要不是小寒拦着,他真会把我带走。几个月没见,大家好似一点都没变,除了我肚子大起来。
“我有时候真搞不懂,陆岩脑子里是不是进了屎?他到底怎么想的?养着你在外面生孩子,那江佩珊知道了能接受吗?江明远那样的老狐狸能善罢甘休?现在亏得秦海洋帮忙瞒着,不知道以后他怎么藏得住,没有不透风的墙,藏得住一时,藏得住一世吗?说起这个我就生气,妈的,还让乔江林威胁我,不准帮你做任何事情,否则就让乔江林收拾我。这孙子,真不是人!”小寒猛地喝了一口果汁,气呼呼地说。
阿森背靠在沙发上,斜着眼睛看我说,“瞅瞅你现在的怂样,还是以前的你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大熊猫呢,两大护法贴身伺候,能耐啊若棠。”
我白了他一眼,抿嘴说,“你还来嘲笑我就没意思了,你俩是我最好的朋友,找你们来是一解相思之苦,可不是来埋汰我的。”
阿森沉着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这才关心我孩子好不好,怀孕累不累,婆婆妈妈的问了一大通问题,小寒忽地想起了什么,坐到我身边来,摸了摸我肚子,提醒地说,“哎,我跟你说,虽说你现在被陆岩看得挺好的,但世事难料,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芳芳不也是怀孕了吗?虽然那老头子娶了她,但老头子那两个女儿哪里是省油的灯?根本不允许那丫头把孩子生下来,这不,前段时间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快六个月的孩子,都足月了,结果没保住。重点是孩子没保住不说,人去了半条命,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变了个人似地,医生说是的了抑郁症。我去看过她两次,瘦的跟火柴棍儿似地,没了人性,老头子请了个保姆照顾她,天天坐在阳台上,不说话,不哭也不闹,看起来跟傻了似地。”
我惊愕地看着小寒,她满脸的无奈,耸了耸肩膀说,“你瞧她之前多风光?现在呢?”
我忽然鼻子一点酸,我想起那天在美容院芳芳告诉我她怀孕了,叫我摸她肚子时脸上幸福的笑容,那是真的幸福和喜悦才有的灿烂的笑容啊。
阿森哼了小寒一声,朝她翻白眼说,“好好的你跟她说这些干嘛?我瞧着陆岩这架势是要她平安生下孩子,你就别给她心里添堵了,你瞧她现在的样子哪儿有点以前活泼开朗的样子?整个怨妇似地,你还给她说这些丧气话,不是存心添堵吗?去去去去,你给我一边儿凉快去。”
“哦哟,你行你来,反正你劝人再行,姑奶奶给你让位还不成?”小寒拐着胳膊站起身来,打趣地说,“给她说说你怎么勾搭上现在这富婆的?”
阿森狠狠瞪了小寒一眼,转而看着我认真地说,“你别听她胡说,人家是真心喜欢我的歌,又刚好有点钱,想捧我而已。”
他娓娓道来,在酒吧驻场时认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那女的特别有钱,外地来北城投资商业活动,偶然听见了阿森的歌,于是想捧他往职业歌手方面包装发展。那个女人姓莫,单名一个微字,四十出头,老公死了十几年一只守寡,事业做得风生水起,身边的小鲜肉也没断过。
那时候我和小寒都没有发现异样,反而都为阿森开心,因为一个一穷二白的歌手想要成名并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在当下这种鱼龙混杂潜规则不断的行业里,没有资金的支撑你很难出头,毕竟不是每个草根都有天降的好运,一举成名。
但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都错了,还有一句话叫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个叫莫微的女人,最后把阿森推上了绝路。
后来经过陆岩的同意,我出了一次门,和小寒林蝶一起去看在医院养病的芳芳,当然,小尹和陈熙仍旧对我寸步不离。
芳芳的医院正式程思远所在的医院,我们在楼道里碰见,小寒和他寒暄许久,很少见地看见小寒对一个人礼数周全,一口一个程医生,一口一句谢谢,听得我和林蝶都不自在了。
程思远跟他们寒暄完,转而看向我,笑眯眯地看着我隆起的肚子,温声问道,“孕妇最近怎么样?心情好吗?”
我对他粲然一笑,“还不错。”
他微微朝我点了点头,寒暄了几句,然后我们赶着去看芳芳,他赶着去查房,便就此分开了,擦身而过时,我对他比了个口型,他只笑了一笑,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回他一个微笑。
芳芳的病房在贵宾区的单人间,进去的时候保姆正在为她吃东西,她赤着脚坐在阳台上,眼神空洞苍凉,没有一点精神,保姆把勺子送到她嘴边,好说歹说好一会儿她才张嘴喝掉勺子里的海鲜粥,眼睛一直盯着楼下,怎么都不肯开口说话。保姆还算耐心,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芳芳,温声细语的。
我们几个看了心里都不是滋味,从前一起在夜场坐台的时候,芳芳是最活泼可爱的,没心没肺,最喜欢笑,每次笑起来都是喜笑颜开的,特别无忧无虑的那种。可现在,人瘦了一大圈,像个木头人似地坐在窗台上,眼睛空洞无神地看着楼下,特别悲凉可怜的样子。
我心里忽地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叫林蝶和小寒把她从凉台上弄下来,抱到床上去,给她穿了双袜子,盖好被子。林蝶跟她以前是水火不容,唇枪舌剑相互嫌弃相互埋汰的,可这回我才知道,原来两人一直是好朋友,中学就认识了,因为有点误会隔阂这,彼此又都是刀子嘴,谁也不放过谁。
林蝶不哄她,端着一碗粥细细地喂芳芳,芳芳不吃,林蝶就骂她,骂得很难听,骂得她自己都哭了,芳芳还是没反应,林蝶急得一巴掌扇她,“你要死还是要活?他妈的这么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你要死我现在就给你一把刀,别作贱自己还作贱我们这些关心你的朋友。”芳芳这才看着林蝶,眼泪水哗啦哗啦地流出来,然后抱着林蝶一直哭,保姆说,这么多天了,总算是有点情绪了。
从医院离开后,我去了一趟母婴店,逛了许久,什么都想买,但想着有些事情,我最后什么都没买。期间陈熙还劝了我两句,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后来陆岩就很忙很忙,经常很晚回来,我不再生气,一不再冷战,他回来得晚我就先睡了,让阿姨给他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