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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珠顺势抱怨起来：“文涵年纪小，性子也爱闹腾，我是担心他静不下来读书，在山上书院里待不住，不肯给他开这个口子。上次借着替蒋先生传信，他就回来了一趟，若不是他为的是伯修哥考试，我定然好生说说他。”
“是该多管管，你娘软弱惯了，靠她一个可不能够。”朱老太太叹气，“不过在山上读书，终归寒苦了些，你伯修哥这么些年，也就年节下来几日，我见他的时候都少。”
红珠笑了笑，“我不叫文涵下山，但不时还是送些衣食上去，也是见一见他的意思。”说着便提起过两日也要上山一趟。
“我是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上山是不行了。”朱老太太道，“你既然要去，我让你大伯娘备些东西，一道送去。”
红珠点头答应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朱妍梅带着儿子到了，一来就笑道：“娘，我来迟了。”转头对儿子说：“水生，快到外婆那儿去。”
水生欢叫一声，扑到了朱老太太跟前，“外婆，我好想你。”
朱老太太笑着搂了他，“好孩子，外婆也想你了，让外婆看看，水生长高了没有？”
水生大声回答，“高了！”
一旁的三宝也赶着过来，同样扒了朱老太太膝盖，“奶奶，我呢我呢，我长高了吗？”
朱老太太看两个小娃争宠，心里一乐，一会儿逗下这个一会儿又摸下那个，笑呵呵道：“都高了……”
红珠跟朱妍梅招呼了一声，倒疑惑怎么没见着赵姑父，不是早说好他们一家子过来么。
朱妍梅起先也没提起，坐到朱老太太身边说了一通的好话，逗得她娘喜笑颜开的，才低声道歉说水生他爹有事不能过来，“他虽没过来，可是对娘的孝心是有的，这回他还亲自嘱咐我给娘带寿礼。”
朱老太太闻言很是有些失望，心头一转，对这个女婿还是有些意见的，她看了眼跟前的两个孩子，让他们到一边去玩，才板着脸对女儿：“他是什么大官不成，怎么就有这么多的事？过年没见着人，我过寿也没见着人，这也太不像样子了。”
朱妍梅讨饶道：“娘，他原是要来的，可忽然遇着了事，一想这边也就是自家人，想来也不会见怪，这才不来的。我早说了，你过寿是大喜事，就该好好庆祝的。可你不愿，只说简便就好……你这样，我又怎么好跟他说。”
“你这还怪起我来了？”朱老太太有些生气，“这是觉得家里没请人，也没个贵重亲戚过来，他就不必来了是吧？你说说，你这容貌本事，嫁给他也不算辱没了他，先几年他家不过是个空架子，他也不上进，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每次你回家来都是要什么拿什么去，我一句话没有。如今才好上一些，他就看不上你的娘家了么？”
她顿了顿，神色认真地盯着女儿，“你可看紧一些，别纵容他这么着，如今是不跟你回娘家，往后啊，说不得连你他也看不上了。”
朱妍梅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娘！这话怎么说的啊，我知道你生气，可也不能说这些话来气我。”
朱老太太哼了一声，“如今你替他说话，我就怕回头你来跟我哭！行了行了，再说你又跟我闹，我也不管你，终归是你和他一道过日子，你也不是笨的，许多事都能看得明白。”
朱妍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娘，今儿是你生辰，我们说些开开心心的。”
红珠觉得朱妍梅有些不对劲，细看一下，居然发现她眼眶微红，虽说装扮过了，但还是能看出些痕迹，像是有哭过。
朱妍梅也察觉了红珠打量的眼神，不自觉地摸了下脸，赶紧笑了笑，“怎么了？”顿了下又说：“你看你奶奶，人都说老小孩，这话真没说错。如今她为着一点小事，就闹起小孩脾气来了。”
朱老太太也看了眼红珠，似乎觉得方才失言了，也扯了个笑，对女儿说：“是你闹的笑话，还说我呢。你要是知道孝顺，我才不会生气。”
红珠见她们两母女都想遮掩，便也没说什么，顺着她们的意就将话岔过去了。
第148章 148（）
朱老太太有些私话要同闺女说； 没说两句就将红珠打发出去。
红珠有心想要听一听，但听到朱老太太赶人； 她也不好多留，便顺势出去了。等进了厨房一看，里头只有李氏和盼儿两个； 姜氏母女却不知踪影。这情形红珠早料到了两分，可见着了心里还是十分恼火。
“娘，跟你说了几百回了； 我们搬了出去； 再回来可就是客人。”红珠走到她娘跟前； 抱怨道：“这些厨房里的活计，帮把手只是亲戚间的情分，哪有主人家一旁干站着； 亲戚在这儿累死累活的道理？”她也不怕叫人知道； 话说的声音不小。
李氏摇了摇头； 温和地笑了笑； “行了，知道你心疼我，往常倒罢了； 还能躲躲清闲。今儿是你奶奶生辰，我平时孝敬不上，就今天多做一些吧。”顿了顿又说：“而且不过就是做做菜，能有多劳累。”
红珠心里暗叹，“我不是拦着你尽孝； 我是看不过眼，你一来，人就走了。”
“你呀，这要强的性子都使到长辈头上来了，叫人瞧见了怎么想你。”李氏到底忍不得说了她一句，又解释说：“是方才前头店里急着要货，你大伯娘才前去帮忙的。终归是生意要紧，人等会儿就回来了。”
“好了，我不说了，就我一个心眼小，不愿多干活。”红珠没好气说。
李氏无奈，低声道：“你娘我也不是个傻子，心里也有计较的。你看我这回不过是坐着择个菜，真的不累人。”
红珠听了才罢了。
一旁的盼儿听了几句，讨好笑着道：“我能干得很，婶子有什么吩咐我做就好了，累不着婶子。”
红珠也软了语气，“盼儿，多谢你了，今天忙忙碌碌的，你也辛苦了。”
盼儿抿嘴一笑，“我本就是做事的人，哪有什么辛苦的。”
李氏心里怜惜她，难得也多说了几句贴心话，“盼儿你年纪小，自个做活也该注意些。朱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日子也算能过，你来了，该吃的吃，该睡的睡，有歇的时候也好好歇，这才能好好长身子。”
“我晓得的，多谢婶子。”盼儿笑道，“我来了这儿，主家都是好性的，也不打骂，也能吃饱穿暖，我都长高了。”
红珠心想，打是没有，但骂定然不少，就朱紫兰那个娇惯挑剔的性子，自然见不得人好。对着卖身的盼儿，红珠也不习惯，好奇问：“你家里可有什么话，是等你大了，再将你赎回去？”
盼儿一愣，沉默了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问起这个来。”李氏叹气说。
李氏听惯了许多穷苦人家卖儿女的事，起先大多都是一时无可奈何之举，分开时都设想着将来一家团聚，可日子慢慢过下来，人心易变，最终结果都令人心伤。
经历得多了，这卖儿女的事都成了一门生意，一是换一笔卖身钱，二是孩儿养在别个家里，少了许多养育花费，三是孩子对父母还有情分，在主家得了什么赏银工钱，也会想着送回家里，帮扶家里。
即便是血脉亲人，多年不住一处，这情分也会减少，家里本就是因着日子艰难才卖的儿女，得了一笔卖身钱只是救急一二，若无旁的门路生活就不会改善，且再有后生的孩子，一家子生活依旧艰难。又如何念着将来赎回孩子呢。
日子难过，就会想要卖身出去的孩子给钱帮扶家里，若那孩子有些能耐，心里又愿意还罢了，若是自个也没钱，又或是心里早有芥蒂的，自然不会愿意给钱。最终双方只会落下埋怨、憎恨。
盼儿年纪虽小，但家里早有几个姐姐也是这么过来的，许多事她心里都明白。此时她只是淡然笑了笑，“赎身的事，家里是这么说过。不过这也是多年之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我记得爹娘有过这份心，就好了。”
这话说得凄凉，红珠心里一动，也不知该如何应答了，只跟着感叹一番罢了。
前头杂货铺贴上红纸，提早关了门，朱桂达还进来厨房跟李氏红珠招呼了几句。等姜氏进了厨房，红珠等人也停了闲话，认真准备起席面来。不一时，朱紫兰也黑着脸进来了。
红珠狐疑地看了看她，没去理会，只做着手里的事。倒是朱紫兰假意洗了几个碗，就走近了压着声音跟她说：“你又同我爹说了什么？就你爱惹事！”
红珠瞥了她一眼，猜想她是被朱大伯叫来干活的，“怎么着，你又被教训了？你放心，不用我跟大伯说什么，你也是欠教训的。”
朱紫兰气得差点摔了碗，忍了忍才道：“你不要嚣张，别以为今天奶奶帮着你说话，你就得意了。”
“我如何都跟你无关。”红珠不屑地说。
朱紫兰脸色一变，好一会儿没讲话。
红珠以为她就这样消停了，朱紫兰偏又开口了：“我问你，平白无事的，县太爷怎么会知道你为防疫出过主意？”
“你不是一向看不上我么，就我这能耐，还能在县太爷身上使诡计不成？”红珠讥讽道。
朱紫兰冷哼，“你是没这能耐，但你不是还认得个有能耐的人吗？你就坦白吧，是不是赵公子在里头使了手段，替你说了话？”
红珠心下一惊，倒没想到她扯上了赵逍。
“被我猜中了是么？”朱紫兰见她这般，忍不住嗤笑一声，神色得意，“我早料到了，你一个出摊子做厨活的，能有什么出色的主意，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就算你真的有主意，衙门里那些人也早领了你的功劳，还能叫你一小姑娘露脸不成。这事能成，定然是有人推荐了你，能让县太爷给脸面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赵逍了。”
“你想得也太多了。”红珠镇定地看着朱紫兰，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这事简单得很，那些主意我是跟贺鸣衡贺大哥讲的，就在食铺里，我二舅他们都知道的。后来他跟县太爷提了我两句，这才有了赞赏的事。这里边可没有你说的什么阴谋什么诡计。”
朱紫兰一脸不信，“就这么简单？你不是糊弄我？”顿了顿又说：“贺鸣衡哪有那么好心，他自己得赏不好吗？”
“贺大哥如今是我们邻居，他向来就是个热心人。你说的那些什么冒功的事，我是没听说过，也不晓得衙门里的人会不会如此。不过我想着，我胡乱提了几句话又算什么功劳，有什么好冒领的呢。”红珠又瞥了她一眼，“反正就是这样了，你不信我也没法子。”
朱紫兰疑心地上下打量她，而后又愤愤道：“你别被我抓住把柄，先是姓赵的，如今又来一个姓贺的，都被我看在眼里了。”
红珠听了心里恼火，“你顾好自己就得了，奶奶也说了，像你这么上蹿下跳的，迟早闯出祸事来。”说完再不理她，转身避开了去。
“比不过你！”朱紫兰生气道，拿着一堆碗筷走到了另一边。
李氏听得了一两句，看着红珠担忧道：“何苦又和她吵？”
红珠还气恼着，便道：“娘，我跟她向来犯冲，见了她没一回不生闲气的，我看往后这朱家还是少来的好。”
“你又胡说了。”李氏无奈一叹。
红珠觉得委屈，少有得使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