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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早就呆腻了,“奶娘!出门看花。”家里又没有个小孩子参照物,朱圆圆也是估摸着说话,尽量克制着让自己尽量少说话,还好有时候说的多了是上辈子的家乡话,人家根本听不懂就以为小孩子学话不准,倒也让她给糊弄过去了。
杜氏瞧了瞧外面,倒是没吹风下雪,就是干冷的厉害,马上就是十五了,家里的彩灯应该也挂起来了,正好让大娘子瞧瞧新鲜。便让小春拿兔皮袄儿烘暖了,再装暖香球给挂在圆圆胸上,才抱着出门。
她看不上陈氏,只觉得这人有些个拎不清,这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自照顾哥儿,哥儿好了也是她的依靠。却又想着来靠姐儿,真是个傻的。这只是太太不知道,若是让太太们知道,肯定把她给撵出去。只是哥儿吃着她的奶倒还好,夜里也算是警醒,不然她也不会默不出声。只是希望陈氏早点想明白,一心一意服侍自个主子才是。
奶娘杜氏抱着圆圆出来,走出角门,就见厅上正在张挂花灯,铺陈绮席,家人小厮正忙乱,便站在一旁,指了一个画着孝子献桃的屏风灯给圆圆瞧。
朱克明昨夜参宴,这时才梳洗起来,踱到厅中,一眼瞧见圆圆软馥馥卧在妇人肩上,娇滴滴樱桃口儿笑着,直让千人爱,万人宠,便将圆圆抱过来自己哄耍。杜氏不敢争夺,小意羞怯,只低头跟在老太爷后边。
小哥儿自睡的香甜,陈氏在屋里呆得更是闷气,心里如猫爪子扑腾似的,整个儿都静不下来。见小丫环桃儿梨儿拉着手进得门来,一腔邪火都发将在她俩身上,掐着俩人小臂儿青痛,也不敢叫嚷。
陈氏舒了口气,便让两人守着哥儿,同时将小官人的尿布拿出来烘,自个儿随口道要去方便就出得门来。
陈氏叫陈梅,是朱府灶上胡婆子的女儿,嫁的跟着朱克明身边的陈忠,几年才生了个丫头,被家婆暗自白眼斜眉无数,若不是刚好被提了当哥儿的奶娘,只怕家中无站脚的地儿。可成了哥儿的奶娘,威风使不出来,心里又有哥儿不吃她的奶的鬼,这话又不敢与人排解,直恨得她流出泪来。
她躲在花园角落里暗心神伤,偏让她瞧见老官人抱着大娘子,身后跟着杜氏过来,遥望着两人其乐融融,陈梅只觉如大梦分醒,一语惊人,怪不得这杜氏跟大娘子都如此得意,肯定是老官人与那杜氏私下糊浑。
“呸,好个无良地下贱妇人!”陈梅自以为得计真相,只觉得杜氏以往的行迹也十分可疑,回到屋中思前想后,偷偷于大娘子的妆镜前打量,自比秀于杜氏,就暗自打算不提。
第十章()
老爷子逗弄着宝贝孙女儿,又取了一个小巧地皎皎洁洁绣球灯,给圆圆拿着玩,小厮力青上前来,并有贴送上。朱克明见贴名刺仍是武康军节度使朱伯材所来,心中大喜过望,便抱着圆圆直回房中,与老妻相商。
“看来皇长子已有心与我家结交,实在是幸事,大幸事!”朱克明亲亲朱圆圆的脸蛋,万分快意。“圆圆真是福星!”
朱老太太笑道,“她的穿过的衣裳都有人求呢,说比那林道宫的道法还灵验。”老姐妹之前笑话她无人捧盆摔灵,眼下都羡慕她花开并蒂,想到这里,老太太的神采飞扬。
不料此言一出,朱克明脸色立变,“胡说!休得妄言!你可太过得意忘形了!”又压低上声言道,“林道仙麾下弟子万人以上,又深得官家宠爱,尔敢与之相较?虽说不同以往那般恩宠,可到时他随手用黄绢丢之,便是我们全家上下之大祸!”
朱老太太听闻立马站起,冷汗直出不敢言语。把朱圆圆也吓了一跳,那个什么林什么到底是谁,居然那么厉害,还跟自己家里有仇,还是大祸?
“我知道打从圆圆出生,我们朱家事事顺遂,可就是如此,我们当老人的才要千万小心。你知道我出门一趟,路见多少饿孚。你儿媳家张家亲戚,是如何说的,你怎么就忘记了!祸出口出啊!”朱克明在外一趟,回来细想一路后背都是僵硬的。
朱老太太不禁流下泪来,垂头听训。
“几十年的老夫老妻,我也只在屋中与你单独说,你别哭了!唉,只不过,我看你都是这样,这家里多半也是如此,要知道福祸相依,看来是得敲打敲打你们了。”朱克明若不是谨小慎微,也不能在这繁华似锦的王都东京给赚下家业,供得孩子读书中举了。
孙子还小,他还得努力,多撑几年,多看顾着才是,他这把老骨头,还不能掉以轻心啊。
朱圆圆眯着眼在心中暗自点头,看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没错嘛。
她根本不知道,她这个小祸害,已经惹出了多少事,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被盛言狂赞的也不独是老太太,吴娇娘三十有加,生女后又产子,从被可怜的对象立马变成被人羡慕不已的全福人,加上身居东京,竟又多了些亲戚来信。且有表妹怜娘近日来信一封,实是可堪人怜,居然是临终托孤,求其收留女儿芳娘。
吴娇娘握信长叹,想到表妹生的娇滴滴,玉纤纤,长至十五,父母百般挑选,方才嫁也有十万之多,之前来信无不满意,未料到当下竟是这般下场,想到幼儿相伴之情,不禁潸然泪下。
月枝见主子流泪,忙上前宽慰,“太太何事哭泣?等会儿大娘子跟哥儿来了,凭白又让他们伤心了!”
“他们还小呢,哪里明白?”吴娇娘想到儿女,也擦净泪,“我表妹原是花容月貌,夫妻恩爱,家中小康,没想到也怪在其家里有个好园子,里面有了那好石头,竟被小人举之,应奉局以此相逼,索取家财,表妹夫书生意气,竟是以头撞石,命丧当场,眼下留下她们孤儿寡母,惹了大祸!”吴娇娘一为悲,二为忧,三是恐。
要知道艮岳未成,这花石纲哪里有停下来的时候,身边亲友无辜受此劫难,未免兔死狐悲!她一妇道人家,如何能与官府相抗。若是她收留芳娘,万一追究下来,可如何是好!但表妹如此托孤,若是她拒绝,又有何颜面对之。实在是左右为难,才泪流不止。
听是听明白了,可月枝也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有什么主意了,只好嚅嚅不语。
倒是柳翠不以为意,“太太您何需流泪!您不必担心,您想下,就是我也晓得一点,官家喜欢奇山巧石,修筑园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些应奉局的人都成老油子了,无非不是要石头屈意上峰,要刮点油水罢了。”她讲话也大方,“苏娘子跟苏官人太不懂事了,给些财钱打点下就是了,非得硬抗,钱哪里有命值钱?再说那苏州的朱勔朱大人不是跟我们朱家同姓嘛!精明点,送上些银两,暗自自己身后有人,那些人可晓得见风转舵了!”人蠢真是没药医的,柳翠风风火火地,眼瞧见奶娘们抱着孩子们就来了,赶紧用帕子拧了点水给吴娇娘擦眼,打开脂盒轻微云了下。
孩子们来了,吴娇娘也将心思转开,只要看到圆圆跟哥儿在她跟前,她哪里还管得了其它。只是这事,夜间休息的时候,还是同朱胜非提了。
朱胜非心里正高兴,眼下娇娘就是他独一人,加上不过是个多养活个女孩子罢了,直接就应允下来。
吴娇娘见夫君如此痛快,心喜万分,倒也没有忘了分寸,隔日便向老太太禀明了此事,得到了婆婆的同意之后,才吩咐家仆力平带上行囊,去苏州办理此事。
朱圆圆发现弟弟的奶娘有点奇怪,之前弟弟刚出世食量小,加上她偷偷给喂暖暖奶瓶的时候,她还没察觉出来,可小孩子感觉见风就长,那奶娘反而不用心了,这让圆圆就很不开心了。
她的弟弟也就是她能看不顺眼,欺负欺负,怎么能让外人给忽略了,再说什么叫奶娘,奶娘就是可移动的奶瓶啊,你就供奶这说的过去吗?
而且成天打扮的奇奇怪怪地,难道是想用颜色吸引婴儿的注意力?古时候的幼儿教育已经这么先进了,不知道前世看过哪个电视剧,说孩子三个月的眼睛就会感知颜色,特别是对红黄绿三种基本色特别敏感。
圆圆低下头,用手指摸摸胖弟弟的嫩脸蛋,水葡萄样的大眼睛直勾勾得望着她,嘴边有一点像是在笑的弧度,嗯,这小子还是蛮可爱的。
杜氏在一旁领着小春跟杏儿给圆圆缝着衣服,元宵一过,立春将至,渐要暖和了,大娘子喜欢在外出玩,得多做几件春衫才是。
桃儿梨儿见陈氏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摸到杜氏身边,“杜妈妈,您也教我们做吧。”“是啊,到时候大娘子跟小官人装一样的多好看啊。”桃儿性格活泼,也摸了摸正在裁的那匹青素纹绢布。
“好啊!我把样子剪下来,你们先看着我怎么缝的。”杜氏用眼角瞄了一个陈氏,料想她这样肯定是做不长久了,这两个小丫头到还是得用的,谁都不容易,不能让她给带累了。
见她们都凑到一块,热热闹闹地,陈氏眼都红了,她仔细打扮了好几天,有时候特意松着衣襟,虚扰着头发,歪歪得扎着几朵小花,可堪人怜,但老太爷又忙得不见人影。一腔春意空付流,满腹委屈无人怜。她咬了咬牙,走到床前,一把将哥儿抱起,坐到床脚,解衣喂奶。
朱修远,拜他的好姐姐朱圆圆所赐,大家都觉得他肯定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为朱家传承香灯,所以早早朱克明就已经在族谱上记下来他早就想了无数回的名字。他正玩着好着呢,他虽然小但是一直以来都接受着外挂地培养,发育非常良好,圆圆并不知道奶瓶另外一个隐藏性的属性,那就是智力+1。
比起一般普通的小孩子,他也就聪明的多。
眼下他并不饿,好吧,圆圆刚才又偷着喂弟弟了,被打断与很舒服的大红包相处,被强塞进了微有些腥气的奶、tou,他就不高兴了,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陈氏只觉得全身都如同掉成了冰窟,她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朱娇娘正在楼下瞧着外面店铺生意的账薄,因与宫中皇子妃朱琏相往密切后,她又开了生药、当铺,这两样她之前都未曾接触过,陈经济让其夫人在一边为她解释也是宛如天书,头晕脑胀之际又听到孩子的哭声,真是火到心中,恼得不行。
“陈娘子稍等,碧石去沏杯好茶给陈娘子品尝下。”说着就急忙往楼上奔去。
圆圆看见弟弟一下子就被奶娘弄哭了,很不高兴得站起来就打了陈氏一下,她人小力娇,也没怎么用力,倒是把陈氏给打醒了,她赶紧站起来哄啼哭不止的哥儿,谁料到圆圆打她打空,没站稳,一下子就从床上跌了下来。
众人忙捧不及,杜氏虽忙将圆圆抢抱在怀里,到底是摔到地上,圆圆秀气的鼻头立马就红肿起来,她从来没受过这种痛,泪珠子不禁就滚落下来,加上弟弟也在哭,她也哭了起来。
吴娇娘上来就瞧见这一幕,更加气的三神穴都在跳,“你们在干什么呢!”她先将不停挣扎地朱修远抱过来哄,坐在榻上,杜氏忙将圆圆放到一旁,圆圆乖顺得窝进亲娘的怀里,两姐弟又呆一处,朱修远也就不哭了,只有圆圆在娇声抽泣着,把吴娇娘的心都哭疼了。
她一边给女儿轻轻擦着泪,一边瞪着早就跪下得这群人。“怎么回事!发生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