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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恪……
本就跳动有些激烈的心,在皇上言落一瞬,骤然停住,“不是。”
这一刻,到底是来了,只是苏恪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问出苏瑜身世的人,竟然会是皇上。
可见他之前的猜测,竟是真的?!
自赵衍和顾熙的谣言闹得满城风雨,苏恪便派人暗中调查赵衍,随着调查的进行,越发多的证据证明,赵衍与雍阳侯……
若赵衍当真不是皇后的孩子,那瑜儿……他捡到瑜儿时那一幕,又一次在脑海浮动。
不是二字从苏恪嘴里说出,皇上那一瞬不瞬凝着他的目光,却是蓦地一松。
“你都知道什么?”
苏恪沉默片刻,道:“瑜儿是臣去北荒山打猎时捡的。”
北荒山……皇上眼底阴光闪了闪。
“为何京都上下,竟无一人知道?”
“当时,臣抱着瑜儿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并无人知道臣带回一个婴孩,只是臣才回府,刚与大哥商量如何安置这孩子,就有人通传,臣的大嫂胎动激烈胎儿提前临盆。”
“大嫂腹中胎儿胎位不正,四五个产婆束手无力,当时,大人孩子,只能保下一个。”
“臣大哥担心大嫂一旦得知怀胎十月的孩子未能活下,经受不住这打击,母随子去,便……”
话至此,已经明了,皇上阻断了苏恪的话,“苏阙的亲生骨肉,当时,当真是没有保下?”
苏恪的心,狠狠一揪。
这番解释的话,他早就准备了十五年,从当年事发,大哥就一字一句教给他,这十五年来,他没有一日不想起这些话,自然是说的滴水不漏。
没想到,今日说出,却是这样一个情形!
至于大哥的那个孩子,他看过一眼,肩甲处带着一片胎记,那胎记的形状,宛若一枚银杏叶。
十五年过去了,那孩子如今也该玉树临风了吧……
“没有保下!”苏恪一口道。
皇上闻言,沉默须臾,道:“你当初捡了苏瑜,她身上,可是有何物件?”
苏恪想了想,道:“当时,瑜儿不过是被一块寻常可见的青花蓝布包裹,只是她手里攥着一枚小小的玉佩,婴儿手小,那玉佩也精致,恰好藏在她的手心,想来,就是扔她的人,也未必知道她手里藏着一枚玉佩。”
“玉佩?”皇上原本靠在背后靠枕的身子,向前挪了挪,“什么样的玉佩?”
“臣只记得,那玉佩上的花纹,是一尾小鱼,旁的,便不记得了。”
“小鱼?”
苏恪点头,“瑜儿的名字,便是取了这小鱼的谐音。臣大哥私心揣测,恐怕是瑜儿的生生母亲无力保护她,只能在她被带走时,在她手心,塞下一枚玉佩,亦或是小孩子被人带走时,随意抓了什么,却是将这玉佩抓在掌心,不管何故,这玉佩是瑜儿带来的,故而臣大哥便给她取了苏瑜这样的名字。”
“那玉佩呢?”皇上若有所思,转瞬道。
苏恪摇头,“瑜儿小时候还戴在身上,后来一年出去看花灯,回来便丢了。”
丢了……
皇上目光凝着苏恪,半晌,冷冽道:“你和朕说的,都是事实?”
苏恪立时低头,“臣不敢妄言。”
第一百一十三章 知道()
苏恪语落,皇上一双如鹰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仿佛苏恪就是他蓄势待发的猎物。
“之前,你们就没有查访过苏瑜的身世?镇宁侯府,恐不是随便什么孩子都要当做宝贝来养吧?”
皇上这话,问的阴晦又刁钻,可谓恶毒。
苏恪脊背微凉,一颗心骤然紧缩,养心殿的这个内室,并无窗子,一时间,屋里憋闷的空气压的苏恪有些气息不畅。
“一个被人遗弃的婴孩,再好的身世,于她而言,也是是非之地,何必去寻,何况又是一个女孩,镇宁侯府既是养了她,就好生养着便是。”
“是这样吗?”皇上冷声问道,积威之下,这只有四个字的问题却是带着千斤之重。
苏恪身上薄汗又透一层。
“臣愚钝,竟是没有理解陛下的意思,臣斗胆,陛下为何如此发问?”苏恪做出满面不解之态,略微抬头,去看皇上。
皇上深邃的眼底,如同黑洞一般,让人看不见情绪,却能感受到这黑洞中蕴藏的如千年寒冰一样的寒凉。
苏恪如是问,皇上嘴角抿出讥诮一笑。
“你们镇宁侯府,百年簪缨世家,镇宁侯府的人,任何人,哪怕一个下人,只要是镇宁侯府的世仆,做事都是小心翼翼滴水不漏,怎么对于捡来的孩子,倒是这般大意!这世上,竟有这样巧的事,你刚刚捡了她,偏偏你大嫂腹中胎儿就不保?”
随着皇上的话音响起,苏恪一颗心,越发惴惴不宁,竭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苏恪道:“事发突然,臣也没有料到大嫂会蒙受此难。只是,能用一个捡来的孩子挽回大嫂极有可能丧失的性命,臣和大哥都觉得,值!”
语气一顿,苏恪脸上泛着坚毅,“至于这孩子的真实身份,她是土匪强盗的女儿也好,她是功勋大臣的孩子也罢,左就,她是被人遗弃不要的,旁人不要的,我镇宁侯府视若珍宝也未尝不可,既是进了镇宁侯府的门,便是镇宁侯府的缘分。”
“若她是金枝玉叶呢?”
苏恪顿时嘴角一抖。
他早就猜到苏瑜的身份,可这样的情形下,皇上直接说出口,苏恪还是大骇。
皇上……究竟是何意思!
他是要降罪镇宁侯府知情不报?还是要……
一时间,千百种思绪在脑中激烈碰撞,苏恪下垂的手,微微发颤。
眼见苏恪一脸震惊根本不是佯做而出,皇上心头轻轻吁出一口气。
并没有等苏恪回答,“你回去吧。”
苏恪一愣,错愕看向皇上。
“你回去吧。”皇上异常好耐心的又说一遍,言落,一扫衣袍,起身。
苏恪躬身,道:“那瑜儿……”
皇上深深看了苏恪一眼,“她留下,今夜的事,朕还有话问她。”
说罢,皇上抬脚朝外走。
苏恪顿时心头大惊。
皇上一向看重皇室颜面……他要……
今夜,皇上虽然询问一番,可到底也没有直言苏瑜的身世,若是为了保全皇室尊严,苏瑜和赵衍,皇上一个不留……
“臣就在宫外等瑜儿,大哥大嫂早逝,膝下只这么一个女儿,臣不忍她一会出宫见不到亲人。”
皇上本已经快要走出内室,闻言,步子一顿,回头看苏恪,“你是在威胁朕吗?”
内室隔音效果虽然好,可内室的门口,却是并无什么隔音,皇上的话,顿时让外殿的人闻言纷纷侧目。
苏瑜一颗心悬到嗓子眼。
“臣不敢,臣只是替大哥大嫂守着苏家独苗罢了!还望陛下体恤臣爱子之心。”
苏恪尚在内室里,他的话,外面的人,并听不到。
言落,皇上冷笑,“爱子之心!那也要看能不能轮得到你爱!镇宁侯府养了她这么些年,劳苦功高!”
皇上此言一出,旁人也到罢了,就算是赵铎和平贵妃,知道赵衍并非皇后亲生,却也并不知道苏瑜才是皇后的女儿。
可苏瑜顿时如遭雷击。
皇上这话音,哪有半分感激人家劳苦功高的,这语气,分明是恨毒了的。
惊雷裂于头顶,炸的苏瑜浑身透凉。
莫非,她一步一步的安排,全都付诸东流?
她努力的一切,只会给镇宁侯府招来祸端?
若果真是如此,那她……禽兽不如!
将来,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
只是……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
顾淮山还没有来,就算是赵铎回禀,凭着赵铎的调查,他也根本不可能查到自己的身份,最多就是向皇上回禀,赵衍是顾淮山的儿子。
而赵衍,至多是承认赵铎所言属实,按着他刁钻恶毒的心肠,除非事实摆在眼前,否则,就算他死,他也断然不会让皇上知道,她才是皇后的女儿。
那皇上……何出此言?
脑中电光火石,苏瑜猛地想起方才折返的路上,三叔说的那些话。
再联系现在皇上的话,联系皇上将三叔唤道内室密谈……
苏瑜满手心的冷汗打湿捏在掌心的帕子,一颗心,战战兢兢。
三叔……该是早就知道什么吧!
苏瑜心思翻滚,不过是眨眼一瞬,皇上语落,养心殿的大门被推开,内侍总管进来,“陛下,顾淮山到了。”
打断了苏瑜的思绪。。。
皇上没有再看跟在身后的苏恪,径直走向书案后的椅子,落座,“让他进来。”
语调阴狠。
随着皇上的话音,苏恪从内室走出,贴着墙边,一路朝大门而去,行至苏瑜身后,苏瑜转头看他,四目相对,苏恪朝苏瑜递去一个无事的眼神,“今夜的事,陛下还有话问你,我和你三婶,回府等你回来。”
收到三叔的眼神,苏瑜战战兢兢的心头,略平稳一些,“好。”
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叔既是说无事,那便是无事。
苏瑜言落,苏恪转身离开,和正要进门的顾淮山,擦肩而过。
顾淮山一进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苏瑜才平稳的心,又紧张高悬起来。
顾淮山……她给大皇子写的那封信里,提了几桩事,最重要的一桩,信中并未写,是让吉月口传,便是让顾淮山知道,赵衍出事了,他们的秘密被赵铎揭穿了。
所以……顾淮山才会在刑部尚书面前“招供”,以此获得入宫面圣的机会。
第一百一十四章 滚走()
顾淮山入宫,目的只有一个,按照赵衍和他先前的约定,将皇后牵扯其中。
一进养心殿的门,眼见赵衍昏厥不醒瘫躺在地上,赵铎身姿笔直跪在赵衍一侧,皇后阴着脸端坐于上,平贵妃面色青白,一张脸上带着手指印,立在赵铎一旁。
苏瑜……
顾淮山心头一跳,怎么苏瑜也在!
莫非,赵铎连苏瑜是皇后亲生,也调查出来了?
要不,怎么刚刚苏恪也在,而苏恪走,苏瑜却没走?
顾淮山一路心思搅动,及至赵铎稍后方,扑通跪下,“罪民顾淮山叩见陛下。”
皇上满目阴狠,看了顾淮山一眼,转头对刑部尚书道:“你且退下,守在殿外就是,一会朕还有事吩咐你。”
刑部尚书早就通身被冷汗浇透,闻言登时如蒙大赦,立刻行礼退下。
他一走,整个养心殿,可谓几乎没有外人。
除了不知情的皇后,其余人,心思各异,却都开始蠢蠢欲动。
最先动作的,是赵铎,养心殿的大门一被关上,赵铎转头,朝着他斜后方的顾淮山,扬手就是一拳,直打到顾淮山的面上。
这一拳来的突然,顾淮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脸颊酸酸一痛,人就被打倒到一侧,口中惊呼,“殿下?”
赵铎却是紧接着扑过去,又是一拳打向他,还是同样的位置,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顾淮山登时嘴角流血不说,一颗牙从口中带着血丝横飞出来,打到一边昏厥不醒的赵衍身上。
“混账!皇室血脉竟然让你混淆多年!赵衍,不,他该是叫顾衍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