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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庭的眼神似乎陡然降至了零度,倏地转过脸,冷声道:“快点吃,冻死了!”
“……”又发什么脾气?
***
第二天邵庭应约前往,保镖开门时看到他的脸还是有些不习惯,呆滞几秒后急忙垂下眼:“医生正在给邵先生打针。”
邵庭点了点头,直接往里间走,偌大的套房里此时挤了不少人,靠坐在贵妃椅上的男人在他进门时微微抬起眼,身上的黑色衬衫将皮肤映衬的越发苍白。
护士和医生看到来人也惊了一惊,床上的男人笑着向医生解释:“这是我双胞胎弟弟。”
医生和他是旧识了,表情很快恢复如常:“还真是一模一样。”
邵庭安静地依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看向男人的目光淡然没有一丝感情,等医生和护士离开才抬脚走上前:“想和我说什么?”
男人慢慢坐起身,目光淡淡扫过他脸上,也不在乎他冷淡的语气:“你对父亲有怨气,想找他报仇。”
他说的笃定,邵庭微微挑起眉:“所以被他养大,你就忘记生你的母亲遭遇了些什么?现在是要替邵临风出头,或者干脆毁了之前的约定?”
男人沉默良久,慢慢摇头:“我已经时日无多,不会干涉你们的事,但是人活一辈子不该只被仇恨操控。我知道你年幼时吃了太多苦,这是父亲欠你的,也是我欠你的。所以我比谁都期望你活的轻松些,别像我,明白的太晚。”
邵庭无言以对。
男人淡色的唇瓣微微弯起温柔的弧度:“当初请求你互换身份顶替我,不只是想和海棠离婚让她幸福,我也想你幸福,想让你从中领悟一些事。可惜……现在似乎事与愿违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二更还在写,今天只更两章吧 T T 希望大家多多谅解,然后求订阅求收藏,评论超过25字我会送分,谢谢留下的姑娘们,鞠躬~
26
邵庭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个哥哥;母亲几乎没有一刻不在思念他;每次看到报纸和电视上有和他相关的事情;母亲都会发呆一样看很久,最后收集了整整一本相册。
那时候邵庭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和母亲过的那么艰难;母亲连治病的钱都没有,而电视里的哥哥却那么光鲜出众?
哥哥是八年前在美国找到他的;那时候他是一名雇佣兵,生活在刀枪血海之中;所以相比较他的狼狈,哥哥显得优雅沉稳多了。
他穿着一身做工上乘的手工西服;和他一样的容貌;却是不一样的气质。
“我想找你帮个忙。”那时哥哥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没有亲人重逢的喜悦,也没有兄弟分散多年该有的欣喜和激动。
他看邵庭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
邵庭对这个所谓的哥哥也没有任何感情,所以他丝毫没有犹豫地拒绝了:“我没兴趣。”
他当时穿着一身迷彩军服,上身的迷彩背心还有点微微的污迹,结实的手臂肌肉紧绷,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就转身准备离开。
“你需要钱,而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哥哥太会谈判,所有商人都熟知谈判的技巧,邵庭的确是需要钱的,他小时候就穷怕了,现在眼里除了钱什么都看不到。
他转身冷冷地看着这个所谓的“哥哥”,沉默良久才扔了一支烟进他怀里:“什么事?杀人还是越货,我得看看划算不划算。”
哥哥的答案却让他始料未及:“我得了脑癌,可是我有妻子和女儿,我想和你互换身份,将我现在所有一切都让给你,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你就是真正的邵庭。”
邵庭阴沉地注视着他,他小时候每次看报纸和电视都非常羡慕哥哥,小邵庭曾经天真地幻想过自己也有一天能像哥哥一样,然而他努力了那么多年,还是离那一切遥不可及。
眼下,哥哥却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轻飘飘地扔到了他面前。
邵庭觉得很讽刺,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的很紧,片刻后勾起薄凉的唇角:“连老婆孩子一起?”
哥哥当时肯定是犹豫了,他的眼神有瞬间的阴狠,邵庭太熟悉那种眼神了,嘴角的嘲弄更明显。
接着果然哥哥就说:“我只是希望她幸福,我欠她太多了,但是很明显,你不是最佳人选。”
这就是在邵临风身边长大的男人,和邵临风一样虚伪,嘴里说着希望妻子幸福,却还是无法忍受别的男人靠近她。
邵庭并不想接,因为这和他以往接过的“任务”太不一样了,他可以为了佣金替雇主杀人,却不想做这种每天面对女人、孩子的工作。
邵庭彼时正要回国给母亲扫墓,意外地在家门口遇到了顾伯平,他好不容易打听到母亲的住址,却还是晚了一步,看到的不过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空白灵位。
顾伯平坐在院子里那棵桂花树下,一直隔着门栏看那个灵位,最后沉沉叹了口气:“她不想连累我,带着你悄悄就离开了,如果我在身边照应着,也不会这么早就……”
邵庭沉默地听着,和顾伯平一同坐在小院里喝酒,接着他从顾伯平口中知道了本该在多年前就知道的真相。
比如母亲如何从一个集万千宠*于一身的黑帮小姐沦为餐馆的小时工,比如母亲又是如何忍着屈辱生下他们,如何偷梁换柱将他带了出来,比如母亲如何辗转着带他逃过邵临风的耳线,辛苦地将他养育成人,他们穷困潦倒的时候,那个男人正拿着属于母亲的一切肆意挥霍。
邵庭想起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才七八岁那么大,那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抱着母亲发凉的身躯哭了很久。
后来还是村里的人帮忙将母亲的后事处理了,邵庭才七八岁就背了一身债,然后和村里的大伯进城打工……
再后来他经历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邵庭就那么消失了,直到多年后才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时,成年的邵庭看人的目光便再也没有一点温度。
邵庭也转头看着母亲空白的灵位,心里除了酸涩之外便是愤怒。
顾伯平走后,邵庭跪在母亲的空白灵位前一整夜,第二天他答应了哥哥的条件,做了真正的“邵庭”。
一个永生都不可能幸福的男人。
***
“既然摆脱过去了,开始全新的生活不好吗?”男人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不掺杂任何杂质,看的出来他真心关心邵庭。
邵庭从回忆中抽…身,无声地移开眼:“如果今天是为了开导我,你大概要失望了,倒不如收回你的权利和亮出身份比较快。”
男人墨黑的眉峰微微拧起:“如果我想揭穿,就不会帮你作假亲子鉴定。”
邵庭无声地看着他,男人叹了口气:“我知道有些恨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更何况爸做的实在过分。无论怎样都不该对你和母亲赶尽杀绝的,我只是作为兄长忠告一句,你想做什么……便做吧。”
邵庭疑惑地看着他,男人闭上眼沉沉陷进沙发里。
邵庭知道哥哥现在已经没有精力管这些事,看的出来他的气色越来越差,和自己说这么几句话已经像是耗了极大的体力。
邵庭起身离开,站在下行电梯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倒影,哥哥之所以能那么轻易地说出放弃仇恨,那是因为亲眼目睹母亲悲剧的人不是他,一辈子受尽困苦的也不是他。
邵庭用力握紧拳头,几乎马上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拿回属于母亲的一切,拿回属于他的一切,还母亲一个公道而已。
没错,他根本没做错!
***
顾安宁正在院子里给傲洗澡,忽然看到邵庭的车缓缓驶进院子,这时候该在公司的人却突然回来,她停了手里的动作,一手抚着傲湿漉漉的脖颈,一手还傻乎乎捏着水管。
邵庭从车里出来,初冬的阳光投射在他身上,深沉的眸子却直直盯着她看。
顾安宁紧张地站起身:“怎么突然回来了。”
邵庭沉默片刻走过去,已经开始解西服扣子:“我来洗吧,水很凉,你这几天不方便碰凉水。”
顾安宁被他的话说的脸上一热,她这几天刚好来例假,的确是不方便碰凉水,可是这男人忽然回来总不至于是帮她给傲洗澡吧?
邵庭身上只穿着白色衬衫,将袖口的部位整齐往上卷,麦色的肌肤微微裸…露出来,随手接过她手中的水管,抬眼淡淡瞥她一眼:“公司不忙,想回来和你一起吃饭。”
顾安宁愣了愣,邵庭又说:“今天不想管公司的事情。”
两人站的很近,顾安宁能看到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这段时间他们虽然没有同床,可是有几次很晚还是看到他书房的灯亮着。
女人大抵还是容易心软的,顾安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忽然说:“我给你熬点安神汤吧,以前李嫂给我熬过,对失眠有帮助。”
邵庭闻言动作顿了顿,没有看她,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邵庭将腕表摘下递给顾安宁,傲乖顺地趴在邵庭脚边,一点儿也不像和她在一起时那么恃宠而骄。
邵庭给它洗澡的时候它一动也不敢动,他除了手臂上有些透明的水渍之外,衬衫居然没有一点沾湿。
顾安宁撇了撇嘴,恨恨瞪了眼傲,果然还是对主人更忠诚。
无聊拿过邵庭的腕表把玩,忽然发现背面刻了两个英文字母,悄悄看了眼一直专心给傲洗澡的男人,她慢慢将那两个字母转向自己。
然而这两个字母却有点奇怪,并不是邵庭名字的缩写,而是“S。J”,顾安宁猜了很久也没头绪,直到对面的男人忽然说:“傻蹲着做什么,鞋子都湿了。”
顾安宁这才回过神来,邵庭皱着眉头,一脸古怪地看着她:“发什么愣?去换鞋。”
大概是孤单了太久,平时大都时候都是顾安宁自己一个人用餐,所以今天邵庭在她有些微微的不对劲,两人筷子碰在一起又飞快地移开了。
邵庭吃饭时不*说话,或者说他最近越来越沉默了,连以前引以为乐的折腾她的游戏似乎也开始疲倦。
好像是从丁院长出事之后开始的——
顾安宁想到这,忍不住问道:“是不是上次发烧还没好?”
邵庭慢慢抬起头,眼神有些困惑。
顾安宁知道自己这话问的很无厘头,干脆直说:“你这几天好像有些不对劲,要是还有不舒服去检查下吧,万一有什么并发症……”
她的话没能说完,邵庭已经放下碗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了,那眼神太炽热,顾安宁没说完的话被烫的生生咽了回去。
“安宁。”
邵庭似乎在斟酌什么,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就连喊她的名字时声音都低沉的好听极了,他沉吟片刻才慢慢抬起头,眼神专注认真:“已经很久没人关心过我了,如果可以,我只希望你能多陪陪我。我想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可是我的一辈子……大概不会很长。”
做了这么多孽,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易得到幸福了,却还是自私地不想放手,他这辈子什么都没得到过,只想自私这么一次。
“在这之前,你稍微忍耐下。”
顾安宁听到耳里却听出了不同意思,黑色的瞳仁紧紧睨着他,有些难以置信:“你、你得癌症了?”
邵庭看了她几秒,忍不住笑出声,撑着额角笑看着她:“你还真是……”
看着面前傻乎乎的女人,他心情忽然好了起来,走过去俯身亲吻她素净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