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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阿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没人说话,没人动作,蒙筝的低语在寂静中传得老远,清清楚楚。
阴森的地底古墓,一具根本不像尸体的尸体,一个仿佛跟这具古尸久别重逢的女人。这情形不得不说很是诡异。榆晨本来急匆匆就想冲到树里去翻东西的动作硬生生打住了,就连豹子也是一脸惊悚的盯着蒙筝,天不怕地不怕的糙汉子这会也满是惧意。
“蓝醉!人是你带下来的,她在搞什么!”榆晨一步步退回蓝醉旁边,颈子上的汗毛树得笔直,低声恶狠狠质问蓝醉。
蓝醉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根本不理他。
那厢的蒙筝走到墓口,却没再前行,只是用手指痴痴迷迷对着贺兰馥的眉眼描摹:“阿馥……这么久了,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一点点都没变……阿馥,我来了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好不好?”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不会看我的……你说你宁愿从来都不认识我,你再也不想见我……你已经死了!你宁可死都不愿意再和我在一起!说什么你会永远陪着我,都是骗我的!”蒙筝的泪越落越急,脸上神色随着自语也是愈来愈显狂乱狰狞。
榆晨见都到这步了蓝醉也没反应,白素荷也木在一旁不知道发什么呆,猜不透她们在搞什么鬼。求人不如求己,榆晨跟豹子一打眼色,两人从腰后抽出军刀,碎步就往蒙筝背后兜去。
蒙筝还是站着那自说自话的发癫,丝毫没察觉背后的动静。蓝醉眼角轻瞄榆晨手里的刀子,又把视线调回蒙筝身上,一点没示警的意思。倒是白素荷忍不住了,疾步越过榆晨,走到蒙筝旁边,重重一耳光抽在蒙筝脸上。
手掌与脸蛋接触的声音很是清脆,蒙筝约莫是过于惊愕,自语和眼泪被这一耳光生生打断,愣愣的转头看向白素荷,半晌说不出话来。蓝醉也是一愣,随即却走到君漪凰旁边,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做派。
“人都死了,你再哭有什么用?再说你跟她有什么关系?一个死了一千多年的女人,别搞得你跟她很熟一样,神神经经的发什么疯。”白素荷冷着脸收回手,说话一如既往的难听。
“我……”蒙筝开口欲反驳,却张口结舌一时怔住,红通通的眼睛看看白素荷,再转头看看墓中仍旧端坐的贺兰馥,从先前的悲苦一下转为迷惘。
“我……我……她是谁……我是谁!阿馥,阿……馥?是谁?你们是谁?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我要救阿馥,阿馥不会死的。我会让她活下去,我要她活着!我们明日就能走了,就能走了……啊……”蒙筝两手抱住头,满脸痛苦,全身痉挛着、颤抖着蜷缩在地上。
第125章()
白素荷面上神色直如调色盘般五彩斑斓,由白转红由红变青,终究对蒙筝无休无止的癫狂忍无可忍,两指从口袋抽出一根细细银针,插入蒙筝发际。
蒙筝喉间气息咯咯响动两声,整个人顺势一歪,侧滑在地,终于消停安宁了。白素荷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也像是耗尽了储蓄的力气,一手扶着蒙筝的脑袋,缓缓跪坐在蒙筝面前,垂首不言宛若木雕泥塑。
由静默,到癫狂,再突然恢复静默,榆晨豹子无从插手,蓝醉君漪凰无意插手。只有墓中的烛光稳稳,墓穴内的贺兰馥依然端坐如故,对面前的一番闹剧毫无所觉。
又等片刻,白素荷仍是不言不语,毫无动作。榆晨耐心已被耗费殆尽,蓝醉同样眉心微皱,再开口,嗓音微冷:“你想起了多少?”
“你早就知道?君漪凰告诉你的?”
“知道与否,重要吗?”
白素荷抬起头淡淡看向蓝醉,再转向蓝醉身后的君漪凰,等着蓝醉继续。
“君君怎么办?”
白素荷沉默依旧,半晌突然伸出一指指向贺兰馥方向:“她被取走的一魂就在里面,阴器在陪葬物里多半有的,你自己盗墓世家出身,这不用我帮忙找了吧?”
“你还愿意帮忙?”白素荷的答案既在蓝醉意料之中,又有些在她意料之外。按理说白素荷既然想起来了贺兰馥那一世的恩怨,未必还会兑现之前的承诺。就如她知道白素荷是贺兰馥转世,而君漪凰是死在贺兰馥之手的时候,即使知道那已经是千年前的旧事,依然不由得对白素荷与蒙筝带上了防备和敌意。
“我是我,她是她,况且原本也是我对不起她。“白素荷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相不相信随便你,蓝醉你搞清楚,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白素荷最后一句噎得蓝醉半天没言语,尴尬的干咳两声,也不想耽搁说什么道歉的客套话了,迈开步子径直就朝贺兰馥那边走。
才走两步,突得冒出手臂横在蓝醉面前,紧接着榆晨整个人都转到蓝醉正面拦住她的去路。
蓝醉一挑眉,还没发火,榆晨先笑了:“蓝当家的,你还记得我这个合伙人吧?”
“榆哥你这什么话,我们谈好的分成,不会少了你的。”
“我不要了。”
“啥?”蓝醉诧异的掏掏耳朵,还以为她在地底下呆久幻听了。
“不用怀疑,我说我们谈好的分成,我不要了。”
天下没白吃的午餐,蓝醉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因此并不接话,等着榆晨继续。
果不其然榆晨紧接着道:“蓝当家的,你们之间的事,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就当我和豹子聋了瞎了,出去了我们就会忘得干干净净。不过我榆家人力财力出了不少,一路到这九死一生,现在你让我先挑一样东西,不过分吧?”
“榆哥,明天面前不说暗话,这也不是兜圈子的地方,想要什么你直说。”
“蓝妹子真是爽快人,不过这样东西我不能说。你让我先挑,余下的都是你蓝醉的,这笔买卖划算吧?”
这笔买卖乍听之下确实划算到家,但蓝醉却是连一秒钟的考虑意思都没有,直接一口回绝:“不行。”
君漪凰的魂魄和需要寄魂的阴器都在里面,万一被榆晨挑走,那她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几率,她也不想试。
榆晨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静静盯着蓝醉,神情也冷了下来:“既然是这样,那只能另外换种办法了。”
榆晨一直背后的另外一只手快速抬起,硕大的黑洞洞的枪口对上蓝醉前胸:“蓝醉,你想不想比一下,是现代枪的子弹快,还是那只鬼救你的速度快?”
榆晨手里那把枪的形状颜色都极为眼熟,蓝醉条件反射的一摸后腰,随即僵在当地。
“不用怀疑了,就是你的枪。”榆晨继续道:“下地我是菜鸟,经验比不得你蓝醉,加上你还有只鬼护身,我就只能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了。现在你的答案呢?”
蓝醉一口银牙几乎都咬碎了,半天没吭声。这把枪她一直别在后腰上,后来一路过来摸爬滚打惊险至极,这么大的东西竟完全没注意是什么时候被榆晨摸走的。这枪本来是她准备留着对付榆晨那边突发状况的,没想到如今反倒是挖了个大坑给自己跳。
君漪凰早在榆晨掏出枪的时候,身形一动就想过去,却又硬生生顿住。这东西她不是第一次见,威力也曾经听蓝醉提过,她确实是没把握能在榆晨开枪之前就杀了榆晨夺下枪。
只要榆晨还有一口气,随便对着蓝醉弯弯手指头,蓝醉身上的零件势必是要掉一部分的。
“你去。”
蓝醉还在考虑,君漪凰已经替蓝醉给出了答案。蓝醉又些恼怒的回头看了看君漪凰,君漪凰却压根不理她,凤目轻眯只是淡淡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若是不守信诺,便长眠此地与蓝醉作陪吧。”
“蓝醉确实漂亮,不过不是我的菜,我没兴趣跟她长相厮守,你放心。”榆晨闻言暗自吐了口气,觉得全身筋骨都松了许多。他这一手是完全跟蓝醉和君漪凰翻脸了,蓝醉先不说,君漪凰的能力在过来路上他是见识了的,心里确实没多大底。没想到这一赌,还真赢了。
“要什么就赶紧,磨磨蹭蹭你叽歪个毛!”蓝醉被摆了一道心里的火没地泄,看榆晨还站在原地没一丝移动的意思,火气更是直冲脑门。
“豹子。”榆晨不理会蓝醉的话,也没收枪的动作,只是喊了一声。
豹子早就站在榆晨旁边,一见局势稳住了,一句不多话,转身就直奔贺兰馥所在的树心。
蓝醉在一边被枪指着不能动,白素荷也像不关她的事一样置身事外冷眼旁观,没人阻拦之下不过三四步,豹子就到了墓穴前。
穴口开得有一米高矮,豹子到了穴前步伐不停,左手一撑脑袋一矮,就利落的窜进了墓穴里。军靴的钢底踩在树内里的实底上‘咚’一声闷响,豹子静了两秒,顺势借着这两秒的时间把墓穴里从左到右扫了一圈。
墓穴是将树心掏空而成,底部略微下沉,因此一些细节的结构在外面就看不清。现在豹子前脚掌的位置就是一条掏出来的小沟,小沟蜿蜒由西向东,作出河流的形状,只是如今内里盛满的不是河水,而是五色斑斓的各色宝石玉器饰品。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就大喇喇的散在,被头顶和侧面的长明灯映照出五光十色的光芒。
小沟的后方,则是摆放了一些青瓷,青瓷几乎囊括了古代的所有日常用具,高矮交错摆放得很是规整,坐落在小沟旁边形似一座小山。小山再后面一米左右,就是那个死了这么久仍然绝色无双的贺兰馥的尸身。
第126章()
豹子跟着榆家这么多年,对地里的规制多少还是有点谱的,这小沟名曰冥泉,沟旁器具堆叠而成的则是离山。冥泉离山,右侧为阳,左侧为阴,设在亡者生前,意味着此处即为鸿沟,莫要逾越。但是这只是表面上的含义,这冥泉离山的设置,通常极为奢华,富庶者用珠宝铺就,即便家贫者也要铺设铜钱一条,一方面是作为生死隔绝的一道界限,更多的其实却是为了贿赂后世的盗墓者,只望若是不幸盗墓者潜入墓中,盗墓者能在冥泉离山一侧取走财宝便罢,不要再越界惊扰亡者尸身。
只是冥泉离山的设立是从心存善念的角度出发的,而盗墓者多为贪婪之辈,这冥泉离山形同虚设,鲜少会有人会单单取走其中的珠宝后就会悄然离开,因此这个规制逐渐就废了,陪葬的明器也由冥泉离山改为放入墓室两侧的耳室,耳室中设置机关无数,作为防盗杀人的最后一道防线。
豹子倒是没想到这北燕的塞外民族竟然还会采用冥泉离山的规制,想来一则是因为这树木内部空间太小已经没有空间再设耳室,再者前路机关无数,如果仍被人闯到主墓室前,那耳室中的机关也于事无补,此外大约还存了祈求的心思,希望来者拿了财宝就此罢手离开,不要再惊动冥泉离山后贺兰馥的尸身。
由此也可推测出这位贺兰馥在当时受珍视的程度。
明珠玉器就在脚底熠熠生辉,将豹子的黑色眼瞳也映照得精光闪闪,分辨不出到底是看到珠宝所发出的亮光还是珠宝反射的光芒。豹子喉咙咽了两口唾沫,犹豫了几秒钟,微微侧头打量了下外面盯着他的榆晨,一咬牙还是抬起腿迈过那条珠玉冥泉,跨到了贺兰馥的身边。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