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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夷涵点点头,“三妹也是个勤奋的。”
卓夷萍转头继续看着不远处的卓夷葭,眼里有一些怜惜,“只是奉了母亲的命苦练罢了,四妹才是个勤奋的。”
卓夷涵没在说话。
“三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卓夷柔转头看向卓夷萍。
“奉了三伯母的命去的竹林?”卓夷柔眼神审视。
卓夷萍没有说话,连头都没有转,只是淡淡的反问道,“难道我不能去竹林?”
卓夷柔张了张口,看着卓夷萍好一会儿,撇过嘴,然后转头不再言语。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了,郑泽桥,孙云舟,卓夷葭,三人面对坐定。
卓夷葭抬头看了看对面的郑泽桥。他的阵法和琴是她教的,他的书画是她指点的,他的兵法政解是她解惑的。
郭儒寒是她的先生,她也算是郑泽桥的半个先生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他的琴艺长进了没有。
时辰已到,宋伯扫过台下的众人,目光落在对坐的三人身上。
“斗琴,起!”
孙云舟双手按在琴弦上,静待他人琴声起。
郑泽桥坐正,只将一门心思放在抚琴上。手指开始轻轻的拨弄琴弦,琴声如泉水叮咚,珠落玉盘。
让人不自觉闭上眼聆听,欣赏如银铃被风吹荡开的琴声。
孙云舟十指微曲,转头看向无动于衷的卓夷葭。皱了皱眉,沉思一瞬,十指舒张,琴声如山涧之泉潺潺流出。
孙云舟的琴声一出,两声夹着,本来眯着眼享受的人慢慢睁开了眼,在琴声中寻找自己喜欢的那丝声线。或微笑着交头接耳谈论。
此时三个相对而坐的大书案里,两个面如冠玉,丰姿俊爽的男子,或低头聆听,或挺背张抚。
明明琴风完全不同的两首琴曲,本来应该嘈杂的声音竟然没有丝毫厌人,反而相辅相成,好似合奏。
唯留一个女子在场中旁若无人颔首静思。
卓夷葭闭着双眼,手掌磨砂着轻语的琴声纹理。
轻语轻语,轻抚成语,或娇羞诉说情语,或低眉含笑嗔语,或悲伤凄切泣语…
轻语就是女子的脸,是女子的发,是女子向他人示情示爱示乖的琴,是为女琴之首。
卓夷葭眼神忽的睁开,双手如风一般的狂抚上琴弦,一时间激昂低吼的琴声改过了大厅中所有的声音!
一时间本来还在欣赏悦耳琴声的众人心头忽的颤抖,琴声声声犹如松风吼,繁弦急管,怆然高亢!如沙场千军,一时硝烟弥漫,让人无法呼吸!
郑泽桥猛地睁开双眼,双手按在琴弦上,止住了自己潺潺流出的琴音。
大厅中许多人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抚着心口微喘着气,似乎自己身临其境,正在浴血沙场!
卓夷葭狂扫的十指慢慢的缓了下来,一声声如铮铮铁骨男儿战死沙场前的残音,如绝望之中的怒吼,如悲怆的低泣……
孙云舟也按住了手中的琴弦。低头似静听,似沉思。
赵谷翊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厅堂中央的女孩儿,抱着暖炉的手捏紧,有松开。然后勾起唇角,看着卓夷葭的桃花眼里如珠落清湖荡起的冰水滴,媚眼如丝。
卓夷葭睁开眼,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过众人,双手却慢慢的加快,冷冽无情的脸色配着肃杀低吼的琴音,让人心中阵阵颤抖,不自禁的想俯首。
卓夷葭目光落在赵谷翊身上,众人屏息静听,只有他,依然无动于衷,不受丝毫影响。看来用轻语弹奏的《将军令》的确不够摄人心魄。
卓夷葭手掌抬起,手背上的青筋微微暴起,一丝丝内力注入十指,忽的一扫。然后收回双手,静静的搭在髀骨之间。
卓夷葭看着微微皱眉的赵谷翊,赵谷翊看着卓夷葭,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抬起来理了理胸前的衣襟,然后放下手,张开的嘴轻轻喘了一口气。
众人也陆陆续续的回了一口气。
赵映雪坐回椅子上,用着裙裾搭上了微微颤抖的双腿。
孙云舟皱着眉审视着对面的卓夷葭。许久,有些冷漠的声音想起,“敢问……”
卓夷葭起身离去。
卓夷葭走回卓家众人的一方,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卓家众姐妹。很多女眷都在,她刚刚弹奏的时候很把握着分寸,注入的那丝内力细不过发丝,不过是乱了心绪,都无碍的。
看到卓夷葭走过来,卓夷萍最先反应过来。
“四妹何时学的《将军令》?”卓夷萍有些惊讶的看着卓夷葭,苍白的脸色慢慢的恢复了一些。
卓夷葭转头看向卓夷萍,回道,“母亲儿时教习过。”声音轻柔无波,让人无法与刚才弹奏之人联想到一起。
卓夷萍看了看卓夷葭,没有说话。
“累了吧?”卓夷涵也回了神,此时看着卓夷葭关切的说道。那么磅礴激昂的沙场战曲,一曲下来自己可能都吃不消。
卓夷葭闻言看着卓夷涵,冷漠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摇摇头,“还好。”
卓夷涵看着眼前没有丝毫喘息的卓夷葭,她相信了裕哥儿说的话,卓夷葭弹得琴比她好。
卓夷葭颔首想了想,然后抬头看着卓夷涵,接着道,“琴曲我在外人面前弹得少,不过我的确是弹得极好的。”大姐不用担心。这句话卓夷葭没有说出来。
闻言站在后面才回过神的卓夷韵忽的一笑,“四姐你这也太不谦虚了吧,哪有自己夸自己极好的。”说着卓夷韵笑看着卓夷葭,“不过我喜欢。”
卓夷萍闻言也轻笑,“以前怎么没发现四妹也是个跳脱的。”
卓夷涵也讶然的笑了笑,她之前还疑惑,从前从未正眼看过她的二弟,怎么的就那么喜爱她了。
如今她好像有点理解了。
因为她也有点莫名喜爱卓夷葭这孩子了。
第五十二章 凤穿牡丹()
阳历年一过,家家户户开始挂灯笼,贴窗花。
卓家也不例外,各房的夫人在自家准备新年要用的膳食,走人户的贺礼,还有要用的年货。
卓夷裕老大早的就起来跟在练武师父的后面舞刀弄枪。
卓夷葭跽坐在房檐下,桃花木书案上放着一把乌色的古琴,古琴比一般的琴小一些。
坐在这里稍微伸直一些身子就能越过低矮的院栏看着练武场里吼吼哈嘿的卓夷裕。
红姗端来一碗银耳莲子汤,“小姐,暖暖身子。”
卓夷葭接过,喝了两小口,递给红姗,“去看看大姐好了没有。”
“是。”红姗接过
从那日赏雪诗会回来之后,卓夷涵几姐妹和她去给华老君暮省,几人谈了一些诗会的事,自然少不了她代二皇子弹琴的一幕。
那日华太君坐在锦华院的大藤椅上,慢悠悠的喝着茶,听着自己几个孙子讲着赏雪诗会的情景。
“那会儿大厅里的人个个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我这个心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半天没回过神!到现在我眼前还都是葭儿弹琴的样子,就这样!”卓夷裕跳下了凳子,跃到华太君面前,甩着头手舞足蹈挥着。
华太君忍不住一笑,“我看你这是被鬼上身了。”
“哎,祖母,真的!当时葭儿就是这样的!”卓夷裕看到华太君不信,停下来手里的动作,有些急。
华太君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卓夷葭,温声说道,“你姨娘弹琴也是极好的,没想到人走还是把傍身绝技交给了你。”
傍身绝技?卓夷葭有些不解的看着华太君。
还不待卓夷葭多想,华太君继续说道,“不过女子有些技艺总是好的。”
“那祖母喜欢听琴吗?”卓夷葭不再多想其他的,只是结果华太君的话问道。
“喜欢?”华太君看着卓夷葭,想了想,“我是个粗人,不擅女红。”
一旁的卓夷涵笑了,“祖母不擅女红也会听啊。”
华太君也笑,“是啊,说起来我也常唤你来弹奏给我听。”华太君转头看着卓夷葭,“这样应该也算喜欢吧。”
“当然算。”卓夷葭接过话,“祖母爱听就是喜欢啊。以后…”
卓夷涵看着眼卓夷葭,似乎明白了卓夷葭想要说的话,心中一动,开口打断了卓夷葭的话,“祖母,今儿赏雪会完了回来的路上,我给葭儿交代了个事。”祖母性子不似内宅妇人的扭捏,也不喜内宅的勾心斗角,自然也不喜成天想法子往她身前凑的内宅妇人。
“哦?什么事。”华太君问道。
“我给葭儿说,以后希望她能替我弹琴给祖母听。”卓夷涵看着上方坐着的华太君,眨了眨眼。
华太君看着卓夷涵,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也罢,以后闲着我就让她弹琴给我听,回头也好去宫里弹一些曲子给你解闷儿。”
闻言,卓夷涵起身向华太君福了福,“谢祖母挂念。”
华太君点点头,然后转身对着卓夷葭道,“那你以后跟着你的姐妹们一起来晨昏定省。”
卓夷葭闻言,也起身向着华太君福了福,“是。”
出门后,卓夷萍等人回到自己的院子,卓夷裕先一步跑回了君笑院,卓夷涵和卓夷葭两人走在回君笑院的路上。
走在前面的卓夷涵没有说话,半饷,才回过身看向身后的卓夷葭,“祖母一向厌烦内院的女子勾心斗角。”
卓夷葭一愣,然后点点头。
“所以没有感情的人,哪怕是自己的孙女往她跟前凑,她也是不喜的。你跟祖母接触的少,感情不深。”卓夷涵继续说道。
卓夷葭恍然,看来卓夷涵刚刚看出来了她的目的。
“谢谢大姐。”卓夷葭开口轻声说道。卓夷涵发现了却没有点破,还为她顺了路。
卓夷涵轻叹了一声,“祖母性子硬,以后接触多了你就知道,其实她也是个善良的老太太。不似表面那般拒人的。”
卓夷葭点点头,这样的大家,最不缺的就是孙女。对于一个从未亲近过的庶孙女,可有可无才是正常的。
“可有可无……”
卓夷葭回忆着那天的场景,抬头看着房檐外飘落的树叶,自言自语的喃语。
手也缓缓抚上书案上的古琴。琴声缓缓,委婉连绵。
从树上飘落下的树叶断成两片,四片,六片,直到最后变成细细如砂砾,还未落地便被冬日的寒风一吹,不见踪迹。
红姗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卓夷葭旁边,抖了抖,似乎要除去身上的寒意,“小姐,大小姐说已经准备好了,在君笑院门口等你。”
卓夷葭点点头,起身抱起琴进了屋,披上灰鼠毛大氅,向君笑院外走去。
锦华院
守在门口的丫鬟看到卓夷涵和卓夷葭过来,打起了门帘子。
“今儿怎的这么早。”华太君抬起正在端详盆栽的脸,看向进来的两人。
“想在祖母这儿多呆一会儿。”卓夷涵勾起浅浅的笑,上前扶住华太君。
华太君在卓夷涵的搀扶下坐到一旁的椅子。
“皇上送来的凤穿牡丹,西齐国阳历年进贡的,稀贵的玩意儿,看看。”华太君结果曹嬷嬷递过来的清茶,伸出手指了指方才端详的盆栽。
卓夷葭站在一旁看着那一盆金色的牡丹,像往常一样不言不语,安安静静。
卓夷涵走到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