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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两地的猛将皆不在了,朝廷也没有要定的意思,按照现在的时局,西齐跟江晋,再加一些边疆小国,肯定会审时度势,对南商大举进军。不过是时间问题。
卓夷葭看着赵凤曜,也跟着他一起抬头,看像头顶的簌簌黄叶:“我是南商受万民敬仰的公主。南商子民,先我之前。你回京之后,我便会去找五叔,换一个身份,行军打仗,保我南商一方太平。”
她身为南商长公主,要斗高官皇臣,争名利权势。可在这之前,她要先保南商天下苍生不受战火纷扰。这是她父皇心心念念的天下,是他父皇的责任,也是她作为长公主的担当。
赵凤曜收回看着树叶的目光,偏过头静静的看着卓夷葭,温尔一笑,未语。
院子里一圈地被篱笆围着,里面养着的鸡咯咯咯的叫着,红姗从外走进院子,直接走到卓夷葭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她:“小姐,你吩咐的做好了。”
卓夷葭接过红姗手里的布包,放在膝盖上,慢慢揭开,露出里面一面,薄如蝉翼的月白色面具,面具边缘纹着缠绕的花纹,如鲜血般的朱红色花纹,直接缠到眼尾。
“不错。”卓夷葭说着,将面具比到脸上,半面的面具露出了一点朱唇和光洁的下巴,抬头看向红姗:“怎样?”
狭长的眼睛轮廓,勾勒出诡异的面貌,妖异的像是化了妆的修罗,让人不敢直视。
红姗迎上卓夷葭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吞了吞口水,点点头。
第三百三一章 流光()
赵凤曜上京的日子终于还是定了,在年前就要离开北地。
卓夷葭递了信给怀荣王,已经回了信。次日一早就启程上路去北地。
前一日的夜里,月朗星稀。
秋日的夜空明月总是格外的皎洁。
赵凤曜在廊下站着,卓夷葭在屋里跟知画、红珊收拾着东西。
红珊在屋子里忙前忙后,一边算着要拿着的东西,东算西算拾掇了一大堆。卓夷葭说要轻装,于是又从拾掇好的物件里面,一个个不重要的挑出来,一圈下来,出了卓夷葭惯长带的琴,竟什么都没剩了……
收着收着,忽而想到屋外好似还有早上洗的衣裳没有收,于是红珊又转身出去,走到庭院里收着衣裳。
卓夷葭看着红珊出去的背影,停下手里的动作,也跟着出了去。
听到身后的声响,赵凤曜转了身,看向身后走出来的卓夷葭:“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红珊和知画还在收。”卓夷葭走到赵凤曜身边站着,抬着头看向天上的皎月,点点星光缀满夜空:“在这里养了这么久,却也没什么好带的。”
“那就不带了,父王应该都给你备好了。”赵凤曜说着回过了头:“去辽北之后,你是做谋士,还是亲自上战场?”
“披甲执戈,亲上战场。”卓夷葭看着庭院里收着衣裳的红珊,慢慢开口回道。
赵凤曜张了张口,而后又没有说出话,只是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而后又道:“在辽北,我有一个亲信,名作长玉。我已经去了信给他,等你到之后,他会做你亲信。”
“做我亲信?”卓夷葭说着挑起了眉,“那人是给我了?”若是亲信,可就不只是帮忙的了。
一人不侍二主。
“你真是细究的很。”赵凤曜说着,转头看了眼卓夷葭,眼角带着笑意:“那便给你了。你身边就一个知画护着,也不行。让长玉来帮衬,做你的亲信,我心里头放得下一些。”
卓夷葭听着赵凤曜的话,轻轻的‘嗯’了一声,看着庭院里收完衣裳的红珊。
红珊正收完衣裳,抱着一摞子衣服,转身就踢到了院子里放出的一只母鸡,母鸡踢得‘咯咯’叫,旁边的公鸡见到了,跳着跳着就要来啄红珊。
“走开!”红珊提着一只脚蹦着,对着不停地跳起来啄她的公鸡吼道。
公鸡见她越躲,啄的越猛,最后蹦起来差点啄到她眼珠子,红珊尖叫着,手里的衣裳没有拿稳,全掉了下去。
蹲着身子拣,那公鸡又开始威风凛凛的啄她的头发,一只手护着头,一只手拣着衣服,到最后衣服没拣住,头也没护住。顶着一头被鸡啄乱的头发,想叫,又碍着自家主子都在檐下,不敢打扰,闷着嘴。
无可奈何的时候,忽而一直站在屋门口的知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院子里,对着那还雄赳赳昂首挺胸的公鸡,飞起一脚。
“咕!”的一声尖叫,公鸡被踹飞,直直撞到栅栏,鸡飞狗跳之后,往鸡窝里跑去。
“好痛!”红珊摸着头,哭丧着脸站了起来。
知画弓下身子,将地上的衣裳拣起来,抖了灰尘,看了红珊一眼:“我叫你的功夫都被狗吃了?”
她知画手把手教出来的人,竟然被一只鸡欺负,说出来她自个儿都觉得丢脸。
红珊堵着气,看着知画抱着衣裳走到屋内,转脚走到卓夷葭面前:“小姐,明儿我们就走,今晚把这鸡都炖了吧!”
卓夷葭看着红珊委屈极了的样子,笑着点点头:“那就炖了吧,明早我喝鸡汤。”
听到卓夷葭发话,红珊这才舒了口气,转身跑到厨房拿刀去了。
红珊一走,院子里就剩了卓夷葭和赵凤曜。
赵凤曜偏过头,看着卓夷葭的侧颜,两人并排站着:“明日一早就要去北地了,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卓夷葭身子一顿,敛下眸子,转头看向赵凤曜,将好看进他那双幽黑如深潭的眸子,轻轻一笑:“总会相见的。”说罢,转过头,继续看向那轮皎月:“你我之间,相隔了天南水北。至少,我们还能共赏一轮月。”
说着,卓夷葭声音停下,再开口时,变得微弱缥缈:“若是惦念了,便看看那一轮月。”声音太轻,让人听不真切。
比肩而战的赵凤曜却是听到了,那句近乎呢喃的慢声细语。他看着卓夷葭有些发红的耳根,笑了笑,伸出手,将她一缕被晚风吹散的鬓发,轻轻的别到了耳后:“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一声温柔的低语悠柔的传进卓夷葭的耳朵,她看着皎月的瞳孔微微一散,而后继续看着,抿着嘴未做声响。
赵凤曜也不多问,跟着回了头,一同赏着天上的皎月:“你快要及笄了吧。”年底十月七日,便是卓夷葭的及笄生辰了。
彼时的她应该是已经去了北地,及笄礼,应该也是不会过的了。
卓夷葭的点点头:“上一世就过了一次及笄,这一次,就不用了。”
“那小字呢?”赵凤曜没有回头,轻语柔和的问道:“况且,你此行去了北地,总要换一个名字。”
卓夷葭听得默然,这个,似乎还没有想过。“名字而已,到时候随便起一个罢。”
“既然是随意,小字给我取可好?”赵凤曜边说,一边弯下腰,隔着面前的低栏摘了一朵栏角长起来的妃色雏菊,递给卓夷葭。
卓夷葭收回看着缀满星星的夜空和月,转头看了看赵凤曜,目光又落在他手上的那朵小菊上,不由得轻笑一声,而后接过,别在耳边,熠熠生辉的眸子看着赵凤曜,眉头狡黠的一挑:“可好看?”
赵凤曜被她逗得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看着卓夷葭点点头:“煞是好看。”说着,赵凤曜忽而话锋一转,脸上依旧带着散不开的笑意:“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你的小字,取流光可好?”
卓夷葭还比着小菊的动作缓了下来,听着赵凤曜的话,又转过头,看向月朗星稀的夜空。
星月动秋山,浸窗纱。一轮照影还。
“好,从今往后,我便唤作流光。”卓夷葭神情温柔的说道,她取下耳边的小菊,放在鼻间嗅了嗅。
第三百三二章 涕泗横流()
秋夜漫漫,皎月淡去时,天空便开始泛了蓝,初升的朝阳染红了东边的天,朝霞延绵千里。
将起身,知画便端来了鸡汤,熬了大半夜的鸡汤浓郁入口,喝了整个人都舒畅了。
红珊也是津津有味的喝过鸡汤,一脸开心。喝罢之后,知画和红珊便出门备马了。
从来北地之后,她们再未做过马车,连一向深居内宅的红珊,都是跟着知画学了武,一身骑术也是长进了起来。虽然身手当不了知画,但是单挑四五个北地大汉倒是没有问题的了。
穿戴整齐,走出房门,转头四看,这个也是她住过将近两年的地方。卓夷葭,跟着这个院子,就留在这里吧。出了这个院子,往后的岁月,她,便作流光。
流光径直走到院门口。
“流光。”
她又走了一步,才突然反应过来,堪堪停住脚,转过身子。赵凤曜已经出了屋,他站在廊下,静静的看着流光。
“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流光抿着嘴,看着他笑道。她还以为他在外面等他。
赵凤曜站在屋檐下,远远的看着流光,也不做声。
“我。。。。。。想抱你。”赵凤曜站在檐下,定定的看着流光,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
流光呆愣在木门旁,看着赵凤曜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忽而,赵凤曜绕过阶梯,大步走向流光,站在她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我本不打算送你。”说着一把揽过流光,将她紧紧箍在怀里:“我不想看你的离去的背影。”
流光怔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推开还是任由,有些手足无措。耳根子却红了,心里头小鹿乱撞。
在她们相处的这两年,相敬如宾,从未曾逾矩,连碰一下,都是极少的。
赵凤曜也不管流光的模样,说着将头埋到她的脖子里,声音染上哽咽:“可能这样很矫情,可是我就是不想看你离我而去的背影。我一点都不想让你觉得我很怂,我也想很潇洒的跟你招手道别,看你渐行渐远,我也很讨厌这样又挫又怂的自己,可是我还是忍不住……”
流光感觉到自己脖子越来越湿润,本来因为离别而带着悲伤。此刻,她突然有些想笑,看着赵凤曜如孩子一般的模样,终是不忍心了,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开了开口,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赵凤曜埋在流光肩颈之间的头还没有抬起,声音依旧念念叨叨:“我想让你在离开的时候,看的我的最后一眼,是潇洒又爽朗好看的样子。可是,我实在舍不得你……流光,你不要嫌弃这样怂的我好不好?”
流光点点头,轻轻摸了摸赵凤曜的头,声音染着笑意:“不嫌弃的。”
听到流光温柔带着笑意的声音,赵凤曜忍不住抬起了头看向她。
一旁站着的良鱼,悄悄的瞥了一眼自家怂的让自个儿都觉得丢脸的主子,突然眼睛不可思议的一瞪:“爷!”说着赶紧递上自个儿的袖子,“爷,快些擦擦!”眉头皱的成了一坨。
他家爷也太怂了,哭的鼻涕都出来了,真是,唉,真是……
站在赵凤曜跟前的流光,看着他涕泗横流的样子,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的伤感云散风流而去。
赵凤曜就着良鱼的袖子擦了擦鼻涕,红着耳根子撇着流光的脸,看着她笑,自个儿竟然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起来。
本来窘迫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你不要笑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