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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手点点头,道:“行,重画一副就好了,就是可惜了这一副画。”
他将手上颜料擦干净,谦和有礼点头称好,彼时雨势已经渐小,雾蒙蒙细语飘空中,视线远方形成一团团白绵绵云雾,像极了孩子手中棉花糖。
她想要留住那副画,却没有一个正当理由,她望着冷然下颚,好陌生,又好熟悉。她和他相处时间不长,对他也不是很了解,像今天这幅画,就是好见证。
冷然见雨势小了,也没支会她,便踏足于青城青石板铺就长廊中。
她跟他身后往落脚旅馆走去,雾水蒙蒙落她头上,宛如一层薄纱,□空气中砖块上了年月,上面有一层嫩绿苔藓,颜色深浅不一,彰显着青城悠久历史。
虽然心情不佳,但路过冰糖葫芦摊位时候,还是狠狠流了一把口水。一个吃货心,你甭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
义诊第一个目地是离青城镇不远一个村庄,由肖超计划,从这个村庄开始,往后去地方,条件也就会艰苦。由于没有旅舍,他们只能散落了住农户中。肖超对冷然不仅没有好感还心生嫉妒,而他们又是师生关系,她便受了牵连,两人便被分到了当地一户贫困农家。
池小墨还是第一次见到生活这么疾苦地方,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连房子都是竹屋,外面只要下雨,屋子内就泥泞不堪,落不得脚。
她和冷然背着包站赵家门前时还是掩饰不住震惊,她过惯了舒坦日子,从来不知道中国大陆上,有着这样贫瘠土壤。
赵妈妈见门外有人时,便知是来村子里义诊医生,忙喜出望外迎接:“两位点进来坐,俺一早便知道有两位医生要住俺们家,今天特意这里等着你们。”说罢将他们引进屋。
池小墨看了眼如稀泥般堂屋,脚上穿着白球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正为难时见冷然若无其事走了进去,跟赵妈妈身后坐了一张椅子上,她也跟了进来,白球鞋上瞬间沾上泥浆。
家里就两张椅子,池小墨没坐,站冷然身后没说话。
赵妈妈原本就黑红脸颊满是愧色,指了指另一张椅子道:“俺家是整个村子贫困,俺汉子出去给娃娃挣学费去了,就剩俺家看着娃娃,要是有什么对不住地方两位不要介意。姑娘,你坐这边。”
池小墨瞥了瞥桌子上布鞋样板,勉强能听懂她话中意思,可她也不好意思,这里就两张椅子,要是她坐了,人赵妈妈就完全没地方干活了。
她还未出口拒绝,就听见冷然清浅回道:“她没事,站着也好。我们就是借您地方住几天,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自己能处理好。”
正文 第23章
赵妈妈听后点点头,忙起身将两人往屋内引,这间土坯房就两间房,她怕城里医生介意,便单独腾出了这间空房。
“俺家没多房间,只能委屈两位医生住一间房了。”
冷然从进屋开始面上一直带着微笑,轻轻浅浅,忙应声:“叫我冷然就好了,这位是池小墨。”语罢接着说,“这里已经很好了,您先去忙吧,我和小墨收拾一下房间。”
赵妈妈点头,道:“你叫俺赵妈妈就好,俺就外面犁田,有什么事情叫俺就好了。”
池小墨打量着空荡荡屋子,不足二十平方米屋内放了两张床,不,只有一张能被称为床。一张竹床,另外一张,是用长条板凳做底,上面铺着木板‘床’。床上面铺着暗黄色棉絮,蓝白格子床单上有几个清晰可见补丁。
她要这个地方生活三个月?天啦!赵妈妈他们是怎么生活?
“收起你怜悯,先前就已经说过,你要是呆不下去,晚一点我就送你回去。”他和她身侧擦肩而过,走到长凳拼凑床边,开始慢条斯理整理带来东西。
冷然声音冷冷,还夹杂着一丝愠色,这句话就像一把刀,直直地插她心尖上,委屈泛滥,一下子憋红了眼眶。她确实带了些怜悯,可她第一次义诊,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地方,也得给她时间适应不是?为什么一开口就说要送她回去!
她没回答他话,就怕一开口,眼眶里打转眼泪就倾泻而出。她小步挪到竹床边,撅着嘴抹了把鼻涕,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尼玛太没出息了,不就是几句话么?有什么好哭?有什么好哭?
这里虽然简陋,再撇开自然条件不谈,床单整洁干净,东西倒也是整整齐齐,竹床虽因年月长变得暗黄,上面却毫无落灰,想必赵妈妈事先就清理整顿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是要额外收拾,就一屁股坐床沿上,和冷然四目相对瞬间才意识到她这是和他共处一室啊,倏忽之间羞意上头,忙转移视线落满是泥土球鞋上。
视线中出现了一根冰糖葫芦,她一愣。丫,不就是昨天没吃么?怎还生出幻觉了?哎呀呀,再瞧瞧这双手,多么完美啊,天生就是用来拿手术刀。
“不吃我可就吃了啊?”
她诧异抬头,原是冷然站面前,大拇指和食指衔着冰糖葫芦纸袋。阳光从窗子中倾泻进来,他正背光,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整个人都笼罩一阵光晕中,格外神圣而梦幻。
她心似就久沸水,奔腾不休。
“吃,怎么可能不吃呢。”说罢从她手中脱出冰糖葫芦,咬了一口含糊道,“老师不是说细菌多么?”
冷然没回答她,起身往门外走去,她攥着冰糖葫芦也跟了出去。明明一出门就能见到赵妈妈她们,可山路十八弯,弯弯转转窄小田垄上饶了好几个圈才到目地,还真是望山跑死马。
赵妈妈和她两个孩子正稻田里耕田,她才懂,刚才赵妈妈怕是专程家里等他们。
方方正正水稻田里满是泥浆,两个孩子伏犁上,赵妈妈前面奋力拉着,涨红了脸色,泥泞中艰难前行。
她这边还发愣,冷然已经脱掉了鞋袜,从赵妈妈手中接过缰绳拉了起来。她盯着吃了一半糖葫芦,凝视着两个孩子很久,他们,应该很难吃到糖葫芦吧!
好纸袋还没丢,小心翼翼装了回去,脱掉鞋袜,卷着裤管加入了小兵行列。
赵妈妈家孩子,一个叫赵建,一个叫赵兰。这山路和平原地区不一样,去上个学要走两个多小时山路,孩子们必须有这个体力上下学,等赵建赵兰开始读小学一年级时,已经九岁了,如今已经十三岁两兄妹才只读五年级。
夜幕降临时分他们才整顿好一块田地,赵妈妈先她们一步回家做饭了,这半天下来,池小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腿和腰存了,浑身都是泥浆,瘫软坐田垄上望着天上月亮。
她想家了!
并不是因为这里艰苦条件,看赵妈妈和两个孩子,才知道亲情伟大。而是特定环境下,父母孩子之间理解和包容被不断放大,点点滴滴都是值得回味。
她吸了吸鼻子,问赵兰:“兰子,这边哪里能打电话?”
赵兰也上了田垄,两腿上糊着田里稀泥,她真很喜欢这个姐姐,莫名地喜欢:“等回我们家了给姐姐搭个梯子,爬到梯子上面就有信号了。”
赵兰读过几年书,也刻苦,普通话说很标准,池小墨没吃力就听明白了。她抓住冷然递过来手爬起来,弯腰拾起没吃完糖葫芦,一行四人从弯弯曲曲田垄上往赵家走去。
正文 第24章
钨丝灯昏黄光线透露着暖意,她仿佛有几个世纪没有见过这种钨丝灯了,除了小学时学校厕所里。
她没挨住,实太累了,抢先一步坐椅子上,却瞥见赵建赵兰后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然后心虚瞄了瞄冷然脸色。
冷然发话了:“累了一天,你坐吧!”
她如蒙大赦,松了口气,对赵建赵兰道:“你们坐着吧!”说完后就觉得矫情透了。
赵建和赵兰怎么也不肯坐,后还是她和冷然坐下了。一碗清水冬瓜,一碗炒鸡蛋,一盘青菜,这些饭菜比她小学时食堂里饭菜都还不如,她却顾不上,抓起筷子好一阵狼吞虎咽。
他眉头一蹙:“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池小墨满嘴都塞是米饭,抬头盯着冷然,含糊道:“不是抢不抢问题,是我真饿了。”
她后知后觉发现,除了她和冷然,赵家人竟然吃是面条,口中食物像变馊了那样难以下咽。再环顾四周,盯着被她吃了一半鸡蛋,怕这碗炒鸡蛋,是赵家拿出手菜了。
“赵妈妈,赵建和赵兰一年学费是多少啊?”
“三百六十块钱一个人,两个孩子一年要七百二十块。”
她握着筷子半天没动,都说一分钱压倒一个英雄汉,一个孩子一学期只要三百六十元钱,对赵家来说却是天文数字。城里一个幼儿园一年少说也得三五万,还不算吃穿。
彼时冷然开口:“赵妈妈,我和小墨这几天住这里,生活费待会儿给您少了些也不要介意。”
赵妈妈连连摆手:“俺怎么可能要你们东西咧,你们是来给俺们看病,对俺们好。再说了,今天给俺们干了一天活,要不得要不得。”
“该收还是要收。”
冷然态度强硬,也是一份心,赵妈妈推脱不了只好妥协了,答应收下他钱,饭后各自回屋了。
山中取水不方便,即使累了整整一天,池小墨也只是将腿上泥洗干净,身上黏黏,散发着难闻味道。她什么都可以忍,洗澡这事儿真心不能忍,她都已经床板上碾轧了好几百个来回了,还是没能安然入睡。
云南七月气温本就比佳木市低,再加上又是山中夜晚,薄雾降下,要冷上三分。
冷然背朝向她,薄被随意盖身上,窗外清亮月色倾泻进屋内,借着月光,她见到他泼墨般浓黑细密地发。
她裹紧外套蹑手蹑脚下床,蹲冷然床前很久才开口:“冷老师,冷老师……”
他翻过身来盯着她,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蹲这里呢?有什么事?”
“我们一起去洗澡吧!”
“……”
“不是不是,是我们去外面洗澡。”
“……”
“不是我们一起洗澡。”
“……”
“就是,就是……”
“我听懂了!”
池小墨有弄死自己冲动,为什么好好一句话,非得被她说那么有jq啊?
好晚上黑,她又背着光,冷然看不清她脸上粉色,试探着问道:“那你去不?”
他坐床上,有点居高临下感觉,“今天不行,来之前就问清楚了,这边没有天然温泉,外面寒气重,水也冷,要洗澡只能等明早了。”
“哦。”她轻轻地哦了一声,便回去躺床上。忽而想起没有给家里打电话,心中五味杂陈。
“带你出去打电话!”
她一愣,冷然已经穿好衣服站了起来,她没多问,许是先前自己说过,他放心上了。
门咯吱一打开,还还摸清开关哪里,屋子里灯便亮了,赵妈妈走出来,嘿嘿笑了声:“俺还没睡着,听见你们说话了,俺去给你烧热水。”
“您去睡觉吧,真不用了。”她没想到会麻烦到别人。
“没事没事,你去打电话吧!”说完就往钻进另一侧厨房里。
她自责看着他:“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我去搬梯子,你到外面等我。”
月亮很清、很亮,佳木市晚上,基本上已经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