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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一阵暴雷,暴雨突降,天地一片朦胧昏沉。
陈铬偷偷揭开窗帘:“天上果然下雨了,男男主吵架都要下雨的。”
李星阑:“……”
陈铬笑嘻嘻:“他不会杀颜川。”
入夜后,冷风吹送,漫天大雨瞬间成雪,无声落地,万里江山蒙上一层雪白的绒布罩子。
李弘的刀落在地上,转身离开:“你好自为之。”
颜川:“公子不可莽撞行事,如有敌袭……”
李弘大吼:“大哥和三弟都战死了!我他妈还活着做什么?”
陈铬拉长耳朵仔细听,心里咯噔一下,难怪觉得李弘变成熟很多,原来这些年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他把脑袋探出帐篷,喊:“李弘过来!有话跟你说。”
李弘犹豫了两秒钟,朝另一名望过去,栾星洲的盔甲还带着一层森寒的霜露。文秀的副将不发一言,站在树下,手里提着一根已经熄灭的火把。
栾星洲带着颜川离开,深深望了李弘一眼。
李弘气呼呼的,双眼通红冲入营帐,带进来一股冷气。
北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陈铬跑过去,一把抱住李弘,拉他坐下给他搓手,说:“晚上会有丧尸袭营,你不能到处乱跑,如果这里被攻下,更加落人口实。”
李弘恨恨的说:“他叛我。”
李星阑:“颜聚是齐国人,曾为后宰相后胜的亲信。秦国重金贿赂后胜,买了颜聚的支持。颜川保不了李将军,只能尽量保你,并非叛你。”
陈铬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拍拍李弘肩膀,说:“你这几天都很忙,金朝探路回来,有一个大波僵尸正在赶来。你让手下准备应战,最迟不过明天早上。”
李弘颓然:“他也知道。”
陈铬:“谁?”
李弘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井陉如何?”
陈铬:“没有探听到消息,但是我让北辰赶过去保护你父亲,一定会没事。他是睚眦,很凶猛的。这边有陈清帮忙,也会没事。”
李弘用力抱了陈铬一把:“行,多谢你们,若真有大战,我顾不上这里,万望珍重。”
大雪一直落到黎明时分,天地幽静,武士们巡逻换防,积雪已经没过膝盖,然而却仍没见到秦*队一星半点的影子。
“不见才是最好的,”李星阑伸手扫掉陈铬肩头的白雪,“你还想他们来?”
陈铬摇头,吐了一口气:“等待是最折磨人的事情。”
说罢抬头望向前方,荒原上白雪皑皑,天地的距离仿佛被拉得更远了。
就在这无垠的白色中,一名紫衣少女跪坐在地,身下以自己的鲜血画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图。
陈清就跪在六芒星的中央,最终默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陈铬试图仔细聆听,却只觉得她的声音仿佛经过变声器的处理,变成如野兽般的男声,像是来自地狱。
无数战场上徘徊的鬼魂,全都排着长队走到她的身边,紧紧围着那颗六芒星,齐齐跪倒,学着陈清的姿势,仿佛在对谁祈祷。
“来了!”
陈清忽然睁开双眼,周身紫气翻涌,她仰头长啸一声,嘴巴张开到一个恐怖的程度,从体内深处吐出一道细长的紫色灵气。
那灵气浓度极高,甚至与陈铬在阳人聚外捏出的那条龙一般,所有的鬼魂仿佛受到一种无法拒绝的吸引,全部打着圈向那道灵气飞去,最终汇聚成一条通天彻地的旋风。
旋风窜至半空中,随着陈清长啸一声,如同一朵炸裂在穹顶的烟花。
数千亿条紫色灵气细线从中心一点,呈放射状向外喷出,分布极其均匀,勾勒出一个半圆形的天顶空间。
陈清面色苍白,嘴角流出鲜血,道:“李星阑,你能自由操控灵气;聂政,你可改换时空。两人留在此处为我掠阵。”
李星阑与聂政相视一眼,各自走出一步,点头。
陈清:“丹朱,你须得去将那帮妖族赶走,什么玩意儿?”
丹朱苦笑:“那是北辰的大哥小弟们,这回竟真的与秦国狼狈为奸了,这却如何是好?算,先打再说。”
陈铬:“你们都安排好了,我做不了什么,钟大哥、韩樘,咱们分别跟着李弘、颜川、栾星洲,帮他们的忙。走了!”
韩樘嚎叫一声,瞬间化为一头跟睚眦一般大小的雪豹,滚进雪地里呼吸间没了踪影:“愣着干什么?傻子。”
钟季撑开机械翅膀,飞上天空,手握长弓:“诸位,各自当心!”
李星阑将轩辕剑扔给陈铬:“小心。”
随着第一声金雁的鸣叫刺破长空,数千只完全腐化的丧尸大雁如潮水般凌空俯冲,对准瞭望高塔上的侦察兵,数秒钟内将他们啄食干净,连一点儿骨头渣子都不剩。
军营中响起一声低沉壮烈的号角,继而是连营的呼号。
赤甲赵军仿若烈焰,分作三股无畏前进。
丧尸像是一片黏腻的浓水,将辽阔的雪原染成一片漆黑,立即就与赵军正面相撞,好似遭到了烈焰火舌的舔舐,疯狂地成片倒下。
赵*队越战越勇,很快就用巨大的盾牌与□□,将丧尸推至最外一道防线之外。
丹朱几乎是飞到了云层上方,远望北方,成群的凰鸟疾速进击,巨大变形的阴影在地面飞速掠过。
“兵祖保佑。”丹朱瞳孔中红光乍现,浑身骨骼爆响,砰地一声化作九道残影,“杂碎们,认得爸爸么?来战!”
但见九天上风起云涌,一排凰鸟瞬间止步。望见对面天空中九条青色的应龙于云海中游动,面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差点没有脱口而出“父亲!”
嘲风双瞳金光流转,瞪眼炸毛:“个西贝货!丹朱!老子今天打死你!”
“妖兽啦——!”
丹朱仰天长吟,声如落雷。
地面数万赵国武士仰面朝天,见日光洒落,却只听见一声满含怒气的吼叫:“儿子打老子啦——!”
钟季飞在半空,闻言手指一抖,差点没把地面上奔跑的雪豹射穿。
他本是箭无虚发,精准地射死了数十个操控丧尸的紫衣女人。
失去指挥的丧尸仿若无头苍蝇,在战场上部分敌我,横冲直撞,竟还有直冲冲撞在地方枪杆子上的。
雪豹双眼圆睁,滚在地上躲过一劫。他利爪如刀,银光忽闪,简直就是一台行走的绞肉机。
陈铬后来居上,纵身一跃跳到韩樘背上,在他下巴上重重撸了一把,大叫:“喵——!”
雪豹为了尊严,张开血盆大口一嘴巴咬在雪地上:“呜!”
陈铬哈哈大笑,举起手里的轩辕剑四处乱砍,间或抬起左手,露出手肘上绑缚的小弩,数箭射进丧尸的眉心,溅起一片片腥臭的脑浆。
他被臭味熏得厉害,忽然想到一件事:伏羲琴不是被袁加文拿走了,那聂政还怎么操控时空?
糟糕!
陈清仍旧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开口冷冷道:“准提菩萨,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何……传我们诸般变化与阵法,更一手促成白姜、金羽火鸟千年来的悲剧?教他们以身献祭,愚蠢至极。”
聂政向前走出一步,双眼空洞无声。
片刻后,忽然光华流转,变化出世间万象的色彩,最后化为琉璃般的色彩,笑说:“是为了人类。”
李星阑在一旁低眉敛目,不声不响。
陈清嗤笑:“这会子肯承认了?尔等早在伏羲女娲时,便已来到中原,为期炼制伏羲琴,造复生阵。无奈伏羲命不长,女娲又太精明,你们骗不到她。
“蛰伏数千年,终于等来了不知情的兵祖,再造伏羲琴。只可惜此时,尔等精气早已不如从前。复生阵法无用,便将其送至蜚蠊手中,挑拨人族与妖族,为将来埋下一桩暗棋。李星阑,你不是很聪明?早该料到,缘何不作声了?”
李星阑不答,道:“都是你的猜测,算不得数。”
聂政的身体,发出了准提的声音,道:“这些事桩桩件件,俱是真实不虚。然而我们师兄弟,却并非为了挑拨离间而来,无奈天道无常,也是无计可施,促成了件件悲剧。”
陈清失笑:“现想要如何?”
聂政:“我大限已至,只想完成自己的使命。李星阑,我知众人中,你最有灵性,可与天地归一,统御灵气。然而你却心有所系,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未知灵魂唯有归于灵山魂海,方可得到永恒的安宁。”
李星阑目光闪烁,道:“永恒?”
聂政叹气,道:“我知,今日便是我的大限。”
此后,无人再言语。
陈清问不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心中怒气翻涌,双手掐了个指诀。
便见密布于穹顶上的紫色灵气,刹那间爆裂开来,碎散的星粉飘落风中,落地时却化成亿万只紫色的蝴蝶。
蝴蝶钻进丧尸的眉心,令它们忽然全部停步不前,一动不动。
陈清嘴里鲜血狂喷,李星阑立即分出神魂聚集灵气,自灵台输送至她的体内。然而这也只是杯水车薪,控制如此规模的丧尸,消耗实在太大!
聂政抬手,聚集起一把灵气巨剑,一剑分化两道,甩向陈李二人。
“滚开!”
剑尖点在李星阑的衣领上,陈铬像闪电般一步跨来,直接用手掌接住两道剑气,朝聂政大吼:“打我的人?!”
陈铬想也不想,聚集起一把近四十米的灵气大刀,一股脑拍在聂政头顶:“给——我——死!”
“嗷呜——!”
雪豹如电光火石窜出,抬起两爪挡住大刀,将聂政护在身后:“陈铬你疯了!”
陈铬挥舞大刀:“韩樘滚开,他根本就不是你师父!”
雪豹双眼瞪圆,巨大的泪珠落在风雪中,碎散成冰:“他就是!”
聂政有力的手指游移至雪豹的脖颈,低声道:“樘儿,师父要你。”
雪豹回头,吐出舌头,收起舌苔上的倒刺,舔了舔聂政的脸颊。然而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到颈间一热。
“韩樘!”
聂政竟然伸出手指,将十指狠狠戳进雪豹的脖子,呼吸间就扎出了十个可怖的血洞,鲜血汩汩往外流出。
陈铬惊叫,一刀刺进聂政胸膛。
韩樘仰天长啸,倒在聂政身上,没了呼吸。
黑色的蛊虫从聂政的双眼中源源不断爬出,汇聚在一起,化作一个青年的身形。
陈铬震惊悲伤到近乎失声,要不是李星阑把他抱住,现在已经冲到阮霖洲面前去。
李星阑劝道:“不要冒进!”
阮霖洲却似根本不把他们看着眼中,只望向陈清,说:“清女,你不该催发这个邪术,会耗空你的力量。”
陈清不理睬他,阮霖洲便自说自话:“我们从小庇佑你,看你长大成人,如何做了他人手中剑,你不想回到中原吗?”
说话间,阮霖洲竟然祭出女娲石,单手一扬,从千万蛊虫群中变幻出一把蚩尤刀。
女娲石源源不断为陈清输送灵气,阮霖洲则握紧蚩尤刀,歪着脑袋笑看陈铬:“蚍蜉撼树,我九黎万千妖灵鬼魂,纵使兵祖后人又如何?你不及他万分之一。”
陈铬“且”了一声,抓起轩辕剑劈头盖脸砍向阮霖洲,他手中握剑,使的却是生猛的刀法,横冲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