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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铬把金属小圆筒凑到袁加文面前,让他看见上面反复的花纹,精密的螺旋形开口,拧开之后,发现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的小药片。
袁加文像是在自言自语:“新郑,新郑战场上,我清理姜氏尸体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陈铬:“现在天上到处都是金雁,毕竟是秦国的势力范围,算了,我们快出发。”
钟季只看了一眼堪舆图,便带着陈铬等人一路直奔洛阳,说是洛阳,当时还叫“河南”。陈铬根本认不清方向,直觉钟季这时候还是可靠的,便什么也没说,白天黑夜跟着他赶路。
东周的故都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宗祠长满青苔,那大门也被人拆了,牌匾等物想是早已化为谁家灶台中的一根柴火。
想想一个绵延近千年的大国,就这样分崩离析,也是令人唏嘘。
钟季领着陈铬、北辰、袁加文,在城内盘桓一个下午,终于等到夜幕降临,直插周王室的宗祠。
道路两旁漆黑一片,仅有最大的一个宫殿,其中满满当当摆了一面墙的牌位,数百盏长明灯飘飘摇摇,灯油只剩下一小滩,差不多也要熄灭了。
四个人的影子打在数十米高的墙面上,被放大成了一个个变形的怪兽模样。
因为那影子太过巨大,反而衬得他们几个人的身影跟老鼠般微小,在屋里各个角落四处游荡,搜寻着尘封多年的秘密。
陈铬看见这一地狼藉,当下就觉得没什么希望了:“群众的力量是最大的,嫂子,我保证洛阳群众已经把这个封建奴隶主的故居给扫荡了不止一百遍。”
北辰哈哈大笑,弄得祠堂里的气氛更加诡异:“是极是极!插香烛的碗都被人给拿走,轩辕剑,估计在谁家厨房里被当成烧火棍,一剑横扫灶中柴,化为齑粉,拦腰折断,带着铺天盖地的王八之气。那姬轩辕啊……”
拥有坚定三皇五帝正统观念的钟季尴尬擦汗,四处查探,避开这两名笑点诡异的神经病。
袁加文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寻找宝藏的游戏特别热衷,这会儿已经飞到十多米高的房梁上,碰了一鼻子灰。
整个人终于没那么白得吓人了。
陈铬耸耸肩,发现供奉香火的石桌下面,有一个巨大的青铜箱子,一个用力将那箱子拉开,里面装满了灯油。
他看了看满屋子几乎要油尽灯枯的长明灯,摇头叹气,找来几个破碗,干脆干起了给长明灯添加灯油的事情来。
巨大的墙壁,数百个牌位,零星错落放置了上前盏长明灯。
陈铬速度疾如飓风,声音快若迅雷,几乎用着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三两下把一排排长明灯添满,把扶起的灯座子摆正。
“弄完了,你们还没找到吗?”
陈铬把那破碗一甩,一屁股坐在地上,懒洋洋地擦汗,目光四处逡巡,最终落在一块牌位上面,疑惑道:“好像不太对称,那个牌位旁边没有灯。现在的人也真是,连灯都要偷?”
话虽这没说,房子里也没有多余的灯座子了。
陈铬就用那个破碗,盛了一碗灯油,地上捡到一根灯芯插|进去,摆在那个牌位旁边,喃喃自语:“一个都不能少,您叫什么名字?周……周……王……昌?”
“周文王,姬昌。”北辰嘴里叼着根稻草,走到陈铬身边,两根手指一擦,指尖便出现了一点星火,“你也够无聊的,人死成灰,三魂归于灵山,还留一盏灯做甚?”
“哗啦——!”
北辰把陈铬的自制长明灯点燃,火光窜天,仿佛他们拿着的是个火焰喷射器。
火光大盛后,倏然归于平静,仿佛一个朝代的兴起与衰亡。
北辰捏着那个破碗,绕着排位走了几圈,在想应该把它放在哪里。
陈铬觉得莫名其妙,道:“你就按别人的摆好就行啦,都是放在右边的吗?”
北辰嗤笑:“他脾气怪,从不按常理出牌,太极两仪八卦四象,应当是这个位置。”
说罢,凌空一跃,将长明灯重重摆在文王排位的右后方。
只听“哐”的一声,那根本丝毫看不出缝隙的石板上,竟现出一个圆形印记,文王的排位即在其上。
那印记先是一圈实线,而后越来越深,最后竟开始顺时针旋转,无声无息,从石板内升起来四尺有余。
陈铬高兴大叫:“有个长匣,竟然还有机关,辰哥你都知道?!你是不是认识他?”
北辰取出那木盒,在手里掂了掂,道:“不用看了,空心的。”
众人都跑了过来,见那盒中果然空无一物,不禁大失所望。
北辰:“走进来才想起,昔日也曾见过文王。非是我知,而是你知。敬鬼神,敬先人,心存敬畏于天地,天地自然待你不同。走了!”
陈铬把那盒子小心放回去,忽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羊皮,催动灵力,在上面写了几颗字“三缺一”。然后折好贴进盒子里,把他恭恭敬敬放回去,笑说:“给你们找个牌友哈。”
北辰、钟季、袁加文:“……”
生动地诠释了,何谓道路以目。
第134章 轩辕·叁()
又三日,一行人由钟季带领,于山间小路行进,避开沿路秦国布防,顺利至于阳人聚。
袁加文反手扣住腕间匕首,伸手向后一拦,道:“别动,前面情况不太对劲。”
陈铬走得太快,跟在高大的袁加文身后根本不用自己思考,一时间脚步不停,一脑袋撞在袁加文手掌上。
在别人看来,仿佛他自己把脸贴过去让人打了一巴掌似的,只听听“啪”地一声响,陈铬如梦初醒,问:“噢?什么地方不对?”
连钟季的脸上都泛起一阵笑意,北辰则爆笑如雷:“你个傻……”
“你才傻呢!我在想问题,我是一管会思考的芦苇杆子。”
陈铬揉着脸,望向前方,说:“城池周边没有人,城头上也没有布防,是有点奇怪。但现在时间已经很晚,大家会不会……都睡了?”
北辰:“这就是你思考的结果?哈哈哈哈。”
“噤声。”袁加文抽出匕首,面色凝重,“城里没有灯。”
“停电了呗,好吧,没电。”陈铬探头探脑,也感觉到一股不祥的阴云,正笼罩在整个阳人聚的上空,“要不我先去看看?辰哥,咱们飞上去。”
北辰应了声好,正准备变化。
钟季忽然出声,阻拦:“使不得!北辰兄,城池上方空无一物,连只飞鸟也不曾得见。你贸然升了上去,怕是会引人注目,打草惊蛇,成为众矢之的。”
陈铬墙头草似的,学舌:“这就是你思考得后果?哈。”
袁加文:“钟季说得对,但前提是,如果里面还有人的话。”
“别吓我,你们先别说话。”陈铬听得毛骨悚然,想起自己的五感敏锐,便闭上双眼,聚精会神听了一阵,北风穿过草木森林,呼啸而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会不会是一座空城?”
钟季:“如此,我们便步行过去,潜入城中,各位小心行事。”
四人一路走来,一直避免与秦军正面冲突,跟着袁加文学了一身前潜行的功夫。
不过片刻,便来到阳人聚那低矮的城门下面。
天空中阴云密布,无星无月,凉风从地面升腾,零星碎散的雨点飘摇落下,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而后是一声惊雷炸裂。
“感觉很糟糕,”袁加文的直觉很敏锐,一颗心突突突地跳,“只要发现一点异常,大家马上就撤,不要恋战。”
陈铬直接从城墙上跳到地面,抱着折断的小腿大呼小叫,疯狂飙泪。四周观望,发现一切正常,除了没有一个活人,便向上招手:“来啊,客官们。”
袁加文:“……”我说得话是放屁么?
众人穿城而过,隐身于阴影当中,天气闷热,但这场雨似乎怎么都下不起来,就一直这样闷着。
这回不用钟季带路,大家也一眼就看出来哪里是宗祠。最高大和最破败的,最雄伟和最凄凉的,阳人聚中有一个跟洛阳一模一样的建筑,只是看起来年月更短,仿佛是新修的一样。
陈铬唏嘘不已,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推门而入:“连个守门的人也没有,进去看看。”
“吱呀——!”
陈铬推开高达数米的大门,发现这座祠堂中竟然灯火通明,地面纤尘不染,显然是有人每天都来清扫。
钟季也发觉了异常,提醒:“还有人在这宗祠之中,大家当心,尽量莫要与人起冲突。毕竟此举,是对天子不敬。”
北辰掏着耳朵,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来来回回走了几步,道:“此地的牌位多出来许多,非独是周朝宗室,还有文臣武将。做甚呢?难道还想把他们的魂招回来,重新建起一个大周帝国?可笑。”
陈铬用手肘撞了撞他:“别那么说,兴许人家就是重感情。这是什么?又是周文王,跟他还真是有缘。”
他随手拿起一块牌位,发现是刚才拿过的,觉得十分惊讶,不小心加重了力道,在上面刺出一个指甲印,连忙放回去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咔哒。”
陈铬将那牌位放下,不料竟触发了某个机关。
眼看那不过一个指节宽的牌位竟开启了暗扣,变成两半,其中放着一卷质地近乎透明的帛书。
他忙不迭接了过来,读:“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什么东西?”
北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别处,到处摸摸看看,随口答:“哦?拽文的,那是易经。”
陈铬:“你认识他?你敢想吗,周易这种高大上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印度佛教徒交给周文王的,我感觉自己分分钟都要不行了。这东西上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咱们用水冲,火烤,试试?”
北辰:“我当年四处搜寻黑石,曾路遇文王,他那人还不错,虚怀若谷,有教无类,但他的小儿子不行。周易是文王毕生所学,胜过轩辕剑万倍,你眼中所见即是他所传,再没有别的东西。”
陈铬点点头:“那算了,放回去放好。文王老爷爷,抱歉啊。”
袁加文跟两人相隔甚远,似乎是摸到了文武百官的排位前,或许是论资排辈,或许是论功行赏。
总之,姜尚的一块排位就在第一层。
袁加文探出苍白的手指,虚虚摁在姜尚的牌位上,一阵摩挲,最终轻轻敲了两下。
“你小心他爬出来给你开门,嫂子。”
陈铬冷不防来了一句,吓得袁加文把木牌“梆”地掉在地上,一个不小心摔成两半。
碎裂的木牌中落出一张层层叠叠的帛书,密密麻麻布满文字,看着便教人头晕。
袁加文立即将它从地上捡起来,抖抖灰尘。
陈铬还在四处翻找,随口问他:“姜子牙也很爱学习么,还是一张帛书,写得什么?”
袁加文随意扫了一眼,看得并不仔细,但还是捕捉到了关键的三个字“姜云朗”,这是他唯一不会认错的三颗古字。
“啪”地一声,袁加文把帛书对折,假装放进牌位中。却刹那间移形换影,顺手让它滑进自己的衣袖里,答:“没什么,只写了姜子牙的生平,收回去了。”
陈铬点点头,忍不住好奇想问问看他一辈子都做过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