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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傅心里直嘀咕,前几天也有个年轻姑娘来问他房子的事,咋还都惦记上他这间屋了?
“小丫头,这可是我祖辈留下的,哪里舍得卖啊!”老师傅不由感概。
秀春反问道,“你祖辈盖这间屋为的是什么?”
老师傅一愣,遂而道,“自然是住人了,别看我这间门面不大,后边可还有两间屋呢,我住最里间,中间我拿来当厨房使。”
闻言,秀春更满意了,按捺住心中的欣喜,又道,“既然盖房是给人住,可你以后都不会回来,把你祖辈的东西丢在这里空着,难道就是物尽其用?”
“你走了之后,一把铁将军就能看住的门?就不怕别人惦记上?”
这一连串的发问,整的老师傅有点发懵,确实如秀春说的那样,他要是以后还回来住那必须得留着,问题是他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回来,眼下时局又这样,与其遭人惦记了,还不抵给提前卖了出去。
瞧出老师傅的犹豫,秀春接着道,“师傅,要钱还是要东西,你来开口,我能满足的一定竭力满足。”
听秀春这么豪迈,老师傅想了想,道,“小丫头,你再让我考虑考虑,等你来取兔皮时我给你个明确答复。”
不管怎样,老师傅肯这样说,那就是有了希望,时下的房子买卖,无非要钱,不然是要物。
要物大多要粮食,最实在,如果是要钱。。。
从市里回去,秀春就把她的积蓄全拿了出来,几卷钱散开仔细数了数,统共有两百多块钱,一大半是她在黑市偷摸卖野味赚来的,秀春不知道够不够,不过之前孙有粮家盖房子时,钱寡妇跟她提过,农村盖三间土坯房,包括买大梁木头还有按门窗,差不多两百多块能解决。
两百多买老师傅的老宅就算差钱,估计也差不了多少了。
把钱重新收起来的时候,秀春突然想到老地主送她的锦盒,被她压在大木箱底下,一直没动过,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黄金。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亘古不变的道理,秀春相信,现在只要她敢出手,绝对有人买。
但到底是老地主的东西,秀春思来想去,把自己的打算跟老地主说了下,这是除了易真以外,第二个人知道。
何铁林从头到尾听了,吧嗒吧嗒抽着烟袋,好半响才道,“你能去城里,我是无条件支持,要是买房的钱不够。。。我原先不是给了你那东西?把它卖了,保管够买房。。。只是春儿,你冷不丁买了个房,很容易让人起疑心,你要怎么跟别人解释?”
秀春一个孤儿,不声不响的就买了房子,还把户口迁到城里,不管秀春有任何缘由,难免遭人嫉妒!
这个问题秀春也考虑过,笑笑对何铁林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既然被我碰上,就先把它买下来,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解决的法子!”
转眼又到周末,秀春天不亮就醒了,爬起来就往市里去,今天可是老师傅下决定的日子呢!
天刚亮的时候,秀春到了市区,一路直奔裁缝店,老师傅已经开门了,这回店里的衣裳已经全部被人取走,房子也被收拾了出来,除却家具,已经空荡荡成了个壳子。
“师傅,给个话吧,卖还是不卖!”秀春干脆利落的问道。
第16章 号一更()
八十多平的房子,从里到外三间,用的是红砖,房顶的瓦片前年才重新换过。
老师傅反复打量着自己居住大半辈子的地方,咬牙道,“卖,卖!”
秀春顿时乐开了花,生怕老师傅反悔似的,忙道,“说话算话,多少钱能卖!”
老师傅道,“多少钱不是重点,我既然卖给你,你要答应我一点,一定要好好对待它,看好它了!”
秀春不迭点头,理解老师傅的那种特殊情感,保证道,“只要我在一天,肯定好好打理它!”
老师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而跟秀春提价钱的事,“丫头,你先老实跟我说,你家是乡下还是城里人?”
秀春似乎有点明白老师傅的意思了,还是实打实的点头道,“是乡下的。”
老师傅更满意了,笑道,“丫头,我不要你多少钱,我要你的粮食,你如果是城市户口,一个月二十多斤的粮食保准,我让你拿粮食你也拿不出来,可你是农村户口,我知道,你们农村年末会统一分粮食,收成好的时候,能发两三百斤粮吧?这眼看就年末了,我拿我的房换你三百斤粮食,你再出两百块钱,如何?”
老师傅好算计啊!
三百斤粮食秀春如果拿到黑市上卖,绝对能卖到五毛到一块,三百斤的粮食怎么也得卖两百多块,三百斤粮加两百块,秀春买这房等于花将近五百块!
姜还是老的辣,别看老师傅笑眯眯一副和善样,终究是手艺人,要价钱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含糊。
统筹统购的年头,什么都没有把粮食握在手里重要!
怕秀春不答应,老师傅又为秀春分析道,“小丫头,就算你一年的粮食给我了,你也不吃亏,你要知道,只要你买下这间房,随时都能把户口迁过来,一旦你成了城镇户口,按月领粮票,你还怕过日子续接不上?!”
正如老师傅说的那般,这笔交易,绝对是双赢。
老师傅说的在秀春可承受范围内,秀春几乎没多考虑就应了下来,“钱我可以现在给,但粮食得等到年末!”
“不反悔?”
“不反悔!”
既然双方达成共同意见,那接下来就是商量细节问题,没有拿到粮食前,老师傅不可能将地契交给秀春,当然秀春也不会傻到先把两百块给他。
商议之后,老师傅让秀春坐外面等着,穿过厨房,进了最里边的屋子,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个已经生锈方形铁盒,打开铁盒,里面装的是房契。
老师傅戴上老花镜,把房契拿了出来,给秀春看,“小丫头,你看好了,这间屋确实归我所有,绝无欺骗,你看下角这个公章,是房管所的公章,我可没胡乱拿张纸忽悠!”
原先易真跟她讲过房子的事,秀春仔细看了,确实是泽阳市房管所的公章,老师傅这点诚信还算有。
“既然我们说好了,那谁都不许反悔,先签一份简易证明。”秀春建议道,“等年末我拿到粮食之后,咱们立马就去过房契。”
老师傅没任何意见,双方写完签好证明之后,秀春拿了一份,小心翼翼的装进兜里,同所有的家当搁在一块,兔皮老师傅让她留下了,说免费帮她做好,让她下次过来再拿。
回家之后已是中午,老地主坐炉膛口烧柴禾,锅里咕噜噜冒着烟,秀春过去掀锅盖看了看,“闷土豆?肉呢,肉呢,咋没搁肉!”
何铁林指指坐堂屋炕上的钱寡妇,“你奶说快过年了,要省着点吃,肉都留到过年!”
秀春道,“干啥留过年,现在就吃,我去切肉!”
说完从案板上拿了菜刀去西间割了一块腊肉,切成薄薄的片,直接扔到锅里一块煮。
钱寡妇有些忧心道,“春儿呀,咱可不能这么过日子啊,省着点省着点。”
秀春嘴里含糊应着,又去剁了半个野兔,洗几个干红椒,再爆炒一盘野兔肉。
“小丫头,笑这么开心,事情一准是办好了吧?”何铁林笑眯眯道。
秀春不瞒他,在小板凳上坐下,低声道,“差不多成了,老裁缝管我要两百块钱和三百斤粮,粮食得年末生产队分粮之后才能给他。”
闻言,何铁林忍不住咂舌,“三百斤粮食,他倒是能识好东西!”
几场大雪一落地,眼见就要过年了,年前王满文、王满武兄弟两个挨家挨户核对工本,通知分钱分粮,秀春从未如此期待分粮食,腊月二十这天,她把家里能盛东西的家伙全收拾了出来,破麻袋、布口袋、蛇皮袋、大水桶。。。
挑的拎的挎的,全番上阵。
照例是先拿工分本去孙会计那里分钱,今年核算下来,一个工值三毛两分钱,秀春工分本上的工值全是何铁林帮她挣的,有两百二十个工。
从孙会计这里,秀春分到了七十块零四毛。
拿上一叠钱,再去粮仓领粮食,按照四比四比二的比例,秀春一个人分到一百四十斤地瓜干,一百四十斤玉米粒,七十斤高粱。
除此之外,尚且有十斤大米,半斤芝麻,一斤花生,还有二十斤鲜地瓜。
大丰收!大丰收!
同老地主两人来来回回背了十几趟,才把所有粮食都运送回家,何铁林的劳教还未结束,口粮暂时堆放在她家地窖里。
何铁林分的粮食跟她们不一样,按照二比二比六的比例,七十斤地瓜干,七十斤玉米粒,剩下两百斤全是高粱!
三个人的口粮把地窖堆得满满的,大米、芝麻、花生等金贵东西,秀春全存放在了西间。
等整理完之后,可把一老一少折腾的够呛,坐在炕上歇息了片刻,秀春把从生产队分到的七十块钱给老地主,“爷爷,你挣的工,你收着。”
何铁林不接,从旱烟袋里挖了一锅旱烟抽上,道,“给我干啥?我都一脚踏进棺材了,要钱干啥?你自己收着,给我打点酒喝就成啦!”
闻言,秀春也就不再执意给他,中午就去供销社打了两斤白酒,炒两个菜,有荤有素,再贴一锅馍馍,吃得不要太舒爽!
吃饱喝足之后,秀春还要把给老师傅的口粮分出来,一百四十斤地瓜干,一百四十斤玉米粒,还有二十斤高粱。
何铁林在一旁看的直摇头,叹气道,“春儿呀,咱别那么诚实行不?给他这么多好粮食干啥?换了换了,赶紧换了!”
何铁林做主,三百斤的粮食中,两百斤是高粱,五十斤地瓜干,五十斤玉米粒。
秀春忍不住道,“爷爷,咱这样,会不会太不讲信誉啦!”
何铁林脸皮厚,能豁得出去,面不改色道,“咋不讲信誉了?他管你要三百斤粮食,有说过一定要有多少斤地瓜干,多少斤玉米粒了吗?他又没说,自然是咱们想给啥就给啥,那肯定是要挑最差的给啊。。。”
“再说了,他管你要这么多粮食,也不是啥省油的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秀春决定听老地主的!
粮食是分到手了,为避开耳目,秀春套了生产队的马车,连夜把粮食送到市里,三百斤的粮,只多不少,天不亮就全堆在了老师傅家,至于老师傅怎么把这么多粮食弄到上海,那就不再是她操心的事。
“这么多高粱啊!”老师傅挨个把口袋解开看,一大半都是高粱,不禁有些遗憾。
秀春面不改色道,“队里种的高粱多!”
就算老师傅怀疑秀春说话的真实性,也难以去考察,毕竟高粱的亩产量比地瓜和玉米粒高,近两年国家粮食负担重,极大可能给农村的指标是种植高粱。
高粱总归是粮食,总比没有强!
粮食先给老师傅了,两百块钱等过完房契之后才能给。
等天放亮,房管所的人上班之后,老师傅带上房契,跟秀春一块去了市房管所。
房管所就在公安局不远的市委楼里,三层的青砖楼,外涂抹了洋灰,市委办、政法委、总工会、妇联、工商联。。。还有房管所,林林总总二十多个牌子,办公室数量有限,有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