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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狸望这西市如此繁华,想来定是有客栈的,找找便是。
一行人人便朝西市深处行去,这才发现这孚日城的建造者颇为用心,沿路虽是商铺林立,却也是树荫森森。现在是晚秋,这些无名小树已是准备越冬,树上枯叶落在地上,铺成一路金黄,城中的人们也任由生命肆意流淌,便都成了城中的点缀。
越是朝里面走便越是能感觉到幽深寒气,只是这寒气四面八达,任是齐子佩也没寻出源头。走了大概有十五分钟,楚狸便察觉到了其中古怪,这孚日城,怎么全是阴阳格局?
阴阳格局,是风水上的一种。太极阴阳鱼,阴阳各占一半,而这孚日城便是如此,建筑左右对称,却是阴阳反建。
带着周身鬼气,楚狸突然想到了一种最为可怖的答案——以阳滋阴。
蓦的,楚狸察觉四周有道幽冷视线。他不自觉的靠近齐子佩,同时发现楚瑜和东方墨也缩在一起,顺着恶寒张望,竟是前方树下一名小女童。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娃娃,一身模样诡谲极了!
她一头冲天鞭黝黑乌亮,中间还有个小小美人尖。只是,这脸上涂抹面红,却是做寿纸人的画法。家里的家长也是缺德,给这小娃娃穿的衣服跟寿衣似得,大白天还好,若是晚上站在哪里,不得给人吓死。
而注视他们的目光,便是这小女孩。身边环了三人,楚狸哪里还会怕这一名小女娃娃,他大胆与之对视,女娃娃的眼神真是阴鸩。
那小女娃娃手中抱着一枚红色皮球,对视之后向着楚狸几人抛来。楚狸神经早是紧绷状态了,这在弦之箭,霎时迸发。他竟当场抽了木剑,朝着那皮球便劈了一个两仪化形,皮球应招裂为两瓣。
“呜哇——”
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那小娃娃的皮球被毁,当场哭了出来。齐子佩看了眼楚狸,无奈的摇摇头,这孽徒还是沉不住气!
小娃娃哭嚷着,惊动了她身边门房里的人,一名妇人匆匆走出来,抱起那鬼气女娃娃哄道:“宝宝不哭啊,不哭啊!”
妇人一转头,又向着楚狸四人泼骂道:“你们这些江湖人,每天来来去去的,孚日城这段时间都不得安宁!”
楚狸一听有人来过登时起了兴趣,连忙跑过去递给那女娃娃一颗饴糖,对着妇人歉意说道:“姐姐,对不起,我们也是来找朋友,仇家太多,习惯了!”
妇人狐疑的瞄了瞄,看楚狸一脸真诚,叹了口气:“哎,你们也不容易,前些日子来城里的也说是躲灾的,估计就是你们朋友了。”
“姐姐可知,那些人现在何处?”瞧见小女娃娃手上饴糖没了,又是渴望目光,楚狸拿出一包饴糖给她,心想这女娃娃要是讨好好了,妇人自然也会开心。
饴糖到手,小娃娃一笑,这妇人也跟着笑了:“哎哟!我家小宝多久没笑了。诺,向前再走一里,问月客栈。”
楚狸得了答案,连忙嘴甜道:“谢谢姐姐,我这就去。”
他转身一瞬,脑中陡然响起那女娃娃的声音:“可别住在阴宅了。阴阳倒序,孚日城要变天了。”
转头一瞧,那女娃娃这不正笑得鬼兮兮么。
回到齐子佩他们身边,楚狸才将魂里的哆嗦抖了出来。他仔细瞧看四周,这才细细的同几人讲了方才的事情,齐子佩约听面色约沉,待他听到女娃娃最后说的阴阳倒序,这脸是黑成了包公。
齐子佩叹声:“看来,问月客栈的那帮人,是要将孚日城变作浮尸城啊。去问月!”
刻不容缓,一行人便顺着妇人给的指引,找到了问月客栈。
这客栈,如果按阴阳造设来说,恰恰是建在了阴宅的位置。又取名问月,和这孚日极端对立,月主阴,更是加重了客栈阴气。楚狸还没走进去,即便是在门口瞧上一瞧,店内阴风那也是迎面而来。
那女童本是嘱咐几人不能夜宿阴宅的,可妇人所说江湖客,却是宿在这里。楚狸几人倒也不是平常行走江湖的菜鸟,毕竟是四仙弟子,修的那都是克妖降魔的功夫,如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齐子佩没有半分犹豫,便拉起楚狸走入客栈,楚瑜东方紧随其后。
这诺大的问月客栈,小二却只有一个,再望望柜台边上,掌柜的也是一个。瞧了瞧大厅这些物件摆设,真是作死的不能再作死,一应设备全是单数,整个客栈都是阴到头了。
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情,单数主阴,楚狸等人心中明白此地必有蹊跷。
那小二黑眼圈颇深,一幅病怏怏的模样,走路也是几许漂浮,弱声朝着楚狸几人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齐子佩是这队伍头领,自然由他说话:“两间上房,酒食就不必置备了。”
“得嘞!”那小二就连吆喝都是弱惶惶的,听了两间房,临走之前看他们的眼神鬼祟的很。
楚狸打望着这家问月客栈,摆设无奇,店员无力,只是那阴风,都是从后厨送来的。原先说的那几名江湖客,他们倒是没有瞧见,但后厨的肉香,这会儿却是飘出来了,只是带了几许酸味。
他可没心思吃这阴气汇聚之地炖的酸肉,但楚瑜和东方墨的肚子却是“咕噜”响了起来。齐子佩转头嫌弃的看了看两名师侄,道:“等下上去吃自己的。”
四人虽是要了两间房,待那小二整理完了,却是先进了同一间。
这里的厢房不知多久没整理了,进去便是一股子霉味,即便是小二刚刚置换了物件,楚狸还是从床沿捞出一串蜘蛛丝。齐子佩向来爱干净,只是这问月客栈不得不查,他也就皱皱眉头。
知道两名弟弟腹中空无一物,楚狸从背包里翻出稻香饼,一人给了一个。他现在可是有丹火的男人,饼入手的瞬间,便已重新烤制完成,一股子麦香扑鼻而来。
楚瑜和东方墨也不顾师门礼仪了,拿着就咬,吃了一半才想起面前有个细嚼慢咽的东君,这才放缓速度。
幸好包裹够大,也幸好包内东西保鲜,楚狸提出一壶好酒,几人就着酒饼总算解决一顿饱饭。
酒足饭饱,齐子佩撩了撩床帘,冷声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这里?难不成——”楚狸其实也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齐子佩说的如此肯定。
楚瑜刚才吃得太急,现在有点噎着,灌了一杯酒才说:“师叔的意思,这里便是孚日阴地正中?”
齐子佩点头道:“没错,就在后厨。”
众人正是讨论,外头却响起小二声音,他敲了敲门说:“几位可要热水?”
“不用,多谢!”楚狸盯了盯门口,大声回应。
谁知小二没走,又说道:“孚日城最近不安全,诸位夜里,可千万别乱走动!”
闻言,东方墨起身走到门边开了条门缝,递出一块小金:“多谢提点,这是打赏!”
得了打赏,那小二哥看起来满脸喜悦,哈腰谢了半晌才转身离开。东方墨虽关上了门,却是倚在门旁,一直等小二声响再也没了,这才走回大伙儿中间。
这客栈,果真有鬼!师徒四人嘴上不说,心中却已明了。
外头传来铜锣之声,楚狸才发觉不知不觉已是傍晚了。这会儿是玉虚宫自修的时间,齐子佩一道里都是闭目参学,楚狸每日便也有样学样。习惯是如此可怕,不等齐子佩发话,楚狸便对着东方墨和楚瑜说:“子夜之时,再作试探。先都回房休息吧,别令人起疑。”
楚瑜和东方墨自然明白,悠悠然回了自己房里。
这时,齐子佩刹然睁眼问道:“你懂阴阳?”
没了别人,楚狸自然而然的坐到他身边:“我不懂,但我看人写过。”
“恩,以后小心些。别当周围人是瞎子!”
楚狸听了,心中一喜,这齐子佩可真是时刻记得不让自己暴露身份。他真是恨不得立马把人扑床上去舔舔舔,这种一本正经的说教,真的好诱惑啊!
可现在是什么场合,他们正待在一幢阴气十足的酒家里,哪里有地方给他温存!
想通了的楚狸又狠狠望了几眼身边之人,遂也闭目养起神来。
入夜,子时将近。
这是一日间阴气最为浓厚的时辰,也是天地秽物最为活跃的时辰,若是想要置阴养邪,旁门道人大多都会选择这个时辰搞事。楚狸屋子里,四人已经聚齐了,他们脚步无声,自然也没惊扰这店铺黑夜。
时至半夜,平常酒家应是灯火全熄的,但这阴地问月的酸涩肉香却是越飘约浓。
东方墨捏住鼻子厌声说:“白日腹中饥饿,这时再闻,真是令人恶心。”
楚狸见他模样,就想逗人,便说:“你可知两脚羊?”
楚瑜也是好奇,赶着说:“愿闻其详。”
“两脚羊,又分饶把火、不羡羊和和骨烂,总的来说就是——”
不等他继续扯皮,齐子佩冷冷的扫了楚狸一眼,瞬间终止了话题。也是,当务之急乃是去这问月酒家后厨探查,楚狸对着齐子佩吐了吐舌头,转头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齐子佩也是由着他胡闹,没当回事,他今晚志在必得,于是开始嘱咐众人。
“正是子时,阴地大胜,探查之处又是极阴汇聚。你们三人等会儿必须跟紧我,否则出了事情,便满盘皆输。可以确定,此处并非寻常百姓家中,若是正巧为弱柳扶风据点,必是一番苦战,都先准备好。”
说完,又等了半刻,众人便掐出轻身法诀,若流光一般,闪入后厨。
两脚羊,不过是楚狸的玩笑。后厨空无一人,只是阴风肆虐,但那锅里炖的,不正是两脚羊!!!
这后厨和平常酒家的厨房一般模样,只是愈近其中,阴臭之气愈浓重。而飘逸在问月酒家全店的酸涩肉香,正是这锅里散发出来的,楚狸之所以能看清锅里煮着什么,是因为里面汤汁清澈,而一双满目不甘的眼睛正瞪着他们。
人,已经死透了。魂儿,也没了!
忽而,后厨明亮的灯火摇曳起来,若明若暗之间,锅里的人,站了起来!
楚狸总算是知道那鬼尸怎么制成的了,锅中的无魂尸明明已是被煮熟了,没了魂魄双眼便开始上翻,吊出半白眸子。他身上迅速散开青紫颜色,不过分钟,便布满了全身。
这尸身还被困在锅里,但手中利爪已是忍不住向众人扑腾。想到林中鬼尸神力,楚狸不禁后退一步,但不知是何原因,这无魂新尸始终没有破开一口普通铜鼎锅炉。
齐子佩哪是能让这新尸出世,一道剑光而过,新尸便成齑粉。他拭了拭手中红莲:“主人马上就要回来了。”
果真,风烛飘摇。厨房内响起阵阵诡唱,黑风压境而来。
楚狸补好坐忘,顺手接了个生太极,果然这迷眼黑风旋转速度开始减缓。楚瑜和东方墨也是使了本事,楚瑜玉虚剑法守众心归一,东方墨小青环在他身上蓄势待发。
而齐子佩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作万剑归一式,剑气横绝问月。
原来万剑归一当真可将灵气化剑,一化千万。这黑云来的诡秘,齐子佩身后又有三人,他稍稍施了下灵力,便将万剑归一剑势荡入黑风之中。
那黑风四下躲闪,欲要分团以逃,谁知这千万灵剑寸步不让,将整个风团搅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