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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么?”
我跟念深面面相觑。
看来,傅八岱这个脾气还是难改,我和太子两个人只不过是过来“看看”,竟然就直接被抓了壮丁,看他说完,就慢慢吞吞的将手中的书稿放到了另一边一个学生的桌案上,好像完全不用再跟我们商量了一般。
我和念深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也不敢再多说,毕竟他的拐杖就放在一旁的,急忙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坐下来。
拿起一本文稿来,刚刚翻开看了一行,我就忍不住“咦”了一声。
旁边的念深望着我:“青姨,怎么了?”
我看着手里的文稿,微微蹙眉:“这,这是兆圣元年的起居注啊。”
我刚这么一说,念深也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的说道:“今天不是开了一馆吗?怎么兆圣元年的起居注也搬过来了?”
已经转身到另一边,指导一个学子如何整理的傅八岱听到我们两的对话,转过头来,说道:“只开了一馆,但并不是只拿了高皇帝的起居注,老夫打算做三朝同时进行编修。”
“哦……”
看样子他是打算做三朝实录,这样的话,的确容易省时间,只是花费的人力要比之前多得多,难怪他要多向户部要那么多钱了。
“好了,你们赶紧整理吧。”
他摆摆手,说完,又走到另一边去了。
我和念深又对视了一眼,都笑了笑,也各自看各自的。
兆圣元年,这是我永难忘记的一年,正是在这一年,裴元修迎娶南宫离珠,之后我跟随裴元灏南下,扬州发生大瘟疫,再后来,而裴元灏血洗皇城,夺嫡登基,那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几乎影响了我的整个人生。
却没想到,有一天,这一年的正史的编修,会有我来参与。
历史和命运,谁又说得准呢?
不过,我的注意力,还真的不在这一年上。
虽然这一年对我的一生都很重要,但毕竟是我亲生经历过的,不论阴谋阳谋,我参与也好,听说也罢,大概也知道一个轮廓,我真正关心的,是元庆元年,也就是高皇帝入关,建立政权的那一年,或者那几年发生的事。
想到这里,我举目四望,正好就看见傅八岱俯身在跟一个学子说着什么,仔细一听,他们所谈的,正是元庆元年的事情。
我的心猛地动了一下,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去听。
不过,就在他们刚刚谈了一两句,傅八岱就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慢慢的掉过头来朝着我这边,那双原本没有焦点的眼睛眨了眨:“你们,都给老夫仔细一些,做好自己手里的事!”
“……”
其他几个学子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有些畏惧的低声道:“老师放心。”
“学生不敢马虎。”
这话,分明就是说我嘛。
我瘪了瘪嘴,只能低下头去,继续翻看我手里的起居注。
但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太高兴,他叫我过来编修正史,包括裴元灏同意我来“看看”,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为了看高皇帝执政那些年,确切说是建朝初期那些年发生的事,我又何必跑过来给他当这个壮丁,现在这样,他倒真的是用我用顺手了!
有些憋气的,我顺手推了一下旁边的文稿。
就听见吧嗒一声,文稿垮了下来,一本有些特殊的青皮册子从一堆黄纸书里跌了出来。
那是什么?
我心生好奇,伸手去捡起来,翻开一看,顿时皱了一下眉头。
钦天监历书。
钦天监?这不是朝廷设立,专门观测天象,推算历法,甚至会在特殊时期,预演凶吉的部门吗?
钦天监历书,是他们记录天象观测的记录,也会跟起居注一样,编纂成册,但因为他们观测的都是比较重要的天象,不像起居注要每时每刻记录皇帝的言行,所以记录很少,有的时候会直接通过钦天监监正每月对皇帝的呈报而直接由起居令记录,有一些比较重要的天象,才会记录在案。
这是一本成册的历书,那应该有一些重要的记录才对。
想到这里,我翻开来仔细的一看,刚开始的记录,还是一些比较正常的天象观察的记录,但在最后一页,也就是裴元灏血洗皇城,夺嫡登基的时候,钦天监监正记录了一句话
天生异象,帝星有三。
我顿时觉得心猛地收缩了一下。
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低头去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清楚,却丝毫没有变化
天生异象,帝星有三。
……
我放下手里的青皮册子,揉了揉眉心。
我一定是太累了。
旁边的念深也感觉到我在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探过身来,小声的说道:“青姨,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我刚要接话,傅八岱冷冰冰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还要老夫再说吗?”
一听他这话,念深立刻缩回脖子,像是被打怕似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急忙低着头看自己的去了。
我看了一眼傅八岱的背影,他没有回头,像是在专心致志的教导那边的学子,我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拿起那个青皮册子,翻到那一页
天生异象,帝星有三。
没有任何变化的一句话。
却让我整个人都有些发蒙了。
我承认,我看过不少的书,正史,野史,甚至一些笔记小说,连同说书人的唱本也看过一些,类似于“双悬日月”、“乾坤二主”这样的情形,历史上发生过不止一两次,我也看过太多这样的记录。
但是帝星有三?
未免太挤了吧?
我下意识的感觉,若不是观测有误,记录失实,就是这个钦天监监正危言耸听。
但是,可能吗?
别的我不敢说,但这种话说出来,触的不仅是皇帝的逆鳞,简直就是祸国之言,裴元灏可没有那么好脾气。
那么,难道说,这个是真的?
我又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了傅八岱一眼,他已经跟那边的学子讲授清楚,这个时候背着手,慢慢的走过中间的这条道,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他冷冷的说道:“都好好的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别出一点错。”
“……”
我再一次低下头去。
这,应该是他有意让我看见的。
天生异象,帝星有三。
我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了想兆圣元年,在钦天监监正观测到这个天象的时候,正是裴冀中毒不醒,逊位别宫,裴元灏血洗皇城登基的时候,如果硬要说帝星,那么可以说,从这个时候开始,直到现在,都是帝星双悬,太上皇的那颗星一直是在裴元灏的帝星的笼罩之下,如之前言无欲所说,只是不争辉,不占位而已。
可是,也就是这两个人。
帝星有三,又哪里再来第三颗帝星呢?
难道说,这里记录的帝星,不是当过,或者当了皇帝的人?
那么
我正冥思苦想着,突然,脑海里想起了一件事来。
如今,天下三分。
三分……
三?!
难道说,这里的帝星有三,是指可能争夺帝位,甚至说,可能自立为帝的三个人?
京城、江南、西川?!
是这个意思吗?
一瞬间,我又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简直理都理不清,下意识的将那本青皮册子捏紧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没用了。
整个中原大地的战火,不可避免,甚至在我有生之年,只怕都难以看到平息的那天!
第1341章 第三颗帝星,到底是谁?()
离开集贤殿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血红的夕阳照在台阶上,也将我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我有些寂寥的走下来,确切的说,也不是寂寥,是狼狈。
我是被傅八岱赶出来的。
别的学生忙碌了大半天,最少也清理了两本书册,而唯有我一字未动,他气得差一点又要打人,若不是被念深和匆匆赶来的査比兴下死劲拦住了,只怕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真的要当着那么多学子的面挨一顿打,最后只能狼狈的,在他骂骂咧咧的骂声中跑了出来。
丢死人了。
走下了长阶,我才缓过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时,就听见身后传来念深的声音
“青姨!”
回头一看,他匆匆的跟了上来,也是一头冷汗,跑到我面前来还直喘,上下打量着我:“青姨,没被打到吧?”
我摇了摇头。
刚刚傅八岱扬起拐棍,离我也就那么一点距离,幸好被他抱住,拐棍才打偏了。
“那就好了,”他送了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老师的脾气还是这么大。”
其实,身为长辈,在他面前这样差点被打,我也实在是颜面扫地,这个时候两边脸颊都是火辣辣的,只能敷衍着讪讪的笑了一下,转身往外走去,他也急忙跟了上来,像是为了掩饰我的尴尬似得,说道:“这些年,被老师打过的真不少。”
我还是干笑。
“不过青姨,”他看着我:“这么久,你怎么一本都没有整理好啊?”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前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朕让她来,可不是让她来干活的。”
一听这声音,我们两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抬头一看,果然是裴元灏站在前面不远处,身后还跟着常晴,玉公公他们。
我们急忙上前行礼。
裴元灏只挥了挥手,然后看着我:“怎么回事?”
我讪笑了一声:“傅老平日里习惯了。”
他的浓眉一皱:“朕早就跟他说过,他这个习惯得改一改!”
我和念深都没说话。
傅八岱的习惯,不是皇帝说一两句话就能改的,当初在西山书院打过那么多人,都打成习惯了,入京以来,虽名为太保、学士,实际上的地位却是皇帝的国师,裴元灏自己都说对他言听计从,这些小事,傅八岱又怎么会听他的?
说到这里,裴元灏自己也顿了一下,像是觉得这话说得没什么分量,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时,常晴上前一步,柔声说道:“天色晚了,看你们一直都没回来,皇上特地过来看看的。”
念深急忙垂着手:“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
裴元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又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回去吧!”
这一路回内宫去,都是念深跟在裴元灏的身后,而我跟着常晴,没走一会儿,感觉到她的气息有些不稳,是之前落下的病根,便过去轻轻的扶着她。
她抬头,对着我淡淡的一笑。
我柔声道:“娘娘身体不好,就不该出来的,这个时候正好起风。”
“没事,”她摇了摇头:“太医也说,我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对身体还好些。所以我刚刚跟皇上提了,明天大家到御花园赏花,你若无事,也带着妙言过来吧。”
“我……”
我顿时皱了一下眉头。
常晴要带着人去赏花,带的人自然不会是朝臣,而是后宫的那些妃子,妙言倒也罢了,我跟着去算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就要拒绝,走在前面好几步远的裴元灏像是听见了我们的话,回过头来:“你也带着妙言出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