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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未必就没有金榜题名的那一天……”
子上听见敏少爷笑道:“介元兄您误会了。我这位从弟不是倨傲。而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懂这些人情世故。莫说你和他是初次见面了,就是相识已久,有些日子没见。他也说不定会忘了你长得什么样。为此我这位从弟没有少闹笑话,我们家里的人都习惯了,你若是和他交往久了就知道了,他从小就不会认人……”
还好是遇到了敏少爷,这要是遇到了愚少爷,别说帮公子解释了,他不挑唆着别人找公子的麻烦就是好的了。
子上快步追上纪咏出了大门,正想在纪咏面前为敏少爷说两句好话,却看见一辆围着青布的黑漆马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车上下来的是纪咏的父亲纪颀。
他四十来岁。穿了正四品缀云雁补子的绯色官服,相貌英俊,神色温和,显得很文雅。
纪颀笑着问儿子:“见明,你这是要去哪里?”
纪咏眼也没眨一下,道:“我要去玉宝轩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砚台。”
“钱够吗?”
纪咏理也没理。直接上了马车。
子上忙帮他答道:“够了,够了!”
纪颀不以为忤,点了点头,嘱咐着他们“小心点”。
子上连连点头,匆匆给纪颀行了个礼,爬上了马车。
纪颀看着他们的马车驶出了带桥胡同,这才进了大门。
※※※※※
济宁侯府在城西的玉鸣坊,延安侯府、长兴侯府、兴国公府都在这里开府,本朝的开国功勋多在那里开府,因此玉鸣坊也被京都的人戏称为“富贵坊”。
纪咏在济宁侯府门口碰见了刚从府里出来的陈曲水。
他很意外。
陈曲水更惊讶,上前给纪咏行礼。
纪咏却道:“你怎么来了?四小姐呢?”
陈曲水笑道:“四小姐在真定,差了我来济宁侯府办点事。”
纪咏眉头直皱,拉了陈曲水一边说话:“四小姐派你来办什么事?”
陈曲水笑而不答。
纪咏脑海里浮现窦昭平静得近乎睿智的面孔,心里隐隐有种不妙之感。
他冷哼一声,道:“你别以为我打听不到。你告诉我,不过是让我少费些工夫罢了。”
陈曲水客气地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请纪公子不要为难我。”
纪咏啧啧地冷笑,道:“没想到福建巡抚张楷是个软骨头,他的幕僚却是忠勇之士。”
福建巡抚张楷在倭寇攻打福州的时候弃城而逃,被福建总兵——定国公蒋梅荪斩于剑下,头颇挂在福州的城墙上示众三日,朝野皆知。
陈曲水脸色大变,神色顿时变得非常冷峭:“那就只有烦请纪举人自己去打听了。”说着,甩着袖子登上了旁边的一辆马车,骨碌碌地走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两难()
纪咏望着远去的马车,脸色阴沉。
子上心里直打鼓。
公子长这么大从来不曾被这样无视过,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法子整治这位陈先生?
不过,这位陈先生好像是窦家四小姐的人。
窦家四小姐也很厉害,装聋作哑,硬生生地把那个庞昆白打得半死,庞家不能喊痛不说,最后还倒赔了窦家四小姐两万两银子。要是她知道公子把她的人给整了,不知道会不会找公子算账?
公子的个性虽然强悍,可每次遇到了窦家四小姐就像火碰到了水似的,任你火势有多旺,她三言两语就能把公子浇个透心凉,让公子半天都缓不过气来。
如果窦家四小姐和公子起了争执,会不会殃及他这只小虾米啊?
子上正痛苦地琢磨着,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匆匆从侧门走了出来。
他朝着纪咏行礼:“纪举人,我们家侯爷请您到花厅奉茶。”
纪咏倨傲地朝他点了点头,背着手,率先进了济宁侯府的大门。
那管事一愣,急急地跟上,赶在了他的前面带路。
魏家的花厅绿意盎然,窗外有树干碗口粗的紫荆花,正开得如火如荼,屋里的陈设却像个过了花季的少妇,涂脂抹粉也掩饰不住陈旧沧桑。
纪咏撇了撇嘴,挑了张看上去比较新的太师椅坐下。
丫鬟们上了茶点。
管事陪着济宁侯走了进来。
互相见过礼,分主次坐下后,济宁侯呵呵笑道:“纪举人真是少年有成啊!不知道纪举人找我有何事?”他态度亲切。笑容和蔼,如同一个对下辈关爱有加的长者。
纪咏心里却已打了几个转。
他原本是想利用窦家的沉默说服魏家留下当年和窦昭订亲的信物,改和窦家谈条件,这样既可以达到为张原明请封世子的目的。又可以在道义上占住脚,让魏家名利双收。没想到在济宁侯府门口遇见了陈曲水。
别人可能会被陈曲水唬弄,以为他不过是窦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账房先生。却瞒不过他——这两年,他一直被窦昭所用,窦家的人别说支使他了,就是想请他帮着出个主意,以陈曲水的傲气,那都是不可能的。
他来济宁侯府,肯定是奉了窦昭之命来解决信物之事的。自己虽然不知道陈曲水是怎样和魏家说的。但看陈曲水的表情,以他的能力,显然已经达成了目的。
自己再来见济宁侯就根本没有必要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甚至不愿意回家等探子的消息就这样贸贸然地闯了进来。
他想知道陈曲水都和济宁侯说了些什么?魏家是决定像他想像的那样把信物还给窦家,然后等到风头过去的时候再悄无声息地和窦昭把亲事退了?还是突然发现窦昭不仅能干。而且还有大量的陪嫁,完全可以支撑起这个落魄的鬼侯门,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向窦家提亲?或者是,还有什么他没想到的事情发生……
就像他压根也没想到窦昭会派陈曲水来拜访济宁侯府,因而也没有派人注意真定那边的动向。
如果他今天没有遇到陈曲水,恐怕还在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中而沾沾自喜吧?
他很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纪咏忍不住心里抱怨了一句。
窦昭不是应该乖乖地坐在家中等着他为她把这件事摆平的吗?她怎么一声不吭地跳了出来,把他的安排、部署都破坏了不说,还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差点栽了个跟头……
他好多年都没有遇到这种事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
难道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吗?
他早说过了,这件事会帮她解决的。她是不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还是压根就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想想都让纪咏心浮气躁,对济宁侯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好颜色。
他淡淡地道:“我刚才在贵府门口碰到了窦家的账房陈先生,他一向在真定照顾窦家的四小姐,突然出现在了京都,想必是为了当年贵府和窦家四小姐的婚事。我也听说贵府准备用当年订亲的信物和何家交换景国公世子的爵位。所以来拜访侯爷,想知道侯爷最终是准备将信物还给窦家还是交给何家……”
济宁侯的脸霎时就黑了。
魏家是准备把信物还给窦家还是交给何家,关他屁事!
自己不过是看在他是纪家子弟的份上才好心招待他的,他倒好,给他几分颜色就开起染房来了,小小年纪就窥人隐私,有才无德,就算是中了状元也只能在宦海里挣扎做个穷翰林罢了。
“纪公子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济宁侯毫不客气端起了茶盅,高声喊着“送客”。
纪咏自然不会等到有人来撵他。
济宁侯端起茶盅的时候就站了起来,没等济宁侯喊出“送客”两个字已冷冷地道:“我家和窦家本是姻亲。承蒙窦家的二太夫人看得起,今年留了我在窦家过年。又见我要回京都与父亲团聚,怕窦家的几位伯父让窦家四小姐受了委屈,特意托付我仔细地留意京都的动静,若是窦家的几位伯父力所不及,家中的几位长辈又瞒着不让她老人家知道,嘱咐我悄悄跟您说一声,如果您这个时候把信物留在魏家,等风声过了,她老人家愿意出重金购回……”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济宁侯的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似的,目瞪口呆地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心里却飞快地盘算起来。
他的确是看不上窦家那位“丧妇长女”窦四小姐,如果照着这位纪举人所说的,用信物换一大笔银子。魏家就立刻能摆脱目前的窘境,也就有银子打点宫中的那些内侍为儿子谋个好差事,魏家很快就能振兴起来。只是女儿……如果照着那位陈先生所言,就得娶了窦家的四小姐。虽说能得笔嫁妆,也能帮衬女儿,可到底受制于人……真是左右为难啊!
要是有个两全齐美的方法就好了。
念头闪过。他心中一动。
何必这么急着做决定呢?
现在何家想要那块玉佩,窦家想要那玉佩,甚至是窦家的二太夫人也背着儿子私底下有自己的打算。常言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为何不等一等,拖一拖再说,指不定能卖个更好的价钱呢!
只是不知道这纪家是不是真的和窦家是姻亲,得好好打听打听才是。
拿定了主意。济宁侯精神一振。
纪咏一看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心里闪过一丝鄙视,猝然间为窦昭难过起来。
她母亲都给她说的是门什么破亲事!
这要是嫁过来了还能有个活路啊!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窦昭嫁进来!
纪咏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听着那济宁侯装腔作势地道:“我们魏家是跟着太宗皇帝南征北战,这才在太庙中挣得一席之地。我们子孙虽然不才。却也从不曾忘记老祖宗的功勋,不敢做下那有辱祖先的事。窦家既然和我们家交换过信物,这桩婚事岂能说变就变……”
他口若悬河之际,先前领纪咏进来的那个管事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了花厅的门口。
济宁侯微皱眉头,打住了话题,不悦地道:“什么事?”
那管事忙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点头哈腰地道:“侯爷,大姑奶奶回来了……”
济宁侯一愣。
那管事就凑在济宁侯耳边说了一通话。
纪咏不屑偷听,可子上支着耳朵却听了个明白。
“也不知道是谁给大姑奶奶报的信。说您决定把玉佩留下,大姑奶奶抱着孩子哭了回来,说活不下去了,夫人正和大姑奶奶抱头痛哭,谁劝也不听。世子爷在一旁看着,让我赶紧来找您。说您要是再不去,夫人和大奶奶就要哭得闭过气去了……”
济宁侯非常疼爱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
而且现在出了这样的变故,也应该好好女儿解释一番才是。
他顿时坐不住了,匆匆和纪咏说了几句客气话,再次端茶送客。
纪咏也不多说,起身出了花厅。
济宁侯急匆匆去了内院。
子上就把刚才听到的话告诉了纪咏。
纪咏道:“我在马车里等你,你跟着济宁侯去看看。我瞧着他那样子就是个软骨头,就怕被女儿一哭一闹的,又改变了主意。”
子上张大了嘴巴:“去,去内宅……”
“你怕什么?”纪咏鄙夷地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