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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窦昭只听说过邬善名字。
他擅长书画，和窦德昌是知己。窦德昌拐了纪家表姐后，是邬善陪着他纪、窦两家奔波，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仅说动纪、窦两家承认了这桩婚事，还把桩丑闻变成了一时佳话。
窦昭对此印象很深刻。
她一向觉得能颠倒黑白人都不是个简单人。
因而当邬氏兄妹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几个孩子走进来时候，她好好地打量了唯一男孩子邬善两眼。
邬善感觉到有人看她。回过头来。
窦昭就朝着他礼貌地笑了笑。
邬善回了她一个笑，和所有受过良好教育七岁小男孩一样，他笑容干净又真诚。
窦昭不由心里感慨。
再过十年，不知道这些孩子都会变成什么模样？
已经三岁窦明却是一进门就看见了低头站一旁母亲。
她又惊又喜，挣扎着从乳娘怀里下来，高声喊着“娘亲”。冲过去抱住了王映雪。
王映雪脸色微变，声音急促地低声道：“我是怎么跟你说？”
窦明吐了吐舌头，娇憨着喊了声“姨娘”。
二太夫人、纪氏和秀二奶奶都是经过事人，一听就知道王映雪教窦明当着别人喊她“姨娘”，背着从却让窦明喊她“娘亲”，顿时眉头俱是一蹙。
如果是从前，二太夫人早就训斥起来，现窦铎正气恼窦世枢压着他分了一半财产给窦昭，有些事情东府到不好插手了，但这并不表示她就能容忍这种事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
“明姐儿，”二太夫人正色地喊着窦明，“柳嬷嬷是怎么教你？”
窦明忙放开了母亲，跑到二太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给二太夫人和纪氏行了福礼。
二太夫人“嗯”了一声，对王映雪道：“明姐儿是不是规矩了很多？”
这话很有些听头。
王映雪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刚才女儿称呼出了问题，但当着二太夫人面前，正经孙媳妇都没有说话份，何况她一个身份未明妾室？
她不敢多说，忙恭谨笑道：“明姐儿能您面前学规矩，那可是她造化！”
“你能这么想好。”二太夫人何不客气地收下了王映雪恭维，道，“明姐儿就留我身边吧！”
王映雪错愕。
二太夫人已转过脸去对窦明道：“还有你姐姐呢！”再也没看王映雪一眼。
窦明倒不是成心不给窦昭行礼，她长年生活王映雪身边，除了王映雪，就再也没有什么管头，到了二太夫人这边才开始学着给长辈行礼，不过她年纪还小，分不清尊卑。还只停留年纪大人就行礼，年纪轻只需要喊姐姐或是哥哥。
她乖巧地喊着窦昭“姐姐”，像给二太夫人那样给窦昭行礼。
窦昭还了礼，吩咐妥娘将刚才二太夫人打赏她带骨鲍螺用水晶碟子装了：“……不知道邬家哥哥和妹妹会来。我就借花献佛，大家一起尝尝伯祖母好东西。”
一席话说满屋生春，丫鬟们或找碟子或拿箸。气氛立刻热闹起来。
二堂嫂是笑道：“还是我们六婶婶有学问，寿姑跟了您几天，连‘借花献佛’这样话都会说了。”
纪氏心里很是诧异，但她娘家侄儿纪咏不过比窦昭大两岁，却已经学完了《三字经》，她倒没觉得特别惊奇。
“你看我们家芷哥儿，我教了七年。也没见他有这样心，”她谦虚道，“可见这是一个个孩子。”
“你们也都不用我面前说客气话。”东西毕竟是二太夫人，窦昭能拿出来给邬氏兄妹吃，二太人不仅觉得窦昭大气。而且倍觉得有面子，她笑容满面地道，“我们寿姑呢，不吃独食，是个好孩子；我们芷哥儿呢，小小年纪就知道用功读书，也是个好孩子。”说着，抱了邬雅，“我们雅姐儿。又乖巧又听话，也是好孩子。”
大家都笑。
仪姐儿很不满意，嘟了嘴道：“我呢？我呢？”
“哎哟，把我们仪姐儿给忘了，”二太夫人笑道，“我们仪姐儿也是个好孩子。”说着。像想起什么似，朝着窦明道：“我们明姐儿也是好孩子！”
仪姐儿捂了嘴笑，很满意地样子。
窦明则跟着仪姐儿笑。
被冷落一旁王映雪心里又酸又楚。
二太夫人身边这么多孩子，有出身好，有聪明，有利害，她明姐儿才三岁，东窦又一向没将西窦放眼里，明姐儿二太夫人身边能讨什么好去？
她一心一意想着怎么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来。
二太夫人存心要教训王映雪，安排了得力婆子、丫鬟照顾窦明，还特意从世仆中找了几个和窦明年纪相当孩子陪她玩。
孩子就是孩子，没几天功夫，就不嚷着找自己乳娘了。
大年三十窦家人回北楼祭祖，跟三太太身边王映雪好不容易瞅了个机会找到了窦明。
窦明正和仪姐儿几个站灶前等着熬出来麦芽糖。
听到有人喊“明姐儿”，几个孩子都回过头来，仪姐儿还问：“这是谁啊？”
窦明迟疑了片刻，踌躇地道：“她是我姨娘……”
仪姐儿立刻拉窦明手，道：“不过是个姨娘，理睬她干什么？我们走开了，就抢不到麦芽糖了。”
窦明还有些犹豫，仪姐儿不高兴了：“那好，你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和我玩了。”窦明闻言忙道：“好吧，好吧，我和你一起抢麦芽糖。”
仪姐儿高兴地笑了：“等会我和你一起去找寿姑玩。六伯母那里，有很多窝丝糖。”
窦明听得直流口水，扭了头对王映雪道：“姨娘，我等会和你玩。”
王映雪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庞氏来给她拜年时候，她忍不住向庞氏抱怨。
庞氏不以为然，道：“你现有什么资格向窦家叫板，他们想养着明姐儿，你就让他们养着好了。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地养养身子，想办法生个儿子。”又道，“七爷应该回来了吧？”
王映雪脸色微红，赧然道：“还早呢！”
却把庞氏话听了进去，悄悄请了个大夫，开始调养身子。
到了四月份，京都那边传来消息，窦世英中了二甲第六名，入选庶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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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拒绝（）
前世，父亲春闱二甲十三岁，今生，是第十六名，没有上一世成绩好。
是不是因为这一世王映雪事牵扯到了他多精力呢？
窦昭胡乱猜想。
二太夫人却很遗憾。
她对窦世横道：“万元运气真好！如果你今年也去参加春闱，说不定也是能金榜提名。”
自从出了王映雪事之后，窦世英窦家人眼里就是个不学无术无能之辈。他虽然考中了进士，擢选了庶吉士，但二太夫人还是觉得他靠是运气而不是才学。
有这种想法，窦家并不只是二太夫人一个人。
窦世横不免有些恼怒，道：“万元读书向来聪明，只是没有像别人那样读死书，死读书。谁靠着运气考过了会试、殿试又选了庶吉士？”
二太夫人默然，但心中却始终不以为然。
窦铎则是喜出望外。
他将喜报张帖了自家大门上，享受着行人仰视得意与自豪同时，写了封信给王行宜报喜。
王行宜日子过得有些苦闷。
去冬今春，他先后几次击退了蒙古人进犯，西北，威望一时无二，房师也很高兴，皇上甚至提出让他任陕西巡抚，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就这样搁置下来。
他怀疑是因为上次窦世枢回乡事让房师觉得他还不够沉稳，还需要磨练两年。
王知柄呶嘟道：“早知道这样，当时您就应该赶往京都跟曾大人解释一番。”
“事实俱。一解释，我们就落了下乘。还不如就这样，让大家都知道我王行宜磊落坦诚，敢做改当。”
话虽如此。他还是写信给自己京都好朋友，也是曾贻芬女婿翰林院侍讲郭颜：“……家贫至如此，女儿失足。每每想起，泣不成声。万幸归于北楼窦氏七子，嫡妻病逝后，有意将女儿扶正，我虽觉不妥，但想起女儿受我不教之苦，纵是苦胆。我亦饮之。”
现看来，这封信虽然起到了一定作用，但并不是很明显。
想到这些，王行宜不由背手屋里走了两圈，吩咐儿子：“就把日子就定这个月吧！”
扶正和娶亲不同。不用采征纳名，也不用下聘订期，家里摆上几桌酒，请了亲戚，让穿了代表正室正红色吉服给来喝酒亲戚敬酒，重定下名份即可。
王知杓应喏，代父亲回了封信，盖上了王行宜私章。
窦铎将日子定了五月二十二。
窦昭压根没准备给王映雪磕头敬茶喊母亲。
她让妥娘给祖母带信，说要去看祖母。
祖母那边迟迟没给回信。
窦昭手时有银子。让妥娘悄悄地雇了辆车：“……让车夫五月二十二日卯时西府后面巷子口等，那个时候三堂嫂正好带着东府帮忙人过去，王映雪正日子，她不能随意出门，丁姨奶奶、胡嬷嬷都会出面接待三堂嫂等人，我们就趁着那个机会走。”
妥娘点头。道：“我帮小姐收拾箱笼。”
“收拾什么箱笼？”窦昭道，“只贴向带几张银票和几两碎银子就行了。到时候安顿下来再回来搬箱笼也不迟。”
妥娘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窦世英回来了。
给六伯父带了几坛董酒，给六伯母带了几匣子京式点心，给窦政昌、窦德昌兄弟带了几方砚台，窦昭和窦明则是两个一模一样玩偶。
窦明欢喜得不得了，抱怀里不放手。
窦昭觉得这个玩偶还没有六伯母送给她精致，道了声“多谢”，让妥娘收了。
长女懂事却疏离样子，让窦世英有些难受。
给二太夫人问过安后，他专程来看窦昭。
窦昭正纪氏指导下描红。
见窦世英折了回来，纪氏借口去给窦世英沏茶，把书房让给了窦昭父女。
窦昭从书案后面走出来，直直地站那里对窦世英道：“二十二日那天，我想去看崔姨奶奶。”
窦世英愣住。
窦昭目不转睛地望着窦世英眼睛。
屋子里静寂如空。
良久，窦世英声音有些嘶哑地问女儿：“为什么？”
“我不想叫一个姨娘做母亲。”窦昭正色地道。
窦世英沉默了半晌，说了句“知道了”，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窦昭没有琢磨父亲想法。
如果父亲同意她去祖母那里，对她而言，不过是事情变得简单了；如果父亲不同意，她一样能达到目。
就凭祖母给她送那袋子榆钱芽，她笃定只要她到了田庄，祖母就会收留她。
窦世英神情有些恍惚地回到了家中，高升表情怪异地门口等他。
“七爷！”高升上前给窦世英行着礼，低声道，“崔姨奶奶刚才差人来报信，说她病了，想让四小姐去田庄陪陪她。”
窦世英非常意外，忙道：“送信人呢？”声音紧绷